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把祁墨扶上床,看著他沉睡的臉,不禁伸手撫上他緊皺的眉頭。
照司落剛才話裏的意思,祁墨難道……又發瘋了麽?
已經多久沒有過了?
她不確定私下裏祁墨有沒有失控過,但是明明今早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他會受刺激?祁墨這樣的人,什麽事情會刺激到他?
他睡的這麽沉,這是很少有過的。
房間裏的東西被摔碎了大半,一片狼藉。沐清歡想到失控的祁墨,心裏不由一緊。不論哪一次,祁墨都差點殺了她,那種殺意令人膽寒。
司落又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的衣服絲毫不亂,證明祁墨沒有想傷害她。否則她不會完好無損,盡管她身手不錯。
她又為什麽哭呢?
沐清歡想不透,也猜不到。
替祁墨蓋上被子,她心頭像是壓著什麽東西一樣,哽在心頭一點兒都不好受。
把地上雜亂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她提著垃圾袋準備下樓扔掉的時候,聽到了那間許久不曾打開過的地下室裏,傳來的細微聲響。
是誰在哭?
腳下像是長了鐵釘一般,她站在原地望著那個方向,很久沒有挪動一下。
上一次在東郊別墅的記憶,令她不再輕易去進到祁墨的私人空間。很多時候她都不太相信她跟祁墨之間的關係,不是不相信真實,而是不相信這份關係能夠挑戰祁墨的底線。
靜靜地夜,地下室裏的傳出來的聲音如同召喚她一般,令她寸步難往前行。
那聲音,似乎是小孩子的,因為房門微敞的關係的,隱隱約約的傳來。
沐清歡放下垃圾袋,緩緩走了過去。
距離地下室越近,聲音越清晰,她甚至聽到了有人在輕喚‘哥哥’,那聲音似乎帶著極度的痛苦,令人聞之心酸。
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推開了門。
“哥哥!”一聲痛呼,刺穿了她的耳膜。然後隨即,她就看到了黑暗的地下室裏,惟有桌上的電腦,正閃著光芒。
聲音正是從那裏麵傳來。
她走進去,門緩緩在身後合上。
她的心噗嗵噗嗵跳個不停,繞到桌後,饒是有心理準備,也是被屏幕裏的畫麵驚得全身僵硬,連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屏幕上,一個小男孩被吊在空中,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恐懼,但更多的是倔強。他的臉上便血,還有很多血不斷的從額頭上流下來,有些淌進他眼中,映著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格外滲人!
沐清歡猛地捂住嘴!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那個小堯!
他被人折磨的快沒了人形,身上便都是傷。但是他卻倔強的咬著唇,就算是開口,也隻是喚著哥哥。像是隻要呼喚這個名字,他就不會害怕一樣。
沐清歡怔怔的站著,看著小堯痛苦的低泣,有人在問他什麽,可是似乎被人處理過一樣聽不清楚。隻有他的聲音,每一句都那麽清晰可聞,每一聲,都像刀子一樣狠狠的紮進人心底裏!
她實在無法想像,這到底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才會把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往死裏折磨?究竟是誰?是……七重門嗎?
沐清歡關了那視頻,心頭震驚無以複加。
祁墨……會是因為這個而受刺激的嗎?
他失控的時候會傷害她,卻沒有傷害司落,是因為司落也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嗎?
她突然想起祁東曾說過的話,他所說的祁墨小時候被人抓走,受盡了折磨,跟他一起的,還有另外一群孩子。原來……這就是真相嗎?
祁墨,也曾被這樣對待過嗎?
所謂的受盡折磨?
這豈止是折磨?這是單方麵的毫無人性的虐待!
無意之間,她看到左邊打開了一條縫的櫃子裏,堆滿了錄影帶。她顫抖的把東西全都翻出來,一個一個的播放,有墨帆的,有蘇潺的,有白玨的,也有祁墨他自己的……
不論是錄影帶,還是照片,或者是資料,都那麽觸目驚心!
每一個人,都是體無完膚!
可是最多的,是小堯的。
她望著屏幕裏小時候祁墨那張漠然的近乎麻木的小臉,癱坐在椅子上。
這是……那些曾經嗎?
為什麽會有人把這些東西記錄下來?為什麽要把這種殘忍的事情記錄下來?!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還能保持冷靜。
她把所有的東西複歸原處,直到做完一切,她的手開始發抖,止都止不住。
她發現了!
發現了祁墨的秘密……
可是卻沒有半點兒高興。她甚至理解了祁墨,為什麽一直不肯將自己的過去剝開給她看。這樣的曾經,就像一道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他又怎麽會把時間凝聚成的保護層撕開重溫那些痛苦?
她起身時,碰落了什麽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一個牛皮紙,裏麵的文件散了出來。
可是她卻不敢看了。
她怕自己會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她更怕那是祁墨想要掩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的傷痛。
她匆忙的撿起,想要放回去,卻看到了裏麵的一張照片……
是自己!
全是關於她的一切,從十歲起,發生過的事情,接觸過的一些人。裏麵記錄的東西,比她自己的記憶還清楚。
她的心仿佛要跳出嗓子一般,將文件都放好,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味道有些熟悉,就像她每次被帶到周放實驗室時暈倒之前聞到的味道,她不隻一次懷疑過她在實驗室裏所經曆的真實性。雖然醫院的所有人都說她生了病,精神分裂也好,人格分裂也好,最初的震驚過後,當那一次重新去看那些監控錄影,發現所有的錄影帶裏隻有自己的背影時,她緊定的認為,那些曾在實驗室裏經過曆的事情,都是真的!
可是她至今仍然不懂,為什麽醫院沒有一個人對此懷疑,所有人都認為她自身問題,而那個監控錄影帶,後來已經消失無蹤。
而且是從她的裏不見了的。
這一點,是這麽久以來,一直縈繞在她內心深處的懷疑。
而一切的開始,就是這個奇異的味道,從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暈過去之後,她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現在,類似的東西出現在了祁墨這裏,為什麽呢?
她的眼神落到手指所觸摸的信封上,信封上寫著今天的日期,上書‘祁墨啟’字樣。
那奇怪的味道正是從這上麵傳來。
沐清歡拿著信封聞了聞,確實與她聞過的味道相似不錯。她遲疑了一下,將信封折疊起來放進外套口袋裏,像是逃跑一樣逃出地下室。
回到臥室,祁墨依然在沉睡。
沐清歡蹲在床沿,看著他的睡顏,自言自語般道:“那些……就是你失控的原因嗎,祁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你的過去了……”
原來,這是他的心魔。
她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輕柔而堅定的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