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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醒來的時候,頭還有那麽點暈,她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重重的按了幾下,才睜開眼睛,正值淩晨時分,黑夜與白天的交替之間,整個世界似乎籠罩在一片淡淡的幽藍色中。她動了動,憑借著淺淺的光線打量著這屋子,於是看到了站在窗邊的人。
窗簾不停的飛舞,他就站在其中,她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可那股兒淩厲之氣,讓她的心情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如果男女之間的交往稱得上約會的話,那應該是他們第二次出去約會,第一次是吃飯,第二次是看電影。那是一個豪華的包廂,他們坐在其中,在電影播放到三分之一時,他的手突然就不規矩起來,直接扯開她的裙子,她被他的動作震驚得好半響才開始反抗。
而他隻是冷冷的看著她,“玩不起就別玩。”
她突然就不知所措起來,不明白他本來就是這麽一個為所欲為的男生,還是隻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難而退。
可那一刻的心情,是很無力。
就像現在。
站在窗邊的人似乎已經感受她的目光,緩緩的轉過身,看向她。
天還未亮,屋內的光線更暗淡一點,他們彼此都看不清楚彼此臉上的表情,卻就那麽詭異的對視了幾秒鍾,她先收回視線,伸出手去開燈,屋內瞬間光亮如晝。
他們還是看著彼此,隻是表情不再專注,他的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姿態隨意到無可挑剔,他從來都是那樣一個人,無論做出什麽動作,永遠都與之相對應的氣質。念大學的時候,有多少人討厭他的濫情,就有多少人愛戀他,他身上有著太多能吸引別人的點,做事時的認真,慵懶時的隨意,笑著時壞壞的味道,安靜時如同高貴的王子,有人曾評價過他幾乎完美的皮囊,於是上帝在給予他這麽一具皮囊時,也給了他一顆惡心到極致的心靈,象征著公平。
她也不懂,這個人怎麽可以變幻莫測般,就像她始終無法理解,他怎麽可以如此濫情,哪怕前一秒還和這個女人談情說愛,下一秒他就可以吻上另一個女人,而且毫不顧忌別人的想法,可以當著幾個愛慕他的女人同時做曖昧的事。
她從他身上轉開視線,“我怎麽會在這裏?”
江承洲笑了,緩步向她走過來,“沐宣妤,幾年不見,你的幽默感倒是增加了。”
她蹙眉,再次落到他身上的目光略顯狐疑。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自己會不清楚?”他平靜的說著這些話,倒是沒有諷刺,仿佛已經看清楚了她的本質,“你的警惕心有多強,不用我提醒你吧,從不一個人喝酒,在喝酒之前一定會判斷形勢,哪怕是人多的時候,喝酒也隻是喝得半醉,從不肯讓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她看著他,神色有了幾分變化。
他卻聳聳肩,那動作仿佛他隻是個玩世不恭的少年似的,“是不是想感激我?你故意喝醉,不就是想讓我帶你回來嗎?等下,讓我想想,你應該也不會完全相信我會管你,所以那個在你‘喝醉’後扶你的人,應該是你認識的人吧?這樣才能有雙重保險,即使我不出手,你也不會有任何危險。怎麽樣,沐宣妤,我的配合還讓你滿意嗎?”
英雄救美,那就隻是個笑話。
他根本不用以審視的眼神看她,隻需一眼就能從她的神色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他也了解她,她就是那樣一個人,表麵撒嬌可愛仿佛無拘無束,但她真打算做一件事時,處處都可能是算計,天使與魔鬼並存?他哼笑了一聲。
幾年前的那個江承洲會被她騙得團團轉,可幾年後的江承洲不會了,同樣的計謀,他隻需要當個看客一樣看看就好。
她的手抓著床單,對他說的話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可,隻是輕輕的咬著唇,這個動作讓她無奈至極。
江承洲又想笑了,以前她咬唇時,他總是擔心著是不是她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或者是他做了什麽讓她不滿了,至於現在……
她伸手胡亂的抓了自己亂得不可思議的頭發,“那你還帶我來這裏……”
他都這麽想她,為何還去做這種無聊的事。
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摩擦而過,為什麽?他也很想問自己,他的確那麽想她,但凡是都有意外,萬一呢,萬一不是他想的那樣呢,萬一她真的是情緒失控呢,她又不是一台可以機密計算的機器,是人總會有意外,他不能讓那個意外發生,畢竟他要做的事才開始,而她是這件事的主角。
“配合你呀。”他說話時一臉的輕鬆自然。
她垂眸,他又給她帶來了強烈的無力感,第一次是七年前,她看著那個少年,完全無力,他身邊有著各種女子,溫柔的、嫵媚的、清純的、性感的……如果他都不喜歡,還可以理解為他沒有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可他對這些女生全都是來者不拒,偏偏接納了又看不到他對誰有例外,那些女生在他眼中仿佛都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現在卻又有了那種感覺,他似乎將一切都已經掌控,而她也帶動不了他的情緒了,他是如此的熟悉,卻又那麽的陌生。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盛達’的事,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沐宣妤,我記得我提醒過,不要自以為是。”
“你的意思是‘盛達’的事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沒關係。”他先是低下頭,然後緩緩抬頭,“不過我樂見其成。”
他後句話落下,她抓著床單的手更是用力了。
他哪裏用得著親自動手呢,憑著他江家少爺的身份,隻需要透露出自己的不快,自然有人去做那些事,尤其是對“盛達”虎視眈眈的那些人,借著他的厭惡,落井下石的人於是太多了,也為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創造了條件,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之下,“盛達”自然陷入困境。
她深呼吸一口氣,笑得有點狼狽,“江承洲,你變了。”
“哦,在你眼中我終於不是一個傻蛋了?”
他那麽做,何嚐不是在說他要想對付她,她隻是一個小蝦米而已,他隻需要表達出自己不滿而已,有的是人去為難她。
這就是他們現在之間的格局。
他是在笑,但那句話,絕對有著情緒在。
就好比那句曾經回**在她腦海久久不曾散去的——沐宣妤,我恨你。
“現在我們之間身份對調了,你應該感到快慰。”
“是挺快慰。”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
她半坐在**,需要仰起頭來看他,他要的就是她這樣的姿態,她在仰視他,而他是在俯視她,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快感。
她的身體突然變得軟綿綿的,好像有人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勇氣,他做那麽多,也隻是為了看到她如今的姿態而已,“江承洲,我求你,求你放過‘盛達’。”
她的話並未讓他感到欣喜,而是一股兒濃濃的煩躁,嗬她果然是知道他究竟要她做什麽,這麽一個理智又有點聰明的女人,身上又有死穴,對付起來,還真讓人熱血沸騰。
“這就是你的態度?”他表情不變,聲調也不變,“我可看不出半點真心。”
真心?
她擰緊眉頭,看著他,心中許多念頭滑過,還是無法確信他想要什麽,是要她極度卑微的姿態,還是隻是想看著她痛不欲生?
她迷惑了,是真的迷惑了。
他低下頭,“別懷疑你的魅力,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
她身子就那麽一僵。
他做了那麽多,不可能就這麽完事。
她猜到了,他卻笑了,伸出手揉揉她的頭,“別緊張,之前我所說的話全都是嚇你而已,沐宣妤,我隻是突然發現,縱使是七年過了,我還是無法忘記你。”
所以呢,他設計一切,在她生活中建立起存在感,讓她注意他。
她看著他,他的表情如此認真,甚至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被縮小的她自己,她曾對他說過,每當這個時候,是她感覺他心裏住著她的真切感受,他的瞳孔中裝著她,隻裝著她,不需要任何語言,就能覺察到的事實。
“被嚇壞了?”他站直了身體,又伸出手捏捏她的臉,笑了。
這才真是折磨,軟硬兼施,讓她陷入無限循環的懷疑,片刻不得安寧。
沐宣妤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一家人竟然都還在,而且他們的臉色都很難看,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又做錯了事,她把手機關掉,又給她哥哥留下了那麽一句話,再加上一夜不歸,他們不知道擔心成什麽樣子了。
沐宣妤想也沒想,回來的第一件事是道歉,立即道歉。
沐中天和李歆都詫異的看向自己女兒,他們確實擔心了很久,但由於這個女兒做事一向都有理智,於是他們雖然擔心,也不至於忐忑,隻是從沐宣毅的口中,他們猜到女兒知道了真相。他們一直瞞著沐宣妤,公司之所以走到現在這種地步,周家和夏家脫不了關係,偏偏那兩家和沐宣妤都有著關係,她知道了這個事實,一定會難受不已。
結果她一回來,竟然主動道歉,一時間大家的心情都有些複雜了。
“回來了就好。”好一會兒,沐中天才開口說話,“你看上去很累,先去休息吧。”
沐宣妤點點頭,她確實覺得自己很累很累,那種閉上眼睛都不想睜開的累。
沐宣妤前腳上樓回房,沐宣毅後腳就跟了上去。
在她關上房門前,沐宣毅站在門口。
她停下了繼續關門的動作,“哥,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好嗎?”
沐宣毅卻隻是看著她。
她笑笑,隻是笑容也混著虛弱,“相信我,我有預感,公司會好的,一切都會恢複到最初。”
她說完,不再看他,而是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