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帆!墨帆!”

無論沐清歡怎麽叫喚,墨帆充耳不聞,這是第一次他置她於不顧,瘋了似的朝著滿是硝煙焦燒味的廢墟奔去,一路摔倒數次,又趔趄著站起來,背影倉皇而失措。

嘭地一聲,墨帆狠狠摔倒在灰燼之中,破碎的水泥渣尖銳的陷進手掌之中,頓時鮮血淋淋。

“小止。”他眼底一片空茫,無意識的呢喃著叫了千萬次的名字,再度爬起來,朝前一步又是一跤。

沐清握住他的手,未語淚先流。他反手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哆嗦的道:“我……沒有想要她死,我想她好好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沐清歡強自鎮定,啞聲道:“也許小止沒事,你想,白瀟如果要傷害她,也不會等到現在。咱們先讓人找找,說不定小止不在裏麵……”

她終是說不下去。

白瀟也許是不會傷害小止的,但是她手底下的人呢?難道不會狗急跳牆,因為對墨帆和白玨的仇恨傷害無辜嗎?

墨帆搖頭,臉上沒有一絲血氣,比死人臉還要可怕。他推開沐清歡,一言不發的朝前走……這條小止牽著他走過了無數次的路,眼下碎石遍布,再不複往日的花草清香。

“墨哥哥……”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朝著那聲音來源處走去,沐清歡在身後叫他,他停下腳步,輕聲說:“小止在叫我。”

斷壁殘垣堆積滿地,他彎著腰,把一塊一塊碎石搬開,清理出原本的道路,憑著記憶,走向原本應該是客廳的地方,聞到了血腥味。

“墨哥哥……”

沐清歡正要去拉墨帆的手猛然頓住,看著一堆石屑下蜿蜒而出的鮮血,嘶聲大叫:“叫救護車!快!”

當碎石被挖開,墨帆和沐清歡的雙手已是鮮血淋淋,然而誰也沒有關心自己的手。眼前,小止安靜的浸泡在血水裏,聞不見呼吸,一動不動的,仿佛一個滿是傷痕的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墨帆俯下身,小心的伸出手,突然手指被握住,一如小時候,那雙小小地手握住他的手指,給他的生命裏帶來溫暖。

“墨……哥……我……我疼……”

墨帆濕了眼眶,握著那手,分不清手上是自己的血還是她的血:“小止不怕,我在……我在這兒。”

沐清歡捂住嘴,這樣的小止,讓人碰也不也碰,生怕輕輕一碰,她會支離破碎。

被鮮血染濕的長發覆蓋住小止慘白的臉,那微微露出來的一截下巴,失了血色的唇微微上提,一聲輕歎溢出口,隨即沒了聲音。

醫院裏,安靜的詭異。

墨帆站在手術室外,渾身是血,衣發汙亂。如同標槍一般佇立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空洞的眼睛望著前方,沒有半絲光彩。

沐清歡心裏頭狂跳不止,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了。她尚且如此不安,看似平靜的墨帆,此時就像一具玻璃堆積的人偶,似乎輕而易舉便能令他分崩離析。

腳步聲響起,沐清歡循聲望去,隻見祁墨匆匆走來,四目相接,祁墨大步過來,在她淚水湧出來之前,將她摟進懷裏:“她會沒事的。”

“嗯。”

似乎也隻有這樣說,才能讓人有些希望。

時間仿佛變得格外漫長,幾個小時過去,卻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麽長。

終於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墨帆身體一震,沐清歡連忙上前詢問:“醫生,怎麽樣了?”

“病人受傷過重,腦部遭受重創,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情況不是很樂觀,如果兩天之內醒不過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墨帆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祁墨扶住他,冷靜的道:“我們還有徐天,有北宮的龍牙組織,隻要保住了性命,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也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墨帆嗯了一聲,那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

小止被送到病房,墨帆亦步亦趨的跟著。跟在後麵的沐清歡望著那微躬的背脊,曾如山嶽一般佇立在他們身後的墨帆,一瞬間似乎倒了下去。

看不見的他邁著遲疑的步子,小心的跟著戴著氧氣的小止,始終一語不發。

直到來到病房裏,沐清歡聽到他低低地對**昏迷的人說:“小止,我跟你結婚好嗎?你醒過來。”

若是小止醒著,此時大概早就跳起來抱住他了。可是,**的她無比安靜。眉宇間帶有著從沐清歡家離開時的憂愁。她就那麽躺在那裏,仿佛在嘲笑墨帆的反複無定。

沐清歡走過去握著小止的手,哽咽道:“小止,你聽見了嗎?咱們不可能睡覺哦,你是好孩子,不會忍心讓我們難過的對不對?你忍心墨帆像你守著他那樣,每天日複一日的守著你嗎?”

可無論說什麽,小止隻是那樣安靜的躺著。

墨帆想,她好像一直都是這麽安安靜靜地,她從來不給人添麻煩,可是這次,她怎麽這麽任性呢。

“你們……出去。”他說:“我想和她待一會兒。”

正此時,祁墨的手機響起,他接了電話,臉色微變了下,拉著沐清歡出了病房。

房間裏安靜下來,墨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畔,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看不見此時的小止是什麽模樣,隻是掌心裏那手,失去了往日的溫暖,怎麽捂也捂不熱。

“小止,別鬧了。”

“等你醒來,我們就回家。”

“不可以睡。”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一個人說話,卻沒有人會回答他。小止……這是在處罰他麽?讓他也知道說話沒人理的感覺,讓他感受守著一個不會回答的人的絕望,若是早知道,若是……

不就是和她在一起麽,不就是……忘了那個人……麽。

“小止,你跟我說話。”

沒有人跟他說話。

習慣了她的聒噪,原來他是這麽害怕與她在一起時的安靜,原來小丫頭也是會沉默的。

……

出得病房,祁墨沉聲道:“白玨被白瀟算計重了重傷,歐陽離被我們的人發現,隻剩下半條命。據他說,是白瀟親手傷了白玨,還把人扔進海裏,現在生死不知。”

沐清歡驚道:“白瀟當真這麽狠?”

祁墨點頭:“殺親之仇,不共戴天。”

沐清歡想到小止,頓時怒不可遏:“就算如此,小止有什麽錯?!”

祁墨眼底寒芒閃動,淡淡道:“她手底下有一個叫莊雲的人,以走私為生,幾個月前被白瀟逼的走投無路,無意中發現白瀟是他叔叔的孩子,被白瀟留了下來。”

“他的父母是被墨帆和白玨除掉的,當初莊家那對兄弟暗中幫助七重門,作惡多端,因此被除。”祁墨道:“他們那種人,向來不擇手段。這次小止事情,應該不是白瀟授意。短時間裏炸掉那麽大一幢房子,絕不是一時興起,應該是早有預謀,想要一舉除掉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