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如既往的好。

天邊的雲像透薄的輕紗,繚繞在通透的藍天裏。清晨的陽光並不是很刺眼,像一個沒有剝開的橘子般的顏色,灑在依稀帶豐清冷夜色的地麵上。

後院的花海正開放至最美的時節,湖水清透,水麵上飄**著被風吹過去的片片飛花。

沐清歡便在一看花的海洋裏,踩著青翠的草地,走向一身白色西裝帥的人神共憤的男人。婚紗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她右手牽著祁煊的手,左手拿著捧花,在數雙祝福的目光裏,款款走到祁墨麵前停下。

陸明明充當司儀,沐清歡的祁墨的手剛剛握住,他起哄道:“請新朗把新娘抱起來!”

簡瑜在旁拍手叫道:“抱起來!”

緊接著祁東和容七也跟著起哄,徐天推了推了推金絲邊眼鏡,白玨笑望著,墨帆嘴角掛著淡淡的弧度,像是感受到了這歡樂的氣氛。祁恒看著帥氣的祁墨,頗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

他家的少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終於……不再孤單了。

祁墨想把沐清歡抱起,祁煊卻死死的抓住沐清歡的手,像怕她會被人搶去似的。引得旁觀的人哈哈大笑。整個後院裏一片歡快的笑聲,祁煊被笑得麵紅耳赤,但手依然緊握著沐清歡。

祁墨摸了摸他的頭,笑意更深了些許:“把媽媽交給我好嗎?以後就讓我們一起保護她,陪著她,好嗎?”

簡瑜等人都驚詫於祁墨的溫言軟語,但祁煊仍然不買賬,本來一隻手牽著,最後改成兩隻手抱著,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沐清歡,可憐巴巴的問:“媽媽,你嫁給他之後,還會給煊煊講故事嗎?煊煊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陪媽媽睡覺了?小朋友們說,媽媽結婚以後,就會不要寶貝了,是真的嗎?”

哪個熊孩子告訴她這些的?!

沐清歡哭笑不得,祁墨索性一把將孩子抱起,另外一手將沐清歡攬進懷裏,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祁煊掙紮了兩下便作罷,像受驚的兔子一般悄悄地望著他的笑臉,平日裏過分蒼白的臉上難得露出緋紅色,看起來可愛之極。

沐清歡很懷疑他其實是在借題發揮,其實就是想讓自己的爸爸抱一抱對嗎?

這對別扭的父子啊!

陸明明早就笑趴下了,他太期望這時候能上演一場‘兩男’爭一女的戲碼,如此一來,這場隻有他們這些熟人的婚禮,才會更有趣不是嗎?

他內心裏不斷的期待著,沒想到祁墨一個擁抱就把小家夥給打發了。他不免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看著這顏真逆天的一家三口,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沐清歡打趣道:“我說陸先生,你表情可以再明顯一點兒。”

陸明明收起酸酸的表情,清了清喉嚨道:“各位來賓,你們好,今天是祁墨先生和沐清歡女士婚禮,感謝在座的各位百忙之中撥冗參加。現在時間還早,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呢,就叫做‘當冰塊遇到愛’!”

祁墨和沐清歡當場呆住,簡瑜扶著祁東的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得氣都快斷了。

陸明明調皮的衝眾人眨了眨眼睛,隨即望向祁煊:“小朋友一定要仔細聽哦,那是一段波瀾壯闊的歲月……”他換上了一副懷念而滄桑的吻:“有一坨矗立在雪山之顛的萬年寒冰,這一天在懸崖邊感歎人生的時候,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太陽……”

陸明明像一個說書人,抑揚頓挫聲情並茂,生生把一段波瀾壯闊的歲月,說成了一段富有傳奇色彩的‘冰塊傳記’,祁煊聽得興奮不已,小臉紅通通的。祁墨和沐清歡無奈的望著滔滔不絕的陸明明,她期待了好久的浪漫婚禮,在陸明明的主持下,變成了一個童話故事會。

而主人公祁先生則是從一個高冷孤傲的人,遇到他人生中的太陽之後,從此通向幸福康莊大道,還生下了一個比較暖和的冰塊……

沐清歡忍不住噴笑:“比較暖和的冰塊是什麽鬼?陸明明你夠了啊!”

簡瑜和祁東等人早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故事裏的祁冰塊曆經火焰與海水的浸泡,一路披荊斬棘,終於把所有的對手都消滅,然後獲得了最後的勝利,抱得美人歸。

祁煊撲閃撲閃的眸子時不時望向祁墨,後者一臉無奈的笑。祁煊道:“你是那個冰塊?”

“噗哈哈哈哈……”簡瑜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身邊的人除了墨帆,其餘的人都笑了。小止一邊快速的在墨帆手心裏寫著什麽,最後笑得不能自抑,墨帆的笑容也漸漸深刻起來。

祁墨回答是吧,又承認自己是冰塊,回答不是吧,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有些欺騙孩子。難得祁煊主動跟自己說話,祁墨思量片刻,在小家夥期待的目光裏嗯了一聲。

沐清歡忍笑忍得渾身顫抖,祁墨暗暗掃了她一眼,她努力想忍回去最終破功,笑得癱倒在他懷裏。

祁墨一眼掃過眾人:“很好笑麽?”聲音裏暗仿殺意,像冬天裏的北風一樣森森的拂過眾人頭頂。

陸明明目的達成,斂了笑一本正經的道:“好了,故事說完了。下麵我們正經一點,好了,到了問答時間。”他衝祁煊眨眨眼,笑道:“請問祁墨先生,你願意嫁給沐清歡小姐,愛她、忠誠於她,無論貧窮、富有病痛死亡,都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相伴一生嗎?”

祁墨黑眸裏的溫柔像水一樣軟,緊盯著沐清歡,仿佛要將她溺在裏麵,當他輕輕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的時候,沐清歡覺得自己靈魂都在顫抖。

她捧花的手像那陡然加快的心跳一樣,帶著一絲慌亂,險些要握不住手裏的花。隨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瞪著陸明明:“好好說話!”

陸明明哈哈一笑,看著祁墨,又認真的說一遍,把嫁字改成娶字:“請問祁墨先生,你願意娶沐清歡為妻,愛她,忠誠於她,無論貧窮和富有,病痛和死亡,都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相伴一生嗎?”

祁墨仍是笑,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剛才的故意失誤,握著沐清歡的手,望著她通紅的臉,忍不住在她臉上落下一吻:“我願意。我願意陪著沐清歡小姐,一輩子不離不棄直到終老。”

光明正大秀恩愛對陸明明這個單身漢來說是多麽的殘忍,他翻了個白眼,催促道:“你犯規了!這個時候你隻要表現的真誠就行了,別隨便亂親!沒戴上戒指之前她都不算是你的人!”

祁墨心情很好,不跟他計較。大齡單陸明明就是狹隘!

“沐清姐小姐,你願意嫁給祁墨先生為妻,愛他,忠誠於他,無論貧窮和富有,病痛和死亡,都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相伴一生嗎?”

沐清歡卻不說話了。

祁墨一怔,不由的緊張起來,悄悄握緊她的手,凶神惡煞的瞪著她,大有她敢說不願意他就把她扔進湖水裏的架式。沐清歡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清脆而響亮的道:“我、願、意!”

祁墨這才笑了。

陸明明心道,這男人是徹底沒救了,從此踏上名為沐清歡的船,再不回頭。

他道:“現在有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簡瑜和祁東捧著戒指上前,看著兩人交換戒指,簡瑜比沐清歡本人還激動,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一邊哭一邊勸:“小歡歡,你可以考慮好啊,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唔唔……”她還沒說完就被祁東一把捂住嘴,他趕緊把這個女人給拖走,免得被自家老哥的眼刀子殺死!

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是想把她老哥往死裏得罪呢!

沐清歡把直接把戒指套進祁墨手指,這是第二次給他套戒指了,她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她不禁握著祁墨那隻帶著戒指的手,湊過去深情的吻了一下。她抬起頭,笑望著他。

陸明明不想再繼續當電燈炮,更不想繼續被這對甜蜜的男女虐,趕緊閃身到一旁。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他才剛走出幾步,突然衣角被攥住,他低頭一看,三歲的祁煊皺眉道:“為什麽你把我忘記了?我還沒有宣誓!”

所有人都一愣,正準備親吻新娘的祁墨也愣住,詫異的望著小不點。

祁煊像是明白了什麽,鬆開抓住陸明明衣服的手,對沐清歡道:“媽媽,以後不管貧窮或富有,病痛或死亡,煊煊都會陪著你!”

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沐清歡感動的唏裏嘩啦,祁墨卻從這小家夥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挑釁,他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祁煊讓沐清歡彎下腰,他踮起腳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不屑的掃了祁墨一眼,那一眼中透著對他毫不掩飾的鄙視。

祁墨:“……”

他一手控住小家夥的腦袋,另一手將沐清歡攬進懷裏,繼續剛才沒有親下去的那個吻,任他在自己掌心下張牙舞爪的反抗,心道,小子,跟我搶人,你還太嫩。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身邊有一個一臉委屈的小家夥,可小家夥臉上明明是嫌棄的,黑亮的眼睛裏卻是滿滿幸福的光芒。

一家三口的身影被裹在金黃色的陽光裏,在一片花海之中,倒映在湖水裏,宛如定格在這一刻的美好畫卷。

那麽幸福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