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橴月亮]

母後從來就沒有提到過我的父王,至少在我麵前沒有。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噩夢,醒來時,天打著雷,下著雨,我實在是害怕一個人呆在那麽大臥室裏,就穿著睡衣,偷偷溜出房間,來到母親的寢宮。在門口聽到有人和母後說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想見見月兒。”未及聽到回答,門就突然被母後打開,嗬斥我小孩子為什麽還不睡覺,偷聽大人的話,讓我快回自己的房間。

我哭著跑回去,為母後從來沒有這麽嚴厲的凶過我,也為自己心中那個不解的謎團。這個謎團既然我無法從母親那裏得到答案,那就一定要靠自己去找出來,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立身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白皙的額頭飽滿而光潔,挺直的鼻梁下一雙嬌豔欲滴的玫瑰色嘴唇微微張開,一雙明亮的粉紫色雙眸如夜空中閃閃發光的星辰,如一輪閃爍著天真而俏皮光芒的明月。

微微上翹的眼角和如青山遠黛的眉毛,細而柔軟的但是卻如火燒雲似的長發順著兩側在後麵挽一個髻,脖子還算修長,後麵的頭發則在下部至發梢呈大波浪卷曲至胸前肩後。隻是前額總是有一排不聽話的小劉海像惱人的天線怎麽也撥不到正確的位置,乳母未央嫲嫲用一個發帶幫我綁在頭頂,這些小天線寶寶們才嘟著嘴不情願的各歸其位了。我一撅嘴,對這鏡子做個一個男孩子才有 的壞壞地偷笑。

未央嫲嫲拿出一件素紗蟬衣,外罩一件翡翠的翡翠起毛錦蟒紋裙, 再披一件半長及地印花敷彩半透明粉色織花繡縐紗拖尾披風,這是為這次桑蠶大典由皇室禮部責成織室專門定製的。

未央嫲嫲小心翼翼的托著裙子的腰線,我急急的想要趕快穿上,可是嫲嫲卻提醒我不要忘了公主的日常儀態,那些皇家日常繁複的禮儀不勝枚舉,隻是我這個人在情急之下,往往忽略這些繁瑣的規矩而原形畢露。

皇室繁文縟節雖多,但未央嫲嫲隻要我牢牢記住一點:“無論麵對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失了儀態。”失了儀態就失了尊貴的身份,暴露了自己的真心。而在宮廷中,真心卻是萬萬露不得的東西。

在未央嫲嫲整理好最後一絲裙擺之後,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被這團碧綠色水霧般的紗群襯托的的更加飄逸多姿,仿佛一朵掛滿晶瑩剔透的露珠的粉色水蓮花在綠色荷葉上隨風微微悸動,旋轉,漂流。

未央蹲下將一雙銀色的小羊皮鑲嵌水滴狀水晶的半高跟舞鞋套在我的腳上,我未等她完全穿好,就急急茫茫的抓了點飯團子塞在嘴裏,然後快步跑出自己的房間,背後還聽到乳母的搖頭歎氣的聲音。

我快步走到紫薇宮正前殿東麵的女王寢宮椒房殿前,

給母後請早安。

母後剛剛梳妝完畢,正在和永遠一臉嚴肅的帝國首相胃土雉魏廉一起瀏覽今晚祭祀禮的流程。一旁還有手捧慶典日程冊滿臉堆笑地內政大臣夏侯墩,那夏侯墩人長的又矮又胖,一個大禿頂油光鋥亮地照著自己手上捧的流程冊,而旁邊又高又瘦的魏廉首相邊用他那骨節突出的細長手指著流程表,邊說:“依照往年依舊是陛下您齋戒三日後,於季春吉本日辰初刻,著朝服出玄武門,環主城於辰時至南苑采桑壇巳時行三獻禮,然後至桑畦行躬桑禮,最後到桑壇後的織室行治蠶禮。未時禮畢後回紫薇垣宮。晚上的皇家舞會上,戌時您還需要親自主持流星煙火晚會。”

母後今天看上去各外神清氣爽,兩頰泛著微微的桃紅色,尤其是那雙大而圓的眸子,靈動若春風**漾著的碧波,碧綠如春日深潭之中的碧水,明媚如春雨洗過的藍天,光彩如溫潤光潔的凝脂翡翠。

特別是母後的眼角如鳳尾般往上翹著,那裏麵蘊含著無限的威儀萬象,猶如浩瀚的宇宙壯美而神秘莫測。

我的眼睛像誰呢?我每次照鏡子的時候,都這樣想著。

母後為什麽不告訴我父親的事,整個宮中似乎隻對我一個人守口如瓶,“宇宙間每個孩子都是天父之子”這就是我能從母親口中得知的答案。

莘黛女王似乎有一種獨特的能力,能夠將帝國所有的事情都籠罩在她那一身寬大隆重的大朝禮服裏麵,那件粉紫色的花鳥團鳳的雲錦朝袍裙,上披一件明黃紗青龍祥雲金錦女袍,脖頸掛絳紅色底的烏龍金雲霞披。略施脂粉,高盤著烏黑的發髻,正中一頂鑲嵌藍寶石眼睛的金鳳凰,底襯二十八顆鑽石的皇冠璀璨奪目,卻一點也沒有使得她的眼睛黯然失色。侍女蕪沁正在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鉑金星星型的步搖和翡翠水滴狀的耳墜。

母親雖然才四百歲,身材和容貌仍然保養的和百歲的青春少女一樣美麗,那皇家風範的典雅高貴卻又勝似成熟女人的嫵媚。她永遠是美與智慧的象征,她的守護星座雅典娜和她的洗禮名莘黛一樣神聖而至高無上。

我抬頭挺胸,調整好氣息與步伐的協調性,讓後緩步走上前,一邊郃首含笑,一邊兩腿微微打膝道:“母後陛下,早安!”

魏廉首相麵帶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背手站在母親身邊,身穿緊身的黑色長褲的他顯得身材更加碩長。一邊眼睛緊緊盯住我的臉,一邊用他寬大但卻冰冷的大手緊緊握住我的胳膊,轉身對她說:“我們的月兒公主真是長大了啊!”

作為星球帝國的首相,九百歲無疑顯得太年輕了,他冷峻的鼻子下麵一撮濃密的八字胡,這把胡子幾乎把他的上嘴唇完全掩藏起來,使人總是無法看清他上嘴唇的樣子,從胡須的縫隙中

僅僅露出薄而緊閉的下唇。尤其是在他說話的時候,隻能看到嘴部的肌肉略微有點神經質的在**著,一對緊鎖著濃黑的眉毛下麵深邃的黑色眼睛,眼角旁的皺紋猶如一把鋒利的巨斧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臉峽上刻下一道道歲月深深的痕跡,仿佛一切都在他如炬的瞳孔中洞察不失毫厘。

雖然王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可以看得出母後非常信賴他,內閣和議會都由他全權掌權,在我看來,甚至是過於依賴這個長軀健頰男人了。

我微微有點緊張,略測過臉去,對他回禮問候。不知為什麽,每次他看到我就總是找機會握我的手,或是好像不經意間攬我的腰,或輕劃過我的背,那死死盯住我的眼神讓我緊張的喘不過氣來,而且感到渾身上下非常的不舒服。

我快步滑溜到母後的身邊,以躲避魏廉繼續緊跟我的目光,他立即鬆開了手,目光恢複了正常的那股冷漠。一時間,氣氛竟然有點略微的尷尬。

這時,幸好女王禁衛軍的護衛隊長李忠健步走進內寢,李忠是女王親自挑選的100名禁衛軍的唯一擁有佩戴武器的特權直接進入女王內寢的貼身護駕最高長官,李忠自幼跟隨莘黛女王,據說他的身世很是淒苦,童年父母雙亡,幸得女王出手相救,委以重任。

如今已成棟梁之年的百歲青年,一身戎裝更顯得他健碩的身材威武高大了,隻是那一頭古羅馬大衛般蓬蓬而立的灰發顯得一股和他年齡不相稱的老成感。

他看到我站在女王的身後,不由得吃了一驚,刹那間眼光閃爍,然後他很快的恢複了一個帝國職業軍人一貫履行的雷厲風行的作風,向女王和首相並腿行過一個軍禮後開始匯報:“女皇陛下,首相”他用一種洪亮而清晰的聲音稟報道:“環城慶典的路線已經全部布控完畢,馬車已經恭候在殿外,請陛下做好準備。”

莘黛道:“我知道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看著寢宮裏隻剩下我們母女,母後從懷裏掏出一尺素白縐紗的鮫綃手帕,替我擦掉粘在額頭那屢頭發上的一顆米粒子。然後抓住我的手,笑著把我摟在懷裏說:“我的小月兒現在長大了,變的越來越美了,可是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吃飯把飯米粒子吃到腦袋上呢?今天晚上的舞會,會有很多其他星球的王子來參加,你現在可是代表帝國的形象哦!”

我的臉刷的一樣就紅了:“可是,我並不想這麽早就進入社交界,我還想再**的玩兒兩年…”。

母後沉默了下,慈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的說:“我像你這麽大都做媽媽了”

“那我爸爸一定是一位英俊威武的蓋世英雄啦…”我滿懷期待的睜眼望著母後,等待著那一直縈繞心中的疑惑雲開霧散的那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