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她在這個時候竟想到了莎士比亞的這句名言,不禁失笑。

是選擇就這麽被打死,還是博一線生機?這其實是一個很好選擇的選擇題。

小男孩被她的笑晃了一下,不理解她為什麽突然失笑,毫無即將要死的人的絕望和恐懼。

“你這個年紀,本來就該好好在學校讀書!”沐清歡說道,小男孩同時扣下了扳機!

噗!

子彈打進牆裏的聲音讓他知道他又失敗了,幾次的失敗令他懊惱之極,但隨即幹粉撲麵而來,一下子混淆了他的視線,他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眼睛,與此同時,他感到她從自己身邊跑了過去!

“可惡!”他怒喝一聲,轉身一躍而起,他這麽小的人,居然一腳把沐清歡踢了幾個踉蹌,身體朝旁邊撞去,後腦狠狠的撞在牆上。

咚!

沐清歡感覺頭都快撞破了,勉強爬起來,還想要跑開。

“你去死!”小男孩惱怒的擦了擦臉,一隻眼裏進去了幹粉睜不開,另一隻半睜著,眼看沐清歡還要跑,對準她就是一連串的開槍。

沐清歡在他發怒的時候就知道糟了,她還是太慢了,根本沒來得及跑遠,或者跑到可以躲避子彈的地方。

一連串的響聲,她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半點害怕。她隻是覺得這一刻時間變得格外漫長,仿佛連空氣裏彌漫的幹粉的顆粒盤旋的軌跡都變得極其緩慢了下來,連聲音都像是隔了很遠很遠,整個世界裏,隻有子彈滑過軌跡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挺勇敢的,到最後一刻都沒有忘記要逃跑。

可是……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瞬間,突然所有的聲音一下子灌進耳裏,身體猛地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裹住,緊接著是子彈打進肉裏的悶響起,再然後……她感覺到了落地時產生的疼痛。

以及,一股血猛地噴在她脖頸間的那種令人恐慌的溫熱。

不用看,她就知道是祁墨。

兩人一滾下地,祁墨就把她推進了拐角,沐清歡被摔的頭暈目眩,等到穩住身體回過神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道不甘的抽氣聲,一道驚耳的槍響。

沐清歡想起身,後腦傳來鈍疼,眼前有些模糊,朦朧中,看到小男孩澎地一聲倒地。然後祁墨朝她走了過來,蹲在他麵前的時候,她看到了他肩頭的傷。

“天啊!”她驚叫一聲,連忙起身,扶著他道:“去手術室!”

祁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祁墨解決了。然後看到沐清歡扶著祁墨,祁墨肩頭的衣服被血染濕,但是最恐怖的不是他的傷口,而是他的神色。

仿佛壓抑著滔天的怒意,卻都凝聚在那雙看似平靜的眸子裏。他的神情嗜血而冰冷:“恒叔,把唐雲暖和秦琛給我連根拔了!”

“別說話!”

祁墨剛說完,就被沐清歡吼了一頓。他怒瞪過去,卻在看到她眼淚掉下的時候,怒意全失。

“小傷而已。”他說。

沐清歡咬牙,連扶著他的雙手都在哆嗦:“怎麽可能是小傷!”她扒下自己的領子,紅著眼瞪著他:“你看看噴了多少血!這還是小傷嗎?”

祁恒見自家少爺盯著她腳子上的血不說話,忍不住解釋道:“夫人,我看少爺沒有傷到要害,你不用……”

“你也別說話!”沐清歡扭頭就吼,這兩個人難道就不能理解一下她的心情嗎?她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如果剛才子彈不是打進祁墨的肩,而是打到了他其它足以致命的地方呢?

她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麽樣的畫麵。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她無法抑製的全身因為恐懼而顫抖,比剛才被追殺的時候,還要恐懼數倍。

祁墨使了個眼色給祁恒,後者摸摸鼻子,去處理屍體和接下來一係列的善後工作了。

子彈被取出來,醫生給祁墨纏上紗布,又吩咐一些注意事項後,在祁墨的強裂要求下,沒有把他送進隔壁住院部,而是沐清歡扶著去了她的辦公室。

“給我倒杯水。”他指揮著她,理所當然。

沐清歡倒了杯水給他,木著臉說:“要喂嗎?”

祁墨斜了她一眼:“我不是殘疾。”

沐清歡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狠狠的抹了把臉,哭花的妝更花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滑稽,一手按在桌麵上,上半身前傾,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誰讓你給我擋子彈的,你給我擋一次我就又多欠了你一次,祁墨,我們就不能好好保持契約關係嗎?”

她的眼睛紅紅的,明明很擔心,卻露出張牙舞爪的樣子。如果她沒有流淚的話,祁墨大概是會相信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地僅僅隻保持契約關係的。

祁墨突然拉住她,沐清歡頓時緊張起來:“喂你別亂動!”她不敢掙紮,怕弄疼他的傷口,隻得近乎半趴在他胸口,一動不敢動。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現在是傷患,能不能別任性?放開我……唔……”

這個吻,比清晨的那個吻更加熱烈,足以使她意亂情迷。但是祁墨的手卻碰到了她後腦的傷,疼痛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想推開他,又怕弄疼他,不斷的往後縮。

“你受傷了?”祁墨猛地鬆開她,他的手掌上全是鮮血,瞳孔猛然緊縮!

“嗯?”沐清歡也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起身在自己腦後摸了一下,沒所謂的道:“估計是剛才不小心撞的……”

說著身體一晃,眼前一黑,就往旁邊倒去!

祁墨伸手接住。

他伸手撥開她後腦的頭發,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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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樓頂,寒風肆意。

“你給我的都是些廢物嗎?一個兩個連區區沐清歡都解決不了,你還說幫我?”唐雲暖惱怒的瞪著站在護欄邊緣的男人,意識到自己口氣過重,緩聲道:“失敗的次數越多,祁墨就越有機會查到我們,到時候……”

“到時候?”男人的風衣在風裏冽冽作響,他譏誚的看著神色扭曲的唐雲暖:“你現在跟以後,有什麽區別嗎?你別忘了,秦琛已經不是以前的秦琛了,就算他是以前的秦琛,他也對付不了祁墨。你呢,要麽就閉嘴聽話,要麽……”他指著下麵:“要麽你從這裏跳下去,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