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幫的營生九成九在淮江之中,常年累月生活在水汽之下。
在水汽環繞下,修煉水屬武功事半功倍。
因此,覆海幫的主流武功,都是偏向於水屬的。
水本克火,在水汽旺盛的環境下修煉火屬武功,無異於自絕武道。
但房意卻是個狠人,硬生生在這種不適宜的環境下,以火屬武功擊敗了同輩師兄弟,登上了覆海幫幫主之位。
這其中付出的艱險,寫成話本小說的話,沒個兩三百萬字根本寫不盡。
壓抑的越狠,反彈的自然越凶猛。
可想而知,在這種完全相克的環境下,他修煉上來的火屬武功—火焰掌,該有多麽的威猛。
事實上,此刻僅僅是鍛骨圓滿的房意,殺傷力還在主修《斬邪經》的蘇楷之上。
斬邪門四大金剛,一對一碰到他,也隻能退避鋒芒,以遊走之勢才能與他抗衡。
因此,在看到房意一手火焰掌,攜帶滾滾熱浪轟向薑貝妤時。
在一旁掠陣的陳軒,差點就要下場助陣。
不過這番衝動硬生生被他壓了下去。
因為在剛剛白景修四人衝殺過去時,為以防萬一,他已經進入過兩次記憶人生了。
第一次記憶人生中,房意也轟向了薑貝妤。
不同的是,那一次陳軒因擔憂薑貝妤的安全,下場了。
結果,不但沒得到薑貝妤的感謝,反而還被沒好氣地數落了半天。
說陳軒耽誤她感悟武功,她又不是溫室花朵,需要陳軒這麽津貼守護之類的。
好心當做驢肝肺,差點沒給陳軒氣個半死。
於是他開啟了第二次記憶人生,這一次強忍住不下場。
結果薑貝妤著著實實地給了他一個驚喜。
而此刻,所發展的軌跡,與第二次記憶人生裏,幾乎一模一樣。
隻見前一刻,薑貝妤還在刀斬一位覆海幫長老。
下一刻,在房意滾滾熱浪即將擊中她時,她忽然竄起六丈高,躲開了熱浪。
緊密關注薑貝妤的陳軒,可以肯定,在薑貝妤竄起的那刻,雙腿沒有一絲的彎曲。
如此《極光神風爪》的造詣,與尚景帆也不遑多讓。
緊接著,她又在房意愣神之際,於空中無處借力的情況下,倒轉身軀擊出了一爪。
轟!
刹那間,五道無形指力激射而出,激射向了房意。
如換做一般人,哪怕是已經逝世的鐵拳門掌門汪龍,在這一爪之下恐怕都要飲恨。
然而房意卻簡單的卸下外衣,內力充盈其中,頃刻外衣化為了一麵熊熊火牆,攔截下了這一爪。
見此一幕的薑貝妤,驚異之餘放棄了欺身而下的想法,一個後空翻躲避,接著左腿踩右腿,再次拔起身軀升空。
通常,帶屬性的武功,在元武境之前根本不可能化為實質。
例如寒冰一類的絕世武功,也隻有在擊中對手,寒冰內力侵入對手身體時,對手才會感覺到冰凍冷意。
在未擊中時,與普通武功並沒有什麽區別。
因此房意這鍛骨圓滿就能出現實質火焰這幕,實在無法不令薑貝妤動容。
這其中,內力不足是一個關鍵。
另一個關鍵,那就是武道意誌的問題。
房意這一掌,距離領悟火焰掌意也差不了多少了。
甚至很有可能,在他達到煉腑圓滿的瞬間,就能突破到元武境。
隻是可惜,一直身處水汽環繞的環境,終究還是限製了他。
要是有人指導的話,他換一個炎熱酷暑的環境,或許現在早就煉腑後期了。
修行四大要素,財侶法地。
這個房意就是缺少了教導指引他的侶,以及合適練功環境的地。
陳軒暗歎明珠蒙塵,但下一刻.他傳音薑貝妤:“和他遊走,消耗他的內力,他的輕功不如你。”
房意的火焰掌威勢極猛,但猛也意味著內力的消耗也大。
如果他有煉腑後期,甚至更高的修為。
那即便薑貝妤不高興,陳軒也必須下場了。
隻是可惜,房意隻有鍛骨圓滿的修為,如此內力根本經不起他幾記火焰掌的釋放。
被房意的火焰掌攻得左支右絀的薑貝妤,焦急得臉色發白,不過在聽到陳軒的傳音後,眼角流露出恍然神色。
當即內力按照神行門輕功身法的運行路線運作。
刹那間,本就身法高出房意一線的她,躲閃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倍。
同時,在急速身法的輔助下,她時不時地故意蹭過房意的攻擊半徑,誘導他釋放火焰掌。
神行門的輕功之絕,此刻的薑貝妤將其展現得淋漓盡致。
見薑貝妤沒有危險了,陳軒將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首先是白景修。
此前,白景修因為想在尚景帆麵前表現。
所以養成的每一刀,都是傾盡全力。
誠然,這樣的刀法在同輩之中,威力驚人。
但也因為每一刀都這樣,因此他的出刀常常招式用老,收刀的刹那破綻大露。
當然,同輩即便發現整個破綻,也不可能抓住,但碰到修為在他之上的人,那簡直是將命門**裸地擺在敵人的麵前。
像其他人,麵對高階武者,還能支撐個數招。
但白景修的話,常常兩三招就會被高階武者拿下,即便偶爾能撐到十招外,那也僅僅是因為遇到了謹慎的高階武者,以為他是在故意賣破綻。
可以說,他的刀勢正與之前出刀猶猶豫豫的唐墨夕相反。
不過現在解除了心結後,他也不再那麽熱衷得到別人的認可。
出刀的目的,也從得到別人的認可,變成了擊殺或打敗對手。
目的換了,自然而然便會針對對手的招式,采取相應的破敵招法。
因此,他的出刀也自然而然圓潤了很多。
即便暴力直斬,也會留下半分力護住己身。
此刻的他,麵對一位高出他一個小境界的鍛骨中期,竟也打得有聲有色。
不僅僅是撐到了十數招外,他甚至和對手打得有來有往,毫無頹勢。
見狀,陳軒傳音指點道:“招式應對不錯,但內力的運轉,你也應該和招式同步。”
沒錯,此時的白景修僅僅改變了出刀的刀勢。
但內力還是遵循著之前一股腦流轉的習慣,因此刀招之間,還不夠圓滑連綿。
廝殺中的白景修聞言一怔,差點被對手傷到。
但反應過來,試著改變自己的內力運轉習慣後,戰力徑直拔高,竟反壓製了對手。
陳軒見狀,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厲青。
厲青,此前也有類似的情況。
隻不過對比白景修的招式用老,他的詰症其實更為令人頭疼,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仿佛和記憶人生中的陳軒一般,狠起來自己人都怕。
白景修好歹,還會考慮不讓自己受傷。
但厲青卻根本沒有這個考慮。
以傷換傷對他來說,完全看不上眼。
他常用的,幾乎都是以命換傷。
隨手一招都是如此,以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傷勢。
要不是劉幕楓醫術高明,他可能轉世的次數,比陳軒重生的次數還要誇張。
因此,如此瘋狂狀態的他,殺傷力極為驚人。
平常就可以越階對敵。
但剛不可久,柔不可守。
這樣下去,對手了然了他的攻擊習慣後。
哪怕對手的實力不如他,但隻要選擇了薑貝妤麵對房意的方法,退避他的鋒芒。
那時間一久,等待他的便是落敗。
不過現在也好轉了很多,甚至悟性比白景修高一絲的他,陳軒還未指點,他就更改了自己的內力流轉習慣。
因此,看到他穩穩的以一敵三位同階後陳軒收回目光,看向了易修然。
易修然的話,原本就很出色,可以說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每一刀在外人看來,都極盡出色。
該這麽出刀,他就怎麽出刀。
但他的問題,就是太過於追求完美。
以至於出刀之前,總會有刹那的停頓。
雖然,這點停頓的時間極短,哪怕比他修為更高的對手也發現不了。
要是換做其他師傅,隻會順其自然。
畢竟普通人想要做到他這種地步,沒個幾十年苦練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對陳軒而言,既然能讓他更完美,那為何不出言呢。
於是傳音道:“今天你不要這麽出刀了,換個方式,選擇相反的路徑。”
正合一群鍛骨之下覆海幫幫眾廝殺的易修然,聞言疑惑地看了陳軒一眼。
陳軒當即傳音補充:“就是本來你準備斬對手頭顱的一刀,改成攻下陰。
本來斬左肩的一刀,斬對手右肩。”
“啊?
為什麽啊?”
廝殺中的易修然忍不住疑惑出聲。
陳軒的話,他當然聽得懂。
但懵的是,怎麽會要求他這麽做。
“少廢話,照做。”
陳軒直接扯嗓,放棄了傳音。
“啊,哦。”
易修然癟了癟嘴,暗道我才是師兄好嗎,沒大沒小的。
不過他雖然這麽想,但身體卻是試著按照陳軒的要求去做。
結果不用說,本來出刀因為要想,就有一絲停頓的他,此刻再加上要多想一個相反的出刀路線。
差點沒給他別扭死。
往往這一刀選擇了相反的出刀路徑,但下一刀又習慣性地回到了原本的出刀習慣上。
別扭還算好的。
但因為越想越亂,越亂越要想,以至於他的出刀停頓時間,也越來越長。
於是,差點沒死在亂刀之下。
“不行啊,我整不來,太難了。”
後背因為出刀猶豫,被人劃拉了一刀的易修然,痛嚎出聲,懇求放棄。
“也確實,你實在笨了些,整不會就算了吧。”
了解他的陳軒,冷哼出聲。
瞬間,易修然就自己扔掉了放棄的念頭,咬牙繼續嚐試。
一生都在別人讚揚中的他,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
不爭饅頭爭口氣。
易修然當即就決定讓陳軒睜大眼睛好好看一看,然而.“哎呦呦”因為停頓,他又挨了一道,身上再掛一道彩,於是.“去他媽的饅頭不饅頭,那口氣勞資不要了。”
疼痛之下,易修然憤怒爆起,衝向了給他掛彩的兩人。
此刻的他,什麽出刀方式都不想了,隻想砍回來。
夏姬八砍的砍回來。
然而也正是這時,陳軒露出了笑容:“不容易,終於找到治你出刀多想症的辦法了。”
沒錯,所謂的讓易修然朝相反的路徑砍。
就是為了讓他發覺出刀之前想一下,完全是多餘的。
但習慣是很可怕的,尤其高傲的易修然的習慣。
因此,在發現幫他去除心中恐懼後,他還是沒有改變這一點後。
陳軒便明白,簡單的讓他不要多想,那基本不可能讓他去除這個習慣。
於是想到了這點,撥動他的情緒,讓他排斥多想。
讓他以相反的路徑出刀,本就讓他別扭,心情有了幾分不爽。
陳軒再一出聲諷刺,他的心情又不爽了幾分。
而諷刺之後出刀依然別扭,還被對手又添了一道傷。
可一可二不可三。
連續三次情緒撩撥,易修然終於怒了。
終於領會了夏姬八砍。
當然,這隻是暫時的,習慣不是那麽好改的。
此戰過後,易修然肯定會繼續這樣。
但沒關係,隻要接下來一個月,每天都為他安排戰鬥。
且都以這樣的方式戰鬥。
他自然而然會養成夏姬八砍的新習慣,去除出刀前多想的毛病。
所謂的夏姬八砍,就是遵循本能下意識出刀。
以易修然原本熟練規範的刀招,要是去掉多想這一步,刀法勢必會大進。
於是目光從陷入瘋狂的易修然身上收回,流轉到了唐墨夕身上。
結果這一看,陳軒神情流露疑惑之色。
“唐墨夕的刀法,怎麽會如此精妙?”
在兩次記憶人生中,他隻是掠陣,以及兼顧有沒有意外的危險,危險到五人。
發覺沒有意外後,便回到現實指導他們。
以至於現實中仔細觀察唐墨夕的武功後,他有幾分驚訝。
提升得太多了。
雖然乍看之下好像沒什麽意外驚喜,隻是出刀較斬去心中恐懼前,果斷淩厲了幾分。
但細看之下卻發現,唐墨夕的出刀竟有一種特殊的韻律存在。
這種韻律陳軒當即釋放武道意誌,聆聽現場的一切細節。
然後極其微弱的厲鬼慘叫哭泣聲,映入了腦中。
“果然,《斬邪經》即將大乘了!”
陳軒驚訝地看著唐墨夕,正想出言繼續指導一番時。
薑貝妤那邊,她的對手房意終於發覺了對手們的恐怖,駭然出聲:“你們到底是誰!
我覆海幫哪裏得罪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