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脫下已經髒了的外套,隻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沉著臉道:“這裏的人交給北宮,你立刻調人……”

還沒說完,不遠處車燈一晃,一輛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停在了他的麵前!

祁恒身後的人紛紛舉槍,顧以南眯起眼……

祁墨的聲音全卡在了車上人走下來的這一刻。

逆光裏,一道人影輪廓清晰,雖然看不清這人的臉,但是他卻知道,這是沐清歡。

沐清歡靜靜地望著祁墨,心裏噗嗵亂跳的心髒緩緩地穩定下來,她長籲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扶著車門,顫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腿一軟,身體靠著車門,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就像天空突然下起的雨一樣突然,通過感官,一直……一直傳進了祁墨心底深處……

他來不及思考,人已經到了沐清歡麵前。

垂眸盯著她,像是要通過她的雙眼,看進她心裏一樣。他伸手扶住她,語氣很淡:“不是讓你離開麽?”

“我想跟你一起。”

祁墨這輩子,有很多人,說過很多話,但沒有一個人,說過沐清歡說過的這句話:我想跟你一起。

祁墨道:“那就一起吧。”轉頭看了祁恒一眼:“我先回去了。”

祁恒明白他的意思,道:“少爺放心,一切交給我。”

顧以南說:“我跟北宮還有事情,等會兒再回去。”

祁墨點了點頭:“當心。”

祁墨與沐清歡上車離開不久,北宮匆匆而來,臉上一片失色:“不好!快去追祁少爺!”

“怎麽了?”祁恒和顧以南也嚇了一跳。

“剛剛得到的消息,1705國道湧常路段發現不明勢力,正在往這邊移動。”

而祁墨與沐清歡離開,勢必要途徑湧常路段!

祁恒和顧以南同時變了色,趕緊召集所有人跟上去!

湧常路段離東郊不遠,那裏有許多廢棄的廠房,在夜裏看去,一幢一幢黑漆漆的如同鬼屋。

秋天的雨不是很大,細如牛毛,在昏黃的路燈下無聲的飛揚飄灑。

汽車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車上,祁墨與沐清歡都沉默著。

前後均有兩輛車保護他們,但是沐清歡仍然沒有從剛才的刺激中回過神。當四周都安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著。

她想靠近祁墨,但此時祁墨的臉色卻是從未有過的難看,臉上那道子彈擦過的傷口,血已經凝固。路燈透過車窗襲來,投射在他臉上,令他此時看上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妖異。

車窗上的雨凝成一道道水痕,緩緩劃落。

沐清歡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又忘了,抿緊了顫抖的唇,不想泄露內心的恐懼。

祁墨一直望著前方,薄唇如同一條線。

沉默的氣氛,令時間好像都變長了很多,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中,沐清歡卻因為有他在身邊,剛才那些場麵所帶來的衝擊感弱了很多。

她剛想說話,祁墨突然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為什麽回頭?”

類似的一個問題,她已經答過一次。但是祁墨的眼神,卻像是固執在想要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狹小的空間裏,他的視線像刀子般一寸一寸刮著她的臉。

沐清歡突然釋懷了,她本來就從來沒有了解過祁墨,祁墨也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非要從他的眼中尋找一個答案呢。

似乎是因為她的不回答,祁墨突然變得不耐煩,這是一種在他身上很少見的情緒,他又問了一次:“沐清歡,你為什麽回來?為什麽不……”為什麽不是去找容七,找圖騰玉,或者找你自己的組織……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沐清歡反問了一句,又說道:“祁墨,我們是夫妻,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隻知道我不能獨自離開,我隻知道我怕你死,所以我回來了。”

“夫妻隻是因為契約……”

“契約關係也是一種關係,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好像很懷疑我,我隻是怕你出事,難道這也是錯誤?為什麽你非要問個結果出來?”沐清歡每問一句,聲量就提高一分,到最後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幾圈被她強行壓了回去。

祁墨沉默的望著她。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是傻子,你也別把我當傻子,你不信我,我知道。我……”

轟!

突然最前麵那輛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車子猛地一震,沐清歡眼裏的淚水猛地溢了出來,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的望著前方。

突然臉上一暖,那是指腹擦過臉頰的溫度。

她愕然轉頭,祁墨將她的頭往胸口一壓:“我們中埋伏了。”

那胸膛的起伏陡然令沐清歡心跳加速,她也沒功夫發脾氣了,急聲問:“那我們怎麽辦?”

一抬頭,祁墨也正垂下眼,她忙道:“你別想讓我先走,我走也走不掉!”

祁墨道:“嗯。”

說完推開車門,將她攬入懷裏,就地一滾,兩人剛離開車子,那車子就被炸成了一堆廢鐵。

趁著混亂,祁墨快速的將沐清歡帶到路旁,對方顯然已經埋伏很久,人一個一個的冒出來,很快就把祁墨帶的那幾個人解決了。

沐清歡一天之內第二次經曆這樣的場麵,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驚慌失措了。祁墨拉著她迅速的跑進路旁的一幢幢的空置廠房,在一條條路上穿梭。

細雨密集,濕了兩人的臉,朦朧的視線裏,沐清歡看著祁墨冷峻的側臉,手心裏是他的溫度,在這樣的時刻,她竟格外的寧靜。

不管祁墨有多麽冷淡,但她知道,他不會丟下自己。

槍聲已經響到了身後,在這種空**的地方聲音猶其驚人。

沐清歡隻知道跟著祁墨不停的跑,一直跑,遠離這些槍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跑了多久,槍聲越來越遠,似乎是把對方甩掉了。

但是仍有嘈雜的腳步聲不斷傳來,祁墨和沐清歡此時在一個錯綜複雜的廢棄的工地停下來,黑衣裏,沐清歡依稀聽見有人怒吼:“沒用的東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