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她的雙手沾上了洗不淨的鮮血。他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是她回饋給他這個老師的最好的答卷。

隻是,他後悔了啊。

沐江左看著他,冷笑道:“楓先生看起來似乎很傷心?”

楓蕘笑:“是啊,畢竟死了這麽多精英。”

說完離去。

沐江左從他修長背影上收回視線,看著這滿地鮮紅,良久,他道:“發起狠來,真像那個人。”

“像惡狼一樣殘忍。”

**

沐清歡換了衣服出來,身上血腥洗了個幹淨。

她將血衣用垃圾袋裝起,下樓的時候,看到站在門外的墨帆,不由頓足。

隨即她將垃圾袋往後收了收,想退回去又提不起腳。她索性走出去,大方的打招呼:“你怎麽來了?正好,我現在要醫院,你也一起去吧!”

墨帆垂眸看著她手裏黑色袋子,他清楚的嗅到地袋子裏飄出來的血腥氣。他默然望向她的臉,那臉上是被熱水醺過的緋紅色,眼睛裏也如同蒙上了層霧,卻是愈發明亮,那麽澄澈透明。

他彎腰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袋,說道:“你身上有血腥味,暫時不要去祁墨那裏。”

沐清歡手指一僵,墨帆道:“我不會說。”

“我不能讓祁墨知道他殺了一個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的西如月。”

“我知道。”

“墨帆,你一直跟著我麽?”

“簡瑜找我,讓我救你。”墨帆說:“我去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出來。”

那一身的血,掩蓋住她原本的樣子。

他想,她不該是那個樣子的。

如果祁墨看到,一定也不會喜歡。

他們努力想保護的幹淨,不複存在。

是不是所有跟他們有關係的人,都會被染成血色,最後變得麵目全非……

沐清歡拉住他的手腕,輕聲道:“把小止送走吧。”

墨帆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沐清歡鬆開他,臉上卻是淡然:“人都是往前走的,我走到今天,是因為我是沐清歡,本來就與這些事情息息相關。我現在陷地越深,就越想保護那些沒有被染色的純真。估計人都會有這種想法吧,因為自己失去了,就想從別人身上獲得。”

那個叫小止的孩子,美好的像天使,不該跟他們扯上任何關係。

兩人來到醫院,沐清歡在醫院裏的花園裏散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確定身上什麽味道也沒有了,她才進入祁墨的病房。

祁墨還在睡。

簡瑜自她走後就一直沒離開,提心掉膽到現在。看到她安然無恙,她總算是放心下來:“你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隻能陪你去死!”她越看沐清歡越是氣,剛才她的樣子嚇人的很,她想追都追不上,才想起沐清歡已經是她追不上的了。

思來想去也隻有墨帆能阻止,便打了電話給墨帆。

她見她換了身衣服,敏銳的道:“你……把人殺了?”

沐清歡點了點頭:“殺了。”

簡瑜捂著胸口,想哭又想笑:“媽蛋幾年前我們還是奉公守法的小青年,殺隻雞都不下去手,現在真是……回不去了。”這短短兩年多的時光,驚心動魄,步步驚心。簡瑜也知道,身處這樣的環境裏,誰都會變。你不忍動別人,別人就會來取你的命。

想著想著,簡瑜有些傷感,好一陣長籲短歎。

沐清歡翻了個白眼,拍了拍她的肩,顯得極為灑脫:“到什麽時候過什麽日子,都不是小孩子,這可是咱們自己選擇的路。”

簡瑜哭笑不得:“以前你總是說我灑脫,其實你比我還灑脫。”

“沒辦法。”沐清歡沉吟了下,“就算看不開,這麽多事情過去了,也該學會看開了。”

直到這時,簡瑜才看到墨帆,驚咦道:“墨帆?你什麽時候來的?”

沐清歡:“……”

“剛來。”墨帆道。

簡瑜歎道:“果然是第一殺手,走路都不帶聲兒的。既然你們來到,那我就走了,哎,虛驚一場。”她拍著胸鋪要離開,沐清歡叫住她:“小魚兒。”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簡瑜心裏發熱,響亮的哎了一聲,沐清歡看傻子似的看著她,又認真的道“那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又不傻。”簡瑜揮揮手,消失在兩人視線裏。

沐清歡看了墨帆一眼,那冰塊似的臉什麽表情也沒有,但是撒起謊來極有可信度。她有些好笑的道:“明明就跟我一起來的,你怎麽不照實說?”

墨帆道:“懶得。”那樣的話又要解釋一大堆,而且簡瑜一定會不斷追問,他又不是顧以南,話那麽多。

“哈哈哈哈……”沐清歡失笑,推門進去,祁墨剛好睜開眼。

他看了兩人一眼,問出的第一句話是:“我睡了多久了?”

沐清歡道:“沒多久,才一天而已。”

“你身上什麽味道?”他突然問。

沐清歡抬袖聞了聞:“沒什麽味道啊?”

祁墨想湊近了聞,墨帆製止了他,沐清歡忙道:“看來隻有墨帆才有力氣製住你,你別亂動,我身上真沒什麽味道。不信讓墨帆聞聞,他總不會撒謊吧?”

她把胳膊伸到墨帆麵前,墨帆故做樣子聞了聞,道:“很香。”

祁墨、沐清歡:“……”

要是這兩個字是從顧以南口中說出來的,沐清歡和祁墨的拳頭早就過去了,可是墨帆說出來……怎麽就有這麽強的信服力呢?

連沐清歡自己都覺得自己胳膊很香。

暗讚墨帆撒謊技術之深,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沐清歡問:“你餓了沒有?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你吃了麽?”祁墨反問。

沐清歡搖頭。

祁墨道:“那就去吧。”

沐清歡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直到房門合上,祁墨才收回眼。

他隻望著窗外了發怔了半分鍾,放空了自己一般,有些茫然,有些麻木。再看向墨帆時,眼眸中寒光湛湛,他又變回了那個仿佛刀槍不入的祁大少爺。

“實驗品已經成功送入七重門了嗎?”他問。

墨帆點頭:“一共兩百八十個,成功分散進入十個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