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入了孩子的胸口,正中心髒!
他躺在祁墨懷裏,想說什麽,張了張小嘴,大大的如同翡翠般美麗的眼睛望著祁墨,望向沐清歡,望向墨帆……他眼角流下淚來,臉上卻揚起了笑。
“謝謝……”他眼中的光彩漸漸逝去,小手從祁墨手臂上慢慢滑落……
祁墨的手臂,突然收緊。
沐清歡的指間,多了把薄刀,她望向那火焰後漸漸走出來的人影,身形一晃便要衝上去,容七卻是一把將她抓住:“來不及了!快走!”
爆炸漫延到了這裏。
祁墨抱著孩子,拉著沐清歡迅速鑽進機艙,墨帆緊隨而上。
直升機剛飛起來,剛才所停留的地方,嘭地一聲,爆炸開來!
直升機在半空裏搖晃了下,堪堪穩住。下一刻,眾人便聽到一聲怒吼從下方傳來:“你們都要死哈哈哈哈!”那笑如同鬼魅的尖叫,刺耳非常!
眾人這才發現,秦琛竟單手掛在直升機起落架上,身上綁滿了炸藥。
沐清歡迅速翻出把槍,還沒開槍,秦琛握住搖控開關,衝沐清歡殘忍的笑道:“一起死吧!!”
下一刻,他卻猛地臉色一變!
不僅是他,直升機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有一人抓著秦琛的腳,抬起臉微微一笑,沐清歡開槍的動作陡然止住!
“楓蕘!”她大驚失色,扔下槍便要下去抓他,卻在這時,秦琛按下了搖控開關!
幾乎是前一秒,楓蕘猛然使力,秦琛的那隻手脫離起落架,兩人一齊墜落海裏!
沐清歡嘶聲大吼:“楓蕘——!!”
嘭!
海麵上開出一朵絢麗的火花,海水衝起來數十米高,有幾滴腥鹹的海水濺在沐清歡臉上,卻很快被疾風吹落。
她望著那漸漸落回去的水花,心頭萬念俱灰,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身體緩緩軟倒……
容七接住她的身體,看向祁墨。
祁墨懷裏緊緊抱著那孩子,眼眶微紅。連聲音都啞了許多:“不要叫醒她,讓她睡會兒。”
顧以南看了眼他懷裏的孩子,有什麽想說,但看祁墨那臉,終是閉上嘴。
從剛才孩子擋下那枚子彈失去生息開始,祁墨便一直木然著一張臉,隻是沐清歡在嘶聲呼喚楓蕘時,他才有了些許波動。
但現在,是個人都能感受出來,他此時的悲傷。
這種悲傷,顧以南隻在祁墨當初在病**躺了一個多月醒來時,被告知沐清歡已經死了的時候感受到過祁墨這種強烈的情緒。
一個孩子有那麽……一個孩子?
顧以南看向墨帆,後者隻是望著外麵被大火焚燒的孤島,似乎在出神一般。而他發現,墨帆緊攥著拳頭,眼底亦是一片血紅。
直到城市近在眼前,能看到城市夜晚風光時,墨帆沒什麽情緒的開口:“這個孩子,不是小堯。”
祁墨嗯了聲。
半晌,他說:“我答應帶他回家……”
卻沒有做到。
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出來,誰也沒有說出來。
回到南城時,已經是天明。
沐清歡一直沒有醒過來。
祁墨將一直緊抱著的孩子放進水晶棺裏,望著孩子臉上那未盡的笑意,那是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留在他心底最深刻的印象。
小堯當年……也是這樣,離開的嗎?
“少爺,已經查到這個孩子的親人了。”傍晚的時候,祁恒來到這冰窖,隻有在這裏,孩子的身體才不會腐爛。他的身體經過實驗的摧殘,必須盡快火化。
可祁墨答應過他,既使不能讓他健康的活著見到親人,若能讓他的親人見到他,也算了卻他的心願。
祁墨在這裏站了太久,身體有些僵硬,他緩緩轉頭看向祁恒,祁恒歎息道:“他叫張霽,母親是花店店主,父親早逝。幾個月前,他在小區獨自玩耍時被人販子抓走。他不見後,他母親因為尋找他,買了花店,四處尋找。現在……”他看了祁墨一眼,又是一歎:“瘋了。”
沐清歡站在冰窖門外,聽到祁恒的話時,眼淚無法控製的淌下來。
那個孩子,那麽懂事……
她扶著牆,一步一步離開。
祁墨望向門外,祁恒也聽到了動靜,想說什麽,祁墨抬手製止他,淡淡道:“把孩子的後事辦了吧。給他的母親請最好的醫生治療。”
“是,少爺。”
沐清歡走出冰窖沒多遠,腿一軟便摔倒在地。她抓住胸口的衣服,將身體蜷起來,死死咬住唇。
溫暖從背後襲來。
祁墨將她抱起,讓她的臉埋進自己肩窩裏,一語未發。
兩人都受了傷,回到別墅時,傷口滲出來,浸透了衣服。
祁墨將她放到**,自己也躺了上去,望著窗外天色漸暗,他說:“其實他走了,比活著要好。”
沐清歡沒有抱他,她隻是蜷著身體,做出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早在之前,她已經學會了如何自我保護。
那就是不要依賴任何人。
“七重門的人喪心病狂的拿活人做實驗,我痛恨他們,也想除掉他們。”她輕聲道:“可是,這一切又和楓蕘有關。我恨他,非常恨。”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死。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隻能相信我自己親眼所見到的。楓蕘他……其實也曾經是個好人。你沒有看到他對待病人的仁慈溫和,那是誰都比不上的。”
“我想,我們幾個人之間,大概隻有死亡才能解決這些死結。”
祁墨將她貼近自己。
半晌,他淡淡道:“無論如何,我都會陪你。”
沐清歡想笑,卻根本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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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同一顆碩大的蛋黃,掛在海天相接的盡頭,海麵上金光閃動,輕風徐徐,碧波微漾。
一艘貨輪行駛在廣闊的海麵上,甲板上的船員,卻突然驚叫了一聲,趕緊拿過望遠鏡一眼,叫道:“那裏有人!”
很快驚動了船長,船長發現那是艘私人遊艇,隻是飄到這裏來的遊艇著實不多見。而那遊艇上,還有兩個血乎乎的人,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