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變得格外平淡安寧。
沐清歡的腿傷好的很快,都是七重門的功勞。
島上有片樹林,林子裏有許多小動物,站在最高處,可以眺望很遠很遠的海岸,惟獨看不見城市。
沐清歡喜歡拉著墨帆在沙灘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她總是走在他身後,讓他拉著她,踩著他的腳步往前走。某個時候,她也會突然想起什麽,蹲下來霎有其事的對他說:“我記得你沒有玩過用沙子推砌城堡的遊戲吧,來吧,我教你。”
祁墨肯定沒有玩過。
因為墨帆發現,沐清歡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過去的事情,把他當成祁墨,在他麵前展露出肆無忌憚的一麵。
有單純,有撒嬌,有惱怒,有害差……
她要他背著她行走在別墅外的沿海車道上,聽著浪花翻滾的聲音,輕柔的與他聊著天;她會大半夜的讓他將她背到山頂,去看那滿天繁星;甚至,她會吻他。
隻是每次,都被墨帆不動聲色的躲開去。
除了第一次的失控,他幾乎沒有再與她那樣親密過。
日子就指尖的沙子一般,迅速竄走,握不牢抓不住。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在這島上過去了近一個月。
又快要過年了。
島上不像南城,這裏陽光溫煦,氣候怡人,根本不可能看見雪。
墨帆看著那層層襲來的藍白相間的浪花,不禁想起那個白雪覆蓋的臘八節,他吃到的第一份臘八粥。
看著日曆一天一天被塗掉,向來最沉得住氣的他,開始焦燥了起來。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沐清歡,在好奇的他與記憶裏的他大相徑庭的言行舉止時,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焦慮。
這段時間,兩人是快樂輕鬆的。這一點,從偶爾他露出來的微笑便能看出來。有時候她能看到那雙眼中的深情,卻總是在她想要回應的時候,消失無蹤。
這種感覺,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心底裏有什麽東西仿佛要浮出水麵來。
這樣寧靜的生活,本應該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可沐清歡覺得自己就像陷進了一個美夢裏,美好的太不真實。墨帆是真的待她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但正是因為這樣無微不至的他,才讓內心泛起嘀咕: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他的脾氣是不是太好了些?
潛意識裏,這個人應該是脾氣比較大的,不說很暴躁,但一定是有些古怪的。
麵前的墨帆,除了冷淡一些,脾氣可以說是好的不能更好。
沐清歡坐在屋頂,摸了摸腿,她竟連自己的腿是怎麽受傷的都忘記了。真是太奇怪了。
她躺在椅子上望著湛藍的天空與如棉花般的白雲,絞盡腦汁的回憶,仍是徒勞。
正好這時候墨帆走上來,將一杯溫水放在她麵前,在她身畔坐了下來。
沐清歡把頭放在他腿上,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一僵。她奇怪的想,夫妻之間這種觸碰不是很平常麽?怎麽她總覺得墨帆每次都如臨大敵一般緊張?
她抬眸望著他,正好他垂眸望來。
四目相對,沐清歡鬼使神差的道:“你……好像跟以前不同。”
墨帆不答反問:“你相信這個世上有人可以操控人心嗎?”
沐清歡沉默了兩秒,說:“相信。”
“你相信自己是被操控的那個人嗎?”
沐清歡一驚,激動的要起身,墨帆將她壓住,低聲道:“周圍有人在監視,別激動。”
他壓低了聲音,說了一段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說的最長的話:“這麽長的時間,我想你應該有所懷疑了,為什麽我會跟你想像中的不一樣。”沐清歡沒說話,事實確實如此。
墨帆說:“因為我不是他。”他說:“你愛的人,他叫祁墨。”
祁墨……祁墨……沐清歡咀嚼著這個名字,頭有些暈,就像暈船時候的感覺一樣,整個人即使躺著,卻仿佛失去重力,沒有著力感一般不安。
墨帆說:“我一直在等你懷疑,隻有你自己懷疑,我再把以前的事情說給你聽,你才不會吃驚。我實在沒有把握,不知道衛鞅對你的影響究竟深刻到什麽地步,祁墨那邊還沒有消息,我不敢輕舉妄動。我隻能等,等你自己意識到這一切的虛假。”
沐清歡說不震驚是假的,一個又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從墨帆口中蹦出來,她發現自己腦子裏就像一團漿糊一樣,連思考都不能集中。
就在墨帆說到衛鞅是一個如何的人時,她甚至不用刻意的去想,腦海裏就有一個隱約的輪廓浮現出來,就像勾住好的神經一般,她忽然感到暈眩,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她猛地一顫,跌下長椅,墨帆駭然,剛扶住她,就看到她嘴角溢出黑紅的血來!
他咬了咬牙,知道這是青華的毒發作,想將她抱起,沐清歡吐了這口血之後,整個人臉色蒼白了不少,僅僅是蒼白了一些,並沒有其它症狀,令墨帆不由鬆了口氣。
擦去她嘴角的血,他幾乎都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腥臭。沐清歡自己也嚇了一跳,下意識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這話一出來,她猛地一驚,再看墨帆的臉,那臉不斷的變幻著,一會兒是女人的臉一會兒是男人的臉,不斷的變化令沐清歡悚然失色!
她深吸了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沐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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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從噩夢中醒來,滿頭大汗。
望著漆黑的房間,他打開手機,看著手機上她的照片,心裏才寧靜了一些。
看來,是時候了。
沒有過多久,天便亮了。
祁墨從照片裏抬起頭時,發現太陽都已經出來了。
白玨等人一大早便被叫了過來,連容七也不例外。
祁墨穿戴整齊,看著眾人,緩慢而淡然的開口:“你們準備好了麽?”
眾人神情一凜,不論是打著哈欠的徐天,還是老不正經的顧以南,神情瞬間肅穆!
祁墨繼續說:“是時候把沐清歡和墨帆接回來了。”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便知道,與長老院的對抗,真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