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奚嚐試讀了一下他那長達8000字的檢討書, 深刻感覺到了要是真站在主席台讓台下的人看著讀這玩意，簡直就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與生命。
一個人浪費30分鍾，全校755個人就是浪費了22650分鍾。
寧奚甩了甩他正反寫了四大頁的檢討書。
不值得啊。
“真的火箭般的速度直接上天了好吧！”
這時, 七班的班長跑了進來, 說：“聽說已經改完試卷了，政教處那邊現在統計成績！”
“真的嗎, 一定要在放暑假前告訴我們成績嘛。”
“要是我考的不好，我媽直接把我假期清零了好吧。”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保佑我語文120分啊！我要是語文都沒有120那我這次基本上是死幹淨了！”
“不過學校是不是要按照這次的排名分學習小組啊。”
“我草我就很想不通了學校是不是腦殘啊, 這麽無聊的東西都能想出來，他真以為學習小組是會來學習的？”
“隻有我覺得這次封閉自主留校複習很傻逼嗎？”
班級裏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都要蓋過頭頂上滋啦轉悠的電風扇了。
“咚咚。”敲門聲打斷了班內的喧嘩。
同學們抬頭, 看到郭振正站在門口那，手背在身後, 好像拿著一張紙。
大家連忙安靜下來，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郭振輕咳了一聲，說：“我好像沒說過這節課是自由活動吧。”
一個不怕死的同學喊道：“都要放假了老郭，你就給大夥輕鬆一下唄！”
這麽一把火點下去, 地上的炮竹劈啦啪啦就炸了起來。
“就是啊，不是要放暑假了嗎？”
“這可是我高中最後一個暑假了。”
“老郭, 稍微放鬆一下嘛。”
“二模成績不是沒出嗎，出了後就開心不起來了。”
胡陽才坐在位子上, 看到郭振手上拿著的紙, 弱弱地說了一句：“郭老師, 你手上拿著的不會是成績單……吧？”
郭振這個人也是真絕, 這麽多話他隻聽到了那“成績單”：“哎, 陽才眼力好啊。”
說著他把成績單往胸前一舉, 笑眯眯地說道：“你們可以永遠相信現昌一中的人民教師。隻有你想不到的速度, 沒有我們批不完的試卷。”
“啊————”
全麵瞬間陷入了一片哀嚎。
“我要瘋了，這才剛剛11點半啊，中飯都還沒有吃，二模成績怎麽就出來了！”胡陽才轉過去對寧奚說，“完蛋我完全不想知道我的二模成績，我覺得我知道以後會完全吃不下午飯的。”
但胡陽才一抬眼，看到卻是寧奚眼中冒著的熊熊火光。
胡陽才：？
他很不確定地說：“寧同學，你這……你這是很期待成績的樣子？”
“期待啊，為什麽不期待！”寧奚現在的狀態簡直是摩拳擦掌，“我可是有很認真準備的，這次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畢竟這考試可是關乎他這個暑假的死活。
現在宋易澤莫名奇妙不理他，要是學習小組不和他在一個，他又沒有理由去煩他一個暑假。
要是真死皮賴臉，那到時候宋易澤更要隔絕他於千裏之外了。
郭振象征性地問了一下大家：“大家想不想知道成績啊。”
“不——想——”全班齊齊回答道。
“看來大家還是很想知道成績的啊，我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郭振自顧自地說，“不過啊這成績我就先不公布，你們誰想知道，自己中午來辦公室找我看。”
“yeah！”
某位社牛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隨即引來了哄堂大笑。
好巧不巧，下課鈴聲響了。
郭振聽到鈴聲，和大夥說：“好了，你們先去吃飯吧，下午有總結大會，大家把校服穿好。”
幹飯人幹飯魂，七班一大半都是餓死鬼投胎，在郭振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就已經起了一大半身，一聲令下後直接飛奔出了教室。
寧奚不急吃飯，他現在很想去看看他到底考了多少名。
於是他在逆著人流跟在了郭振的後麵，一直隨著他到了辦公室。
“郭老師。”寧奚在郭振進到裏麵的時候叫住了他。
郭政回過頭，看到寧奚乖乖巧巧站在他身後，於是說：“哎，寧奚啊。”
“郭老師，我想看一下我的成績。”寧奚甜甜地說。
郭振實在是欣慰，這個孩子雖然剛剛轉學來，但沒想到是班裏對學習最積極的，這種精神真的值得表揚。
他邊想著邊拿出成績單找了一下寧奚的成績，結果一下沉默住了。
愣了片刻，他慢慢將成績單遞給了寧奚。
哎呀。
這麽好學這麽積極一孩子，這成績怎麽就這麽不堪入目啊。
寧奚連忙說了聲“謝謝”，接過成績單，立馬去找自己的排名。
郭振總是為那些學習心切但成績不理想的同學們心疼，他已經開始在心中措辭，想好好安慰安慰寧奚，讓他不要失去對學習的熱愛。
可沒想到眼前這孩子眼裏寫滿了喜悅，漆黑的眸子盛著的笑意都快要溢了出來，他像是控製不住喜悅，低聲喊了句：“耶！”
郭振：？？
寧奚看完成績，滿心歡喜把成績單還給了郭振，他笑得特別輕鬆美好，就跟考了年級第一一樣：“謝謝郭老師，郭老師我先去吃飯了，謝謝郭老師啊！”
說完他就笑容滿麵地跑走了。
郭振在原地呆了兩秒，然後又不確定地看了看那張成績單。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眼花了。
要不就是剛剛那個人不叫寧奚。
語文76，數學40，英語85，理綜153。
總分354分，全校750名，班級倒數第一。
郭振撓了撓頭，實在是不明白。
這到底有什麽好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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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高三封校式自主學□□結大會正式開始。
現昌一中如果不是舉辦全校性質的大型宣講，一般都是在教學樓前麵那個小廣場上舉行儀式。
高三各班級陸續進入小廣場，在廣場內依次排開。
小廣場的前麵有個很大的主席台，上麵陳列的東西比較簡單，中間一個講話的台子突兀立著，所以顯得極其開闊寬敞，可以把上麵站著的人一覽無遺。
大會開始前會放和升旗儀式一樣的入場音樂。
寧奚早早被劉主任叫了出來，讓他站在主席台的後麵，說是今天活動第一項就是他上去讀檢討書。
這真的，真的給足的排場啊。
寧奚站在台上，感覺這台麵空曠到就算他站在角落台下的人也可以看見他在幹什麽。
他無聊地晃著身子，一邊晃還一邊搖著檢討書，紙片在空氣的鼓動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寧奚聽著音樂看著下麵同學慢慢入場。
就在寧奚已經無聊到開始低頭看自己的腳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烏木柑橘的味道。
寧奚連忙抬起頭，隻見穿著校服的宋易澤和一些領導一起走上了主席台。
幹幹淨淨的少年迎著風來，肩寬腿長，一步一步走得利落，雖然現在雲厚無陽，但他似乎也是自帶光芒，在這麽多人裏麵一眼就能看到。
宋易澤走過寧奚，到了離他至少有一米距離位置，停下來腳步。
他校服領口上掛了一個掛麥，為了調到剛好的位子，他解開了一顆紐扣，好看的脖頸線條暴露在了外麵，清晰有力。
嗯，宋易澤等會也是要上台發言嘛？
寧奚悄咪咪往宋易澤的方向挪動了一下，小聲地問：“易澤，你等會是要演講嗎？”
宋易澤沒有回話，他看了一眼寧奚，點了點頭。
寧奚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要講的是什麽，前麵講台前拿著麥克風的劉主任就開始說話了：
“我們作為一中學子，要時刻記住我們學生都身份，上課不睡覺，不玩手機，更不能曠課。而有些同學卻公然違反校規，我在自主留校開始前就說過，要是有人被我抓到，你可就慘了。”
“接下來，就有請高三（7）班的寧奚同學來給大家讀他因為觸犯校規寫的8000字檢討書。”
寧奚：“……”
寧奚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宋易澤。
他站的端端正正，一看就是正兒八經的好學生樣子，這麽一看寧奚確實像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寧奚認命走到講台前，拿起話筒，舉起檢討書，聲情並茂地朗讀到：“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大家好。首先，我對我上課玩手機這件事情感到特別愧疚。”
台下的同學一看台上這Omega，漂漂亮亮，長相是極佳，可怎麽是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神仙，一來就給了全校麵前讀檢討這麽大的排麵。
懶懶散散半個小時，寧奚把這份檢討讀出了學術報告的意味。
到了後麵他的悔過之心簡直降低到了0，每一句話都莫名其妙充斥著“和我相幹”“無懼無畏”“下次還敢”“這份檢討隻是來讀一下而已”的味道。
這氣場和他是年級第一說分享學習經驗一般。
“以上就是我的檢討。我必定會深刻反省，浪費大家的時間真的不好意思。高三（7）班，寧奚。”
漫長的時刻終於結束，大家對開局這場麵有些摸不清頭腦，但還是出於寧奚的臉很配合地給予熱烈掌聲。
劉主任又重新回到了主席台上說：“好，接下來有請高三實驗班宋易澤同學演講，大家掌聲歡迎。”
台下掌聲轟鳴。
宋易澤好像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流程，他走到講台前，自如地讀起了演講稿。
應該是學校手握的話筒不夠了，學校才給宋易澤拿著一個掛在衣領上的掛麥。
掛麥收音很好，能把宋易澤說得每一句話都擴出來。
少年手長腳長，拿著演講稿的雙手冷白修長，骨節用力。
他的聲音微低，略帶沙啞但依舊有著少年人的清亮。
他隻講了簡單的三分鍾，但演講內容豐富充實，和寧奚水了的半個小時的檢討書完全不一樣。
“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到此結束。”宋易澤對大家鞠了一個躬，簡單收尾。
台下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寧奚在後麵聽得都想為宋易澤拍手叫好。
不愧是男主角，業務能力超強的好吧。
宋易澤走回主席台後麵原來站的位置，寧奚一步一步悄悄移到了宋易澤身邊，想誇一誇他，也順帶哄一哄他。
“易澤。”寧奚湊近宋易澤。
薄荷白茶的清香隨著寧奚開口的話一起繞到了宋易澤的身邊，他嗓音柔糯，尾音細而軟：“你剛剛講的好棒的。”
宋易澤身體有些緊繃，寧奚窄薄的雙眼皮微向上揚，眉目絢爛得要命。
四下吹來的風都是熱的，唯獨寧奚的靠近帶著涼意，這麽低語，好像清風在吹拂他的耳廓。
趁著講台上的劉主任講得很起勁，寧奚又往宋易澤身邊挪了一步。
看宋易澤沒有什麽反應，寧奚伸手去拉了一下他的衣擺。
他一邊拉一邊撒嬌：“你最近為什麽不理我啊，你理理我嘛。”
宋易澤真的受不住這一套，內心的躁火又漸漸冒了上來。
他也不知道到自己到底在和誰置氣，呼吸有些絮亂。
他努力去平緩煩悶，但是徒勞，隻得使聲音不自覺夾上怒音，微沉冷冽：
“你不要拽我衣服，我們很熟嗎？”
突如其來的微慍怒聲，順著廣場上的擴音音響，長長劃破廣場上空。
領口上的掛麥很是給勁，外擴出的聲音直接和講台的話筒相撞，活生生打斷了**演講的劉主任。
全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宋易澤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才想起來，他掛麥還開著。
他抬起頭來，發現台下幾百雙眼睛正盯著他和寧奚方向看。
每個人的目光都是津津有味中帶著“我要吃瓜”的模樣。
宋易澤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擴音還在廣場上空回響。
這下好了。
全校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