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腳踹在牆上,陸明明後槽牙一緊,不由得為他感到疼。又是勸又是哄搞了半天才把北宮的火氣壓下,打電話叫人去處理喬家和鄭叔秩的事情……鄭叔秩這樣的小嘍嘍本來連麻煩都算不上,隻是容七在顧以南那兒的那幾天,顧以南把容七的行蹤壓下來了,而容七來這裏之後雙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最後才陰差陽錯讓喬語奸計得懲。
想當初容七和顧以南何等牛叉,如今卻被七重門的小嘍嘍搞成這番模樣,不僅北宮生氣,陸明明也生氣。感情歸感情,但是這兩人在沉浸在感情裏了,反倒連最起碼的防備心都拋棄了,這能不讓人火大嗎?
陸明明好不容易順平了北宮的炸毛,突然聽到一聲悶響,再看去,顧以南直挺挺的倒了地!
這一變故驚了兩人與剛處理完傷口的容冕,容冕看著顧以南,本應該討厭的人,這會兒看到他臉上沒幹的淚,再看看躺在病**奄奄一息的容七,突然沒來由的心酸。
他走過去,一聲不吭的便去扶人,被北宮按在一旁的坐椅上。北宮抓了把頭頂,頓時將那梳理的好看的頭發抓成雞窩。他讓陸明明把人扶去看醫生,隨即在容冕身邊坐下,點了根煙,又驀地想起這是醫院,又把煙滅了,心道自己比顧以南那臭男人畢竟多了點公德心。
望著病房裏的容七,他沉聲對容冕道:“還要加入我們嗎?”
容冕不語。
北宮也不指望他會說話,卻是不明白容七那性子分明就是天生的吵鬧,怎麽會有容冕這麽個石頭似的弟弟?他自顧自說道:“你姐必然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當然以我之見,我也不希望。我們的生活充滿了危險,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今天也見識過了,一旦到了我這裏,時時刻刻刻都會遊走在生死邊緣……出於私心,我覺得你還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容家小少爺為好。”
容冕不由得轉頭望著他,卻見他望著容七,神色間藏不住的落寞:“如果可以,誰不希望過平靜日子?你姐不幸被我撿到,自打跟了我,每天過得驚心動魄不得安逸,連遇到喜歡的人,也比別人情路多舛一些。”
“顧以南其實還是喜歡你姐的,等你姐醒了,你幫忙勸勸。”北宮起身,拂了拂衣上並不存在的折皺,道:“你姐過不去她自己那關,要真分,幹脆出國,這輩子別回來了。要是不分,也別搞什麽暗殺的把戲,顧以南肯定讓她殺,她殺了之後就活不下去了。”
“她這輩子本來就沒什麽值得她好好活著的目標,遇到顧以南之後本來用的,現在真讓她報了仇,她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下了,留個行屍走肉有什麽用?”北宮忍著不去看容七,一看就恨不得把人拎起來像小時候那樣往死裏揍一頓以解心頭之氣。可一想,揍一頓又能如何呢?也揍不開她心裏的結。
走了幾步,他轉頭對容冕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副慈愛的模樣:“我這兒你就別來了,真心的。來我這兒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容冕久久沒有回過神,直到突然一個人從電梯裏跌出來,四肢並用的朝著他奔來。他花了半分鍾才終於辯認出這個連路都走不穩,一臉悲慟的雙眼通紅如血染的男人,竟是顧以南。
他身後跟著一臉無奈同情的陸明明,幾次想去扶他,最後都被他揮開。他一直衝到病房外,透過窗子望著裏麵的人。容冕坐在一旁,看著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卻是眼淚流了下來。
容冕很小的時候,便聽過顧以南的名字。無論是八卦風流雜誌,還是商業報刊,所報道的這個男人,向來都是風流不羈,又絕頂聰明的。年紀輕輕就極富心機手段,不憑借顧家一分一毫,自己便一手建立起比顧家還要驚人的產業來。甚至很多人推斷,他的成就不僅僅是在商場上,在這個看似紈絝的世家少爺背後,指不定還有別人沒有探究到的勢力。
……無論何時,至少在容七沒有出現在容冕之前,容冕所見到的顧以南,都不是那個會挖走別人骨灰盒,會是那種絕望的想吞灰自盡的形容出現在他麵前的人。更不是此時這個驚異失措卻又無可奈何像個失去一切無助的孩子一般站在病房外,用這種讓人糾心的絕望悔恨的表情望著裏麵的人,雙眼中含著脆弱的期待的男人。
容冕緊了緊拳頭,中槍的地方灼燒一般的痛。
“顧少爺。”他一開口,聲音竟比顧以南的聲音還要沙啞:“我姐醒來,要是不想再看見你,你會怎麽做?”
顧以南沒有作聲,仿佛沒有聽見,隻是望著裏麵躺著的人,失了血色的嘴唇不住的顫抖著。
容冕一連問了很多遍,仿佛聽不到他的回答就不會放棄一般。
最終,顧以南眼中光芒散盡,啞聲開口,說的卻是不相幹的話:“她躲了我三年。我聽說她要結婚的消息,回來的時候被喬語和七重門的人連手算計,醒來後前塵往事忘的一幹二淨。”
“那些事情現在我都想起來了……你問我會怎麽做?我也想知道我應該怎麽做。她若想殺我,我也不會把命給她。她若不殺我,我也無法放下她。你說,我該怎麽做?”
容冕說:“你覺得自己對不起我姐嗎?”
“如果我說是她對不起我呢?”顧以南似是笑了下,笑得有些悲涼:“我一時好玩招惹了她,把自己搭進去了。她沒出事之前,打掉了我跟她的孩子,告訴我我和她之間隻是遊戲。出事之後一走就是幾年,說是因為我而回來,等我回來了,她還是不要我。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什麽?我有什麽對不起她的?”
他突然拔高了聲音,近乎吼叫一般驚了無數人。陸明明見他情緒極度不穩定,暗暗朝底下人招手想將他按住打麻醉,但誰也製不住他,這裏沒人是他的對手。再說這是醫院,陸明明多少有些收斂。
於是隻能和容冕站在一處,看著顧以南又是悲又是怒,那臉上也不知是哭是笑,滲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