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月晴出門,開車直往左言的住處駛去。在車上,她隻有一個信念,就是不管左言現在怎麽樣了,她都得見他一麵。
當初左言來找她的時候,她隻是擔心,財叔會發現他們倆的關係。她甚至想左言快點離開這裏。可同時,她又覺得,左言才是她最能親近的人。
和左言在一起,她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用去利用心計,也無須表演。在她身邊的所有與她有關係的人中,也隻有左言是真心為她好的。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左言回來,是真心懺悔,這點蔣月晴也知道。她也想多陪陪他,可財叔這邊,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信任,要把分公司交給她,她不能再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她想,左言最少還有三個月的時候,兩個月時間她就可以把一切搞定,最後一個月,她會找些借口,多陪在左言身邊。
可誰知,這個笨蛋,竟就因為她的一句話,給自己停藥了。
想到這裏,蔣月晴的心,就鈍痛著。回想這些年,就算左言沒有給她婚姻,但左言始終沒有想害她。
再看身邊這些人。媽媽,一心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青春斷送了,從她記事起,就隻教給她仇恨。現在她心裏除了仇恨,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的時候,她又叫自己收回仇恨,去愛。
愛?笑話,她去愛誰?她身邊還有她可愛的人嗎?
南家,從小她心裏隻有恨,所以,她看任何一個人,都十分地厭惡。她恨他們,有時候她也不太清楚為什麽,但心裏就是看著他們過得好,就很不舒服。
有時她想,如果媽媽不一直在她麵前訴說南家的不是,或許,她對南家的人沒有這麽大的成見。但現在有了,而且,根深蒂固!
財叔,那就更不用說了。自己對他隻是利用,而他對自己,未嚐有什麽好的想法。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左言。當初不娶她,也是出於無耐。後來軟禁她,也實屬是想留她在身邊。現在重病回國找她,求她原諒,還想把最後的時光留在她身邊,這些,都是因為他心裏還有她蔣月晴。
想到這裏,蔣月晴有些後悔了。她不該太急利,在左言重病的時候,還給他刺激。越想,她越心痛。
車駛進了左家大院,這時,已是深夜。
左家別墅的燈,一直亮著,沒有一點生氣。大門還是沒有鎖,一推就開,好像,這麽長時間左家人根本沒去管它。
還如從前的情景,左邦國和孫梅坐在沙發上,呆滯著目光,一動不動。好像,一切就這麽靜止了。
蔣月晴的腳步驚動了兩個人。他們看著她,也沒有了先前的憤怒,隻是很平淡地看她一眼,又很平淡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可能是先前的憤怒都發泄完了,心裏的怨恨也就化去了,他們這次沒有排斥蔣月晴,而是不再搭理她。
蔣月晴單刀直入:“左言呢,我要見見他!”
孫梅不動,還是左邦國,抬手指了指香爐台上的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說:“在那裏,沙院長說,他一直等了你一天。可能,他實在是累極了,才睡了過去……”
蔣月晴雙眼模糊,那是骨灰盒,是左言的?
她抱著骨灰盒,壓抑著痛哭起來。裏麵這個男人,就這麽與她糾纏了十多年,到頭來,一切就像是一場夢。而他,帶走了她所有的夢。
“他……什麽時候走的?”
“前天晚上……我們也沒見到他最後一麵。”左邦國說。
蔣月晴就這麽抱著盒子。好一會兒,她放下,說聲“謝謝”,就走了出去。
剛上車,就接到阿昆的電話,說財叔生病了,讓她趕快過去。蔣月晴忙擦幹眼淚,用濕紙巾洗了把臉,再撲上一點淡淡的粉,這樣,可以掩蓋住剛才哭過的痕跡。
她趕往財叔家。阿昆說,財叔和他正在聊天,突然就覺得耳鳴,兩耳內非常地不舒服。以為是這段時間太累,就躺下了。
蔣月晴很著急,忙讓阿昆回去,說她留下來陪財叔。
財叔好像耳朵還有點痛,他用兩手捂著耳朵,輕輕地揉著。蔣月晴忙弄一條熱毛巾,放在他的耳朵上。一會兒,財叔覺得好多了,便慢慢安睡了。
蔣月晴輕輕喚了兩聲,財叔沒動,看來是真的熟睡了。她躡手躡腳,到廚房。打開冰箱,發現裏麵沒有晚上吃剩的菜,再看冰箱邊上的垃圾桶,裏麵有一些垃圾,就輕輕擰起,再輕手輕腳開門,下樓,扔進了樓下的公共垃圾箱內。
做完這一切,她長鬆一口氣,轉身又進了樓房。
財叔睡得很沉,蔣月晴躺在他身邊,卻怎麽也不能入眠,腦子裏浮現出的全是左言。
想一會兒,又落一會兒淚;再想一會兒,再落一會兒淚。就這麽反反複複,一直折騰到天泛魚白,蔣月晴才長歎一口氣,在心裏告誡自己:
左言已經離開,為他哭過,也為他痛過,那麽,明天一覺醒來,生活仍在繼續。蔣月晴,傷痛就到此為止了,你要做的事還很多,得幹正事了。
告誡完,她反而一翻身,也睡覺了。
左邦國和孫梅在南力帆的力勸之下,把左言的骨灰留在了R城,並給他選了一塊上好的墓地。他們說,每年,他們會回來看兒子一次。
下葬那天,南耀榮夫婦和南力帆都去了。左家別墅還是由原來的男傭看門,送完葬,左邦國和孫梅就趕去飛機場,他們說,兒媳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他們不放心,得馬上趕回去。
在回來的路上,嚴秋萍說順便要去一下國貿大廈,給兩個小寶寶買給東西,讓南力帆把他們送到國貿,再去上班。
南力帆把父母放在大廈門口,就開車往公司去。車剛開出大廈的露天停車場,他就看到了蔣月晴,正和一個男人指手劃腳,說著什麽。
一見到蔣月晴,南力帆就火冒三丈。他重又停好車,下車,氣衝衝直往蔣月晴的方向急走。
蔣月晴顯然沒有發覺南力帆,正和那個男人談得興起,有時還不經意地開懷笑著。這,更加讓南力帆惱火。
好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左言命危之時想見她一麵,她都不肯出來。現在到好,不但出來了,還和一個男人在大眾廣庭之下嘻哈熱聊。這左言才火化兩天,她就喜笑顏開,哈哈大笑了。
左言要不是因為她,不會走得這麽早。最起碼,他不會走得有遺憾。看來,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念一點的舊情啊。
南力帆走近蔣月晴身邊,看她還在仰臉對著那個男人媚笑,終於沒忍住,揮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這了耳光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有一會兒蔣月晴和那個男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蔣月晴驚訝得都忘了抬手去捂臉,而是傻愣愣地看著南力帆。幾秒,她才醒悟過來,抬手捂住臉,衝南力帆吼道:
“南力帆,你有病啊?”
旁邊那個男人,一直還沒弄清楚狀況,隻是一臉愕然地看著蔣月晴和南力帆。
“我沒病,是左言有病!”南力帆以比她更高的帕瓦羅蒂式的男高聲回答她:“這一耳光,是替左言打的,他把欠你的結婚戒指都給買好了,還是價值上百萬的紅寶石,隻為完成他對你的許諾。可你到好,我都親自找到財叔,求他打電話讓你回來,你都不肯回來。蔣月晴,你說,你還是人嗎?”
南力帆說到激動處,聲音都有些顫抖。而蔣月晴,是身體在顫抖。
她聽完南力帆的一通話後,兩眼馬上射向身邊的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原本驚愕如在夢中,這會兒,更像進入了雲霧之中。
蔣月晴不是財叔公開過的“妻子”嗎?怎麽又有人給她買結婚戒指?而且還是這麽貴重的紅寶石。可見,這人對於她的情義,可不是一般地深重啊。
那個男人用迷惑的眼光看著蔣月晴,蔣月晴忙幹笑一聲,對那個男人說:“甘總,別聽他糊說。他是我的前男友,一直纏著我不放,所以,我們不要理他……”
南力帆見蔣月晴好像很怕讓這個男人知道她和左言的事,便明白了,這個男人與財叔的關係,一定很不一般。
果然,那個甘總選擇了相信蔣月晴的話,輕輕一笑:“哦,是這樣的啊,那你們談吧,我先走了。”
甘總轉身便走,可蔣月晴卻並不質問他為什麽打自己,而是追了上去,一臉尷尬地笑著說:“甘總,今天就是個誤會,我回去會跟財叔說的,他也知道我的前男友南力帆,就是南悅集團的總裁。所以,我還想請甘總您……”
甘總點點頭:“我明白,蔣小姐請放心,我不會說什麽的。”
蔣月晴這才讓開路,看著甘總走遠。
甘總一走遠,蔣月晴這才轉身想去找南力帆理論,可轉身一看,哪裏還有南力帆的影子。她氣得肝都要炸了。你打完人就逃?門兒都沒有,我們之間的事還沒有了,你就算是逃到天邊,我也要打到你。
這一耳光,不能白白地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