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焙看著寧奚雲淡風輕的樣子, 又看了一下那張滿分的物理卷。
他在盛子生下達處分通知後有觀察過一會兒寧奚，能確定這個人肯定不是讀書的料。
可現在這卷子又是什麽鬼，難道突然開竅了？
競賽組能放他進來, 絕對是有他們的理由, 要不是靠關係，要不就是這寧奚的水平確實好。
“還看啊, 你這麽喜歡，要不送你來吧。”寧奚對梁焙說。
梁焙這才放下卷子, 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沒想到這幾年不見，你的進步這麽大。不過你也知道的, 一張卷子說明不了什麽, 這裏都是各大考試中選出來的尖子，你這麽隨隨便便就加了進來, 不太禮貌吧。”
寧奚承認梁焙確實會抓漏洞懟，他能這麽進來也真的是不容易。
他們省本來就是競賽大省，寧奚一大早就在集訓營門口蹲那些早上來上課的老師，然後大費口舌才得到了一次考試機會。
他考試發揮地很好, 第一次做下滿分的卷子時競賽組教師都瞪大雙眼討論了半個小時，接著又給寧奚做了一張。
兩張考試卷子做下來, 寧奚總共才花了90分鍾。答題近乎完美，要不是可惜最後一題漏了保留小數點, 應該也可以全對。
老師是看在他天賦異稟的份上才破例讓他來旁聽的。
“其實我覺得, 你都花這麽大功夫進來了, 完全沒必要選我和你一組。這分組是競賽製, 需要相互比拚, 到時候一分都積不起來是不是不太好。”梁焙的言外之意就是趕緊走, 根本不屑和你比。
“害, 沒事。”寧奚笑笑說，“老師說你挺適合的，水平雖然很一般，但不至於每場都輸給我。”
“你！”梁焙的聲音有些大，引起了一旁同學的注意，他這才降低音量，“寧奚，你哪來的勇氣說這話的。”
“實話實說不需要勇氣吧。倒是你啊梁焙，”寧奚微微向前，低而懶散地說，“我根本想不通你有啥資本狂的。”
梁焙不禁咽了口口水。
這個人確實是寧奚沒錯，但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眼前的人眉眼明媚，輕佻散漫，姿態閑適地靠在倚背上，整個人看上去漫不經心，自信而張揚。
外貌一樣，但氣質，還有氣場，和以前比完全是兩個人。
梁焙把頭轉了回去，攥起拳頭。
什麽情況啊。
要他相信寧奚能搞競賽，還說能考過自己，怎麽可能。
他一定是作弊了，或者是靠關係，但他憑什麽要和他一組，寧奚是想自取其辱嗎。
嗬，算了，這次分組積分挺重要的，和寧奚這種菜雞一組也算是運氣，畢竟不用愁會輸扣分了。
“接下來大家就找到各自的對手，我們下午進行競賽第一輪。”
梁焙看著講台上講著規則的老師，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倒是看看寧奚有什麽本事。
*
第一輪是數學考試。
數學是所以理科的基礎，除了物競的五大板塊，力學、電學、光學、熱學、近代，大學數學也需要普及，比如極限、導數與微分、洛必達法則、泰勒公式、不定積分、定積分、簡單的微分方程，還有線性代數。
有些同學比較好學，在高中就修了大學數學，加上本身就擅長有天份，所以上手極快。
比方說寧奚同學。
這家夥在開考後五十分鍾就拿著卷子提早交卷了。
這次考試帶有競爭因素，同學們都精神緊繃，考場裏氣氛緊張嚴肅。
本來還算低調，因為基本上的同學都低著頭拚命地寫著題，根本不知道有誰提前交卷什麽的。
但偏偏監考老師問了句：“你上來幹嘛，有問題下麵舉手就行了。”
寧奚把卷子放上講台，說：“我寫完了，交卷。”
寂靜到隻能聽見筆走過試卷聲音的試場突然傳來這麽兩句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在間隙中抬頭看了一眼講台，發現了那個一個小時前加進集訓營的Omega正站在台前，遞上了卷子。
監考老師拿起寧奚的卷子瞅了瞅，他確實寫完了。
寧奚以為他收了卷子，就往門外走。
然而監考老師又叫住了他：“這麽快就寫完了，還有二十多分鍾才收卷，你不再檢查一下？
梁焙也是聽到這個才抬起頭。
隻見寧奚理所當然地說：“啊不用了，題目挺基礎的。”
一句話如炮雷，瞬間在頭頂上炸裂。教室裏本來在做題的同學聽見這囂張至極的話，手上的筆都一抖。
梁焙看著寧奚走出教室，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還有兩個大題沒寫的卷子，心態些許炸裂。
這很多都是大學的題，梁焙做得磕磕絆絆，並不是很順暢，也不能保證做題的質量。
草，這個寧奚什麽鬼。
總不至於用這種方法來激他吧。
嗬，簡直愚蠢。
他肯定是不會寫了，在考場上實在待不下去後隨便填滿卷子就交了。
一定是這樣的。
然後梁焙在放榜成績單上看到了掛在第一、成績滿分的寧奚。
梁焙：“……………”
我草。
“我靠你看這個新來的，他媽他考了150啊我靠。”
“他還提前交卷了對吧。澤神這次都沒考過他，第一居然換人了。”
“等會，這個不是打梁焙的那個嗎，什麽情況。”
梁焙自己後半程被搞了心態，兩個大題都因為高度緊張而沒有寫出來，隻有剛剛及格線的成績，都快倒數了。
寧奚自己看這個成績，並沒有什麽驚訝的。
他就是看著下麵一名的宋易澤“148”分的成績，特別不解。
他悄悄走到宋易澤身邊，低聲問：“你怎麽回事，這種卷子沒考滿分。你不會是給我放水了啊？”
“不是。”宋易澤說，“我答案分沒拿到。”
“啥？答案分？”寧奚更不解了，“你怎麽會算錯答案，太不應該了吧。”
宋易澤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寫這道題正好是你提前交卷說卷子挺基礎的時候。”
寧奚：“……”
梁焙不想繼續看了，回頭卻看到寧奚在和宋易澤竊竊私語。
突然覺得不爽，梁走上前打斷兩個人：“喂。”
寧奚早料到梁焙回來找他：“幹嘛啊，小趴菜？”
梁焙氣直接上來了：“寧奚，你是不是作弊了。”
“傻逼。”寧奚都懶得理他，這家夥腦子裏除了貶低別人還有啥啊。
“嗬，我還不知道你，中考數學都沒及格的人，競賽數學考試能拿滿分？”梁焙應該是在氣頭上，剛剛考試的分數實在是丟了他的麵子。
宋易澤聽到梁焙這麽說，正想開口，寧奚卻阻止了他，說：“梁焙，如果我隻考了99分，我這個時候肯定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保麵子，而不是在這麽腦著殘編故事。”
“草。”梁焙好久沒這麽吃焉了，宋易澤就在寧奚身邊，他怕他的信息素，也不敢怎麽說話。
支吾了半天，他才從牙縫中擠出：“晚上的比賽你給我等著。”
寧奚無所謂地點點頭。
梁焙扭頭就走，那背影都在冒火。
“哎易澤，晚上比賽是啥啊。”寧奚根本不知道第二輪是什麽。
“拍燈搶答。”宋易澤說，“老師給題目，解出答案的拍燈回答，對的積分，錯的扣分。”
“哎～你們集訓戲這麽多啊。”寧奚摸著下巴想了想一會兒。
“寧奚。”宋易澤偷偷拉了一下寧奚的手。
寧奚是想和宋易澤先說一下他還梁焙之間的恩怨，但沒想到宋易澤什麽都沒問，隻是說：“需要幫忙嗎？”
寧奚真的覺得這是什麽絕世好男友，溫柔體貼還長得帥。
“不用了寶貝。”寧奚勾著他的手，招人地笑，“爺我自己行。”
*
吃完晚飯，梁焙早早就去了教室。
教室已經被擺成兩排，桌子麵對麵放著，前麵的投影儀打開著，看這樣子是三組一起比。
因為梁焙這組是寧奚特地要求的，所以他們這組是比較前麵，是第一批比賽。
梁焙一直在備賽，吃完晚飯後人們陸陸續續來到了教室，梁焙一直在看題，他決心一定要贏。
這種拍燈答題寧奚肯定沒辦法作弊，必定會原形畢露。
寧奚是掐著點走到賽場，看見桌子上的小燈還新奇地把玩了一下。
“好的，各位同學們準備好了嗎？”競賽組的組長老師是這次的裁判，他負責計分和切題。
這次的賽製是三組和自己的對手各坐對麵，半團隊賽，團隊和個人都積分。
梁焙手上都是汗，有點緊張，他就是煩對麵寧奚的雲淡風輕。
“好，第一題請看大屏幕。”
梁焙連忙審題，題目比較簡單，稍微分析一下就能……
“bing——”
梁焙聽到搶題器的聲音，猛地回頭。
寧奚已經拍了燈，他回答道：“B，速度先減後增。”
組長說：“回答正確。左邊積一分，寧奚積一分。”
場下大小都議論起來。
“我題目都沒看完……”
“他速度好快啊。”
梁焙不敢相信。
而寧奚這時轉了一下筆，對梁焙做了一個口型——“弱雞”。
梁焙直接怒了，他在心裏平複，這才是第一題，接下來的題他肯定……
“如題所示，受外力作用下小球運動的路徑應該是？”
“bing—— 選C。”
“回答正確。寧奚積一分。”
梁焙：“……”
“bing——1.17乘十的十三次方。”
“回答正確。”
“bing——六分之一R。”
“回答正確。”
“連續答題加倍積分，寧奚現累計9分。”
梁焙：“…………”
草。
這才開局多久，居然都9分了。
寧奚完全不給梁焙答題機會，每次都是搶得極快，而且次次都對。
“bing——”連續回答了六道題寧奚這次拍了燈卻沒答。拍完燈他對組長說：“等會哈，我這燈給我隊友拍的。”
說完他轉過來和同方隊友說：“你不是算好了嗎，來，你快說。”
同學有點驚訝，但誰會丟這個能拿分的機會：“啊……410HZ。”
“回答正確。張鄭華積一分。”
梁焙：“……………………”
他真的沒見過這麽騷的。
比賽氣氛焦灼，一輪一輪攻勢下來，梁焙額上都是冷汗，他因為這個寧奚，現在隻答對了兩道題。
他本來是想靠這個賺積分，但是現在他很有可能直接虧慘全部輸掉。
不行絕對不可以。
梁焙深呼吸。
下一題是他比較擅長的類型。隻要他答得夠快，就有機會為自己爭取到些分數。
梁焙飛速演算，隻要最後把公式套進去，勝利就在前方了。
然而。
“bing——”
絕望的搶題聲響起，梁焙覺得有些恍惚和不可思議。
又是寧奚。
隻見寧奚一邊算著一邊拍上答題器，鎮靜地分析道：“根據作用在質點上的合外力矩等於質點角動量的時間變化率，我們可以把力分解重新做圖，由此就得出了一個等量關係，將469N力進行拆分組合來運算。解出答案是……”
少年突然掀起眼皮，用筆尾輕敲了一下草稿紙下的板，發出的響聲融在緊張的大環境，顯得人兒痞氣囂張，漫不經心。他看著梁焙，挑釁似地回答道：
“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