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明媚陽光,這裏卻是烏雲密布,仿佛巨大猛獸盤踞在空中,壓得人喘不過氣,隨即都會撲下來一般!
小止渾身無法遏製的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抖著聲兒詢問北宮:“大哥哥是不是在裏頭?沐姐姐他們都在嗎?我爺爺是不是也被埋在裏麵了?”
她每問一句,北宮的臉色便難看一分,直到又一聲震天裂地般的聲響,濃厚的灰黑色塵埃之中,幾道人影宛如破布娃娃般被掀了出來!
北宮將小止扔給一旁的人,而他自己已如一道閃電般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數道身影與他一樣,全都朝著那被氣浪掀飛出來的人衝了過去!
小止在一群人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即使相隔數百米遠,她仍能將對那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大哥哥!!”
轟隆隆!
就像驚雷一般,即便隔的這樣遠,那灼人的氣浪仍衝了過來,小止一時沒有站穩,小小的身子摔倒在地,胳膊肘頓時破了道口子,鮮血染紅了衣裳。
有人來扶她,她著急的推開:“不要!”她爬起來便迎著那四散的流火衝過去,幸好有人一把撈住了她,一塊碎裂的玻璃就這麽劃破她的衣服,最後落地摔成碎片。
小止瞪大眼睛望向前方,隻見一片濃煙火海灰塵石塊之中,隻隱約可見了幾道人影時隱時現,直到最後能看清他們的輪廓的時候,小止發現,身邊的人全都激動的落淚。
她仿佛感受到了這種情感,原來這些人和自己一樣,都是在這裏等候。
可他們為什麽不過去呢?
小小年紀的她不明白,她泣不成聲的望著麵前的火海,這個地方她來過很多次,很大很美的宅子,有很精美的別墅,也有很多舊屋,爺爺說,他們沐家曾經也住在這裏麵。
“爺爺……”
墨帆扶著一個人出來,輪廓漸漸在眼前明皙,小止急忙撲過去,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爺爺,你怎麽了爺爺嗚嗚爺爺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呀……”
小止抱著沐四叔不撒手,立即有人從墨帆手上接過人,墨帆道:“叫醫生!”
不需要他吩咐,等候在這裏的醫生早就過來了,迅速將人抬到後方,小止一直抓著沐四叔的袖子沒有鬆開,小跑著跟著醫護人員,等到他們把她爺爺推進車裏,她回頭看去,隻來得及看到墨帆消失在濃煙之中的身影。
當一切恢複平靜,整片空間都籠罩在一片灰塵之中,大火還在焚燒,濃煙衝天而起,將整片蒼穹都變成灰黑色,連一絲光芒也無法滲透進來。
而遠處,陽光四射,光芒萬丈。
沐清歡的頭撞在石頭上頓時頭昏腦漲,她勉強起身,身體晃了幾下才站穩,有血從額頭上落下來,她伸手抹去,顫抖著唇一遍一遍的喚著祁墨的名字:“祁墨,你在哪裏?你回答一聲好不好……”她哽咽的說不出話,放眼望去,一片斷壁殘垣,灰塵土屑彌漫在空中,阻撓著視線。
“祁墨!祁墨……”她四下尋找著,總是摔了又爬起來,起來又摔倒,終於她停了下來,怔怔的望著前方被炙烤的漆黑的一片廢墟裏,一隻露外麵的蒼白手掌。
那是誰的?
她不禁後退了一步,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在那片刻的黑暗裏,她聽見司落的哭泣。
“楓蕘……”
她睜開眼,疾風吹動著四周的殘火,廢墟之上,司落徒手挖著那被埋藏在地下的人,兩隻手鮮血淋淋,和著她一顆接一顆落下的淚水,在地麵暈開了一團團盛放的花朵。
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來,沐清歡猛地跪倒在地,眼前被暈開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祁墨和楓蕘在一起的!
楓蕘在地下,那祁墨呢?
她跌跌撞撞地衝過去,雙腿卻重若千鈞,一次又一次的軟倒在地,身後是誰在喚她的名字,她連回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生怕自己一回頭,會錯過祁墨的出現。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雙手和臉在地上摩擦的血肉模糊,她艱難的起身前行,連呼吸都那麽痛,喉嚨裏如同針紮,每呼吸一次連五髒六腑都撕扯一般疼痛。
“在哪裏,祁墨在哪裏……我的祁墨在哪裏……”她趴在地上,雙手翻開一塊又一塊的石頭,最後翻出來的是,是渾身血染的楓蕘,安安靜靜的。
司落怔忪的坐在一旁,癡癡的望著她,她緩緩抬起皮開肉綻的雙手,想要觸摸卻又那樣小心翼翼不敢碰。沐清歡急而粗重的喘息著,隻顧著往更深處去挖,她的雙眼血染一般的紅,十指都變了形,她卻感覺不到痛。
終於將楓蕘最後一隻腳挖出來,那腳上赫然有一隻手掌,變成形血淋淋的,卻死死的抓住楓蕘的腳腕。
沐清歡呼吸一頓,雙手顫抖著,輕而又輕的將那隻手邊的碎石一塊一塊移開,像是怕驚擾了什麽,眼淚洶湧而出,她的手落下去,帶起的卻是一片鮮血。
有誰在喚她的名字,那麽輕,那麽虛弱……
“沐……清歡。”
手指停在石堆上,她緩緩抬眸,望著幾米外那緩緩自廢墟中爬出來的一支手。
嘩啦啦的碎石滾落聲,勝過天籟。
她不顧一切的衝過去,連呼吸都不敢,瘋狂的推開壓在祁墨身上的石塊,卻怎麽也推不動卡住他右腿的那塊橫梁。
“沒事,我沒事,別怕。”祁墨悶哼一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覆蓋的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意。他微閉著被淌進了血的左眼,嘴角微揚:“你怎麽又哭了,我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啊……”
沐清歡足足愣了幾秒,眼淚洶湧而下,她衝著跑過來的人大叫:“醫生!快叫醫生!”聲音嘶啞而恐慌,她甚至看不清跑過來的那些人是誰,隻是一味的呼救。
祁墨想握住她的手,想安撫驚慌害怕的她,告訴她不要怕,可意識卻越來越模糊,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流失著什麽,他努力的睜著雙眼,生怕錯過她的任何神情。
有雙手按住了他的傷口,他感覺不到痛,可看到她臉上的淚,她的害怕與無助,胸膛像是裂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