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看時也向前走
那家轉手的是小型加工廠,和幾家頗具規模的公司都有合作,表麵上看,前景非常不錯,不知為什麽要轉手。因為和樂行的公司有點業務關係,方磊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樂言還在那一點都不肉痛地諷刺:“矯情。”
“我矯情?”方磊委屈得跟什麽似的。樂行典型一個鬼見愁,別人是你進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擱這位身上,就會還你兩丈。樂言身邊的人都這一德行,胳膊肘拚命地往裏拐,逼急了就來一句“沒理我跟你講什麽理”。
抱怨歸抱怨,為了未來的民生大計,還是要去討好討好樂大哥一番,反正他在樂行麵前隻有做矮人的份,歸根究底,上了別人的弟弟,就得低聲下氣一點。於是,樂言牽線,請樂大哥吃飯。樂行好歹也是管理階層的人物,平時也不見缺飯局,方磊張口請客,他就拖家帶口過來赴約,老婆也算了,還捎上兩毛孩子。方磊沒法子,臨時隻好換座位。
樂行的那對兒子相處了一對時間,終於有了那麽點兄弟的樣子。老大還是走他的搖滾路線,但衣服鞋子是幹淨整潔無比,這小子年紀雖小,卻是個色狼,樂大嫂彎腰給他係鞋帶,再用錦軟的語氣說幾句話,這小子就害羞地紅了臉。小的因為太過嗜甜,差不多被禁食甜品,每天供應少得可憐的蛋糕和糖果,樂曉天天在那眼淚汪汪地博同情。樂天時不時地叼根棒棒糖在弟弟麵前晃來晃去地欺負人。如果樂曉哭狠了,樂天也會趁著樂大嫂不注意,塞顆巧克力在弟弟嘴裏。
幾個大人在飯桌上,虛情假義了半天。樂言不耐煩,單刀直入說明來意。樂行果不其然地在那嘿嘿地冷笑一番。方磊無奈,識趣地沒吭聲,反正樂大哥也就這點好,怎麽也午滿足他。樂行笑過之後,歎了口氣。
他們公司和那家工廠倒沒有多少業務,數目少得可憐。因為名氣大,就被對方拿來做廣告了。不過,底細也知道一點,說起來也挺可惜。那位廠長也算有為青年,家裏條件不好,年輕時不學無術,典型一個混混,抽煙喝酒打架鬧事。就這樣,還混到了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老婆。好在浪子回頭,像模像樣地做起了意,因為做事有魄力,廠裏業務相當不錯。後來,買了房,結了婚,又把父母接出來一起住。偏偏他妻子出了車禍,他老婆肚子裏還懷有三個月的孩子,一屍兩命。當時是說受害者橫穿馬路所至,對方賠了情也賠了錢。但那位肇事者有次喝醉了酒,說漏了嘴,說當時人並沒有死亡,他怕半死不活地會被索賠巨額的醫療費,索性撞死人。
方磊皺眉:“這不謀殺嗎?”
樂行說:“是啊,到底怎麽回事反正我們也不清楚。有關部門,查了一下,說沒證據,證明不了,不了了之。”
當事者聽了結果,接受不了,叫了一幫當年混的兄弟,拎了刀,上門親手砍死了肇事司機。情節惡劣,給判了無期。
樂行對方磊說:“你真想接手,絕對好做,客戶還都在,隻要把質量關把好,沒什麽大問題。”
方磊父親掏錢時,倒不含糊,白紙黑字,說是借。這讓方磊的母親有點不高興,方母埋怨方父死捂著銀子不鬆口,你一個老頭子哪天兩腿一蹬,歸了西,家當還不全都是兒子,非要在細節上糾纏不休的,給孩子心理壓力。方磊父親笑著說:身前事和身後事不能混為一談。一句話,把方磊母親說得沒了詞。
樂言和方磊那晚在二老那吃飯,方磊母親親自去蒸了條魚。用方磊父親的話說,這是方家三絕之一。方磊母親私下也跟老伴抱怨幾句,兒子放著女的不要,非要和男的攪在一起,常說:你兒子在想什麽,他連男的都可以談,怎麽就不能和女的談?改天又說:要是樂言是個女孩子多好。
工廠在郊外,方磊嫌廠裏原先的消防做得不行,而且,這地方一著火,到處是易燃物,後果不堪設想,整頓的時候,把原先的懂技術的老職工高薪招回來,一線的,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的就重新請人。好在廠小人不多,周調方便,但忙是肯定的。
樂言幫了幾天的忙,就回了這邊。方磊一個人晚上住在廠區那邊,頓感不習慣。躺在**怎麽也睡不著,回來的一個老技工人很不錯,他住隔壁,聽方磊房裏天天晚上電視開得山響,實在忍不住了就過來敲門。
方磊見自己打擾了別人休息,忙道歉,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馬上給聲音關小一點。這牆隔音不行。”
老技工樂了:“還隔音,這就宿舍,隔什麽音。”
兩人聊了幾句,老技工就拎了瓶酒過來和方磊喝酒,說,他一相方磊,就覺得他人不錯,處得開。“來一杯?”
方磊一見,老白幹,忙拒絕:“這不行,這酒太烈,我沒喝光聞味就趴下了。”拿出煙遞了一根給對方。
老技工哈哈一笑,也拒絕:“你這我也不行,不夠味。”他邊說邊拿出一個旱煙鬥,塞了煙草,“老家帶過來的,我們那的人都抽這個。”
方磊聞了聞煙的味道,也說香。兩人聊了聊廠裏以前的事,說起了前老板,唏噓一番。老技工陪著方磊磨了好幾個晚上,也吃不消了,方磊沒辦法,向他要了些煙絲,夜裏就抽煙打發時間,實在不行,就打電話給樂言。
樂言睡得迷迷糊糊地,拎起電話問:“什麽事?”
方磊試探著問:“你睡了嗎?我們聊聊?”
樂言一看時間,半夜兩點,很火地想,有人半夜打電話問別人睡了沒有?當他是貓頭鷹?沒好氣地說:“睡了。”
“睡什麽?”方磊從**騰地坐起來,“人生苦短多,好好的長夜,你拿來睡覺,你浪費不浪費?起來起來……”
樂言嚓地掛掉了電話。
方磊愣是又打了個電話過去,不等樂言在那發牢騷,說:“要不,你把我枕頭送過來?”
“你淩晨兩點讓我給你送枕頭?”樂言咬牙切齒地問。
“這不我剛想到。”
第二天樂言罵罵咧咧地把枕頭給方磊送了過去,方磊跟逮到什麽似的,死活不讓他回去。瞪著眼說:“我這供吃供睡的,你跑什麽跑?”
樂言溜了方磊一眼:“什麽睡不著,我看你根本是渴得不行。”
方磊用膝蓋頂了一下樂言的胯間:“晚上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渴得不行。”
方磊的床一個人睡不嫌小,兩個睡就又嫌擠,在樂言耳邊低聲說:“咱隔壁有住人。”
“嗯。”樂言沒聽明白。
方磊就又說:“這牆隔音不行。”
樂言懵了一下,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實在忍不住,強忍著罵:“你TMD悠著點,你不怕丟人我還怕……靠,你輕點……”
方磊笑著吻他的後頸。“多住幾天?”
“憑……什麽?”樂言喘著氣。
“就憑這個。”方磊耍無賴,動了動胯部,“住不住?”
“不住……住,我住,住還不行?你個流氓。”樂言幾下就求了饒。
方磊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