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語最近幾個月,都過的膽顫心驚。自從容七死後,她發現生活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麽一帆風順,比如,她低估了顧以南對容七的感情,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奇怪的是,顧以南和容家,都沒有動她。以至於她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就快患上被害妄想症了。

冬末春初的季節,春雪消融,萬物開始複蘇。

喬語在一個商業宴會裏再次看到顧以南,沉寂了許久的心,就像外麵被春風拂麵野花,死灰複燃。

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晚禮服,前胸幾乎開到肚臍眼,雪白的肌膚引來不少人垂涎窺視。她的氣質卻又溫婉動人,這樣大膽的穿著,與她整個人搭配在一起,透出一股詭異的違和感。

她從看到顧以南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些走不動路了。飛快而又小心的來到顧以南附近,卻發現幾個月不見,顧以南比之從前,沉默了不是一星半點。他就像一個雕塑一樣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斜倚著牆,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染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喬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預料了他見到自己後有可能出現的每一個反應,隨即從侍者手裏端了兩杯紅酒,款款走去。

“以南,好久不見。”她自以為風姿綽約的一笑,將手裏的酒杯遞給他:“賞個臉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影倚了過去,不料顧以南斜斜一讓,拿過酒杯搖晃了下,看著努力壓下尷尬的女人,嘴角微揚。喬語正覺得有戲,不料一杯酒就這麽當頭潑了下來!

她不可思議的望著顧以南,他還是那張臉,臉上表情卻是說不出的詭異。自始至終都一句話沒說,讓喬語震驚憤怒之餘,猛然想起一個傳言:

顧家小少爺罹患啞疾。

“……”她氣得五髒六腑都跟著疼,渾身顫抖著,想怒吼卻又怕引來別人的注視,生生壓下心頭怒火,眼睛都紅了。

顧以南掃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來她不想引人圍觀,笑了笑,手裏的杯子在她眼前鬆了手……

嘩啦一聲,杯水落地的聲音原本不大,在宴會裏毫不起眼,可是顧以南像是故意的一般,鬆手的那一刻,剛好在人群突然沉默的那兩三秒,這聲音便顯得無比刺眼突兀。

所有的視線都飄了過來,喬語無處藏身,隻覺得渾身被人盯的發熱,臉色卻比死人還白。顧以南就這麽沉默的站在她對麵,雙手揣在褲兜裏,輕蔑的盯著她,像是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雖然他一句話沒說,但是喬語卻清楚的看見,他眼中對自己的不屑與諷刺。這感覺就像被人當麵扒光了衣服一樣,無處可藏的難堪與羞恥讓她失去理智。

“顧以南!!”她險些就要撲上去潑一把,又惦記著自己在人前的形象,踟躕之時,錯過了發火的最好時機。顧以南翩然離去,揮一揮袖,不帶走半點麻煩。

那作派,那眼神,就好像她隻是他心血**,遇見了一隻螞蟻,然後戲弄了一把……就這麽簡單。

第二天,喬家大小姐與顧家小少爺的恩怨情仇用黑大字登了報,洋洋灑灑極盡造謠之能事,徹底黑了喬語一把。但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顧以南將一幹目瞪口呆的人拋到腦後,連顧家老爸叫他他也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坐進車裏,司機小心的問:“少爺,回家嗎?”

顧以南沒有回答,司機便緩緩開著車,等待他發號施令。半晌,卻見自家少爺魔怔了一般,望著窗外不作聲。司機也不敢打擾他,放了純音樂,讓音樂在狹小封閉的空間裏流轉。

過了一會兒,他回頭對顧以南道:“少爺,到了去寧醫生那裏的時間了,現在要過去嗎?”

顧以南仿佛才被拉回神思,木然的點了點頭。

司機暗歎一聲,幾個月前,少爺突然就回顧家了,隻是人卻有點不正常。每天深居簡出,連公司都交給下屬打理,他自己隻是偶爾過去一趟。顧家從上到下都覺得他變了,說不上是變好還是變壞。但有一點,讓司機扼腕歎息。自家少爺不會說話了,不,準確的說,他是不想說話。

看了無數醫生,都說因為先前咽喉粘膜,可能損壞了嗓子,但不會到不會能說話的地步,便推斷是心理原因。顧家老爺後來又找了很多心理醫生,顧以南也都相當配合,就像個任人擺布的娃娃似的,看著沒事,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這次宴會,誰也不知道顧以南為什麽會來。

隻有顧以南自己知道,他來這裏的原因,不過是因為祁墨和沐清歡要來,但最後兩人都沒有出席,派了一個祁恒過來。他也就明白了。

自從容七的事情出了之後,祁墨以及所有人都沒有來找過他,當然他也沒有去找過他們。兩方就要約定好了一般,誰也不搭理誰。嚴格來說,是沐清歡拒絕搭理他。

仿佛一夜之間,他被孤立了。所以到現在,他也沒能問出那句‘容七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他幾次主動出手,結局都甚歡喜,如果容七沒死,她一定會來找自己。

如果她不來找自己,證明他期待的不過是個空白……正想著,突然一輛車橫衝過來,司機驚呼一聲,連忙將方向般打到底,車子一個飄移飛出去,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一輛小貨車。

那輛橫衝過來的車也在同時停在路邊。

嘭地一聲,顧以南隻覺得耳朵都要聾了。好在人毀了,但人沒有亡,他把卡在駕駛座上的司機拖下來,四周燈光襲眼,頭上有什麽流下來,他隨手一摸,就聽到耳邊傳來尖叫:“有人受傷了,報警!快報警!”

顧以南轉頭去看那人,心道這世上畢竟還是有熱心人。司機的腿不能動了,腦門上一個大窟窿,半死不活的被顧以南放到一邊。他隨便做了一些措施,便靠著車,拿出煙吸著。

他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神經質的笑了一下。

不遠處,一個單薄的人影立在樹木陰影之中,顧以南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陌生女人站在那兒,遙遙的望著自己。

他一愣,臉上笑容散去,失落瞬間將他包裹。

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