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首席武士

天色漸暗,宣示著夜晚的到來。

走出祭祀院巍峨聳立,令人肅然起敬的正門,以納塞為首,共六名雄壯的埃及兵士昂然而立,等待在門前廣場上。

這六人皆是一身鎖甲模樣的銅質短戰裙,上身以交叉從肩頭繞過的黑褐色寬皮帶代替衣物,露出大片古銅色肌膚,人人肌肉賁凸,背插或短矛或長劍的隨身兵器。

他們的打扮,正是埃及精銳部眾的標準式樣。

六人中大半都和方邃同路回返底比斯,彼此認識,隻有兩人是納塞邀約而來,此前未見過,也是埃及聖城衛軍統屬下的兵士。

眾人年齡相仿,彼此介紹後很快便熟識起來。

一行人談笑之間嘻嘻哈哈的離開祭祀院,向底比斯城內繁華處行去。

路上行人穿梭,並不因夜色降臨而稍減。

底比斯這座當世繁華的雄城,展現出它在夜色下的美麗一麵,確有氣象萬千之勢。

納塞邊行邊對方邃道:“聽說你甫到祭祀院,便得大祭司接見,不知得了什麽好處沒有?”

方邃失笑道:“哪有那麽容易得好處,隻是擁有了一處獨立居所,還被大祭司允準觀悟亡靈死書,且獲得個真徒祭司的身份,聽說在祭祀院有百餘位真徒祭司之多,想來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身份。”

他話音未落,已聽見納塞等幾人齊聲怪叫,其中一個叫佐伊的青年,麵上滿是興奮神色,驚詫的道:“你真的一入祭祀院,就成為真徒祭司?不是胡吹吧?”

從眾人的反應,方邃哪還不知道這真徒身份恐怕不簡單,麵露詢問神色,看向幾人。

納塞是這些人的首領,司職是衛城軍的一名軍士長,帶頭回應道:

“原來你不知道真徒祭司的身份意味著什麽,嘿!這麽說吧,祭祀院在我們埃及各大主城都有徒眾,加在一起足有過萬之數,且人人都有修行在身,勢力之龐大,可以想象。而隻有聖城內,被大祭司欽點具備通神潛力的人,才被稱為真徒,意即真神的門徒之意,你說尊不尊貴?”

方邃唔了一聲,道:“原來隻是個代表修行潛力的虛銜。”

納塞等人再次怪叫一聲,氣氛熱烈,七嘴八舌的道:“你小子別不知足,需知祭祀院的人本來就身份超然,人人敬畏。你這真徒身份,若是去外邊行走,便是一城之首也不敢怠慢的。”

方邃轉而問道:“我們祭祀院都有哪些著名人物,你們可知道?”

佐伊搶著道:“你們祭祀院最著名的,當然是神魔般偉大的大祭司,之後就數神、聖、上、下,四名主祭祀,各掌一方勢力,門徒眾多,聽說他們為了競爭下任大祭司的位置,相互之間也分成數個陣營,關係錯綜複雜。”

納塞輕喝一聲,道:“佐伊你說話小心些,這話若是傳入四位主祭司耳內,說不定便是殺身之禍。”

佐伊咕噥道:“方邃看起來不像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其餘都是自己兄弟,怎麽會被別人知道。”

見幾人目光一起轉過來,方邃知機的道:“眾位放心,小弟記性甚差,聽過便忘,佐伊先前說了什麽,我這時就忘了,絕不會說出去。還是繼續說祭祀院有哪些重要人物好了。”

聽方邃說的有趣,幾人同時笑起來,氣氛恢複融洽。

這次是納塞道:“四大主祭司之下,便是總數共有三十七位之多的神使,直接歸屬大祭司調動。這三十七位神使個個神秘,甚少在人前露麵,據說人人強大到極點,非常可怖。”

納塞有些遲疑的停頓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還有人說,這三十七位神使中,有的是從冥域召喚而來的惡魔,並非人類,凶殘至極,沒有人性,以殺戮為樂。”

方邃腦內閃過薩寧深淺難測的麵容,他幾乎可以肯定,外表溫和俊偉的薩寧,必是神秘的三十七位神使之一。

隨後幾人話題轉開,盡談些風花雪月的話題,路上遇到經過的漂亮女子,幾人一起矚目而視,滿麵嬉笑。

佐伊瞥向沿途旁觀,看什麽都津津有味的方邃,道:“你一看就是偏遠地方來的土著,沒見過什麽場麵。”

方邃苦笑無語,佐伊興致盎然,擠眉弄眼的接道:“我們幾個商量著,今天晚上帶你開開眼界,保管你流連忘返!”

說完哈哈大笑,又道:“你看,前麵那個燈火輝煌的大宅子,就是我們今晚要去的地方。”

方邃舉目一看,前方人來人往的石質街道對麵,背靠水勢奔流的尼羅河岸,果然有一處燈火搖曳的大宅,占地頗廣,一眼無盡,有如王侯府邸。

正門前車馬繁華,皆是些穿著打扮華麗的埃及貴族在其中進出。奇道:“那是什麽地方?”

納塞等人一起哄笑道:“那是聖城內每個男人也想去的地方,你懂了嗎?”

方邃愣了愣才明白過來,那是一家不論在哪個年代,哪個地方都存在的妓院。

仿佛知道方邃在想什麽一般,納塞撇嘴道:

“你可不要以為那是給錢就能睡女人的地方,裏麵的度夜費用,昂貴的我這薪俸頗高的城衛軍士長,也有些承受不起。而且並不是花錢就能在裏麵過夜,還需要其中的姑娘看得上你,兩項情願下才可以,進去的門檻也高的很,並非有錢就能往裏走的。”

方邃聽後暗讚一聲,這家古埃及妓院倒是懂得經營,準確的抓住了男人心裏。

就是越難得到的越珍貴,欲擒故縱下,反而激起人們孜孜不倦的興頭,難怪顧客盈門,絡繹不絕。

想來又覺好笑,自己遊覽底比斯的第一個去處,竟是座高級妓寨。

方邃撇撇嘴,跟在呼嘯而過,如狼似虎般穿過大街的幾人身後,神色從容的來到妓寨大門前。

這家妓寨有個好記的名字,就叫聖城舞姬樓,簡單直白而又引人遐思。

舞姬樓左右雙柱形的正門前,列隊站著十餘彪形大漢,各個滿臉橫肉,這足以讓任何想打不良主意的人望而祛步。

邁過舞姬樓高度過丈的氣派正門,方邃眼前微亮。

舞姬樓內部的格局清新雅致,庭院幽深,渾然沒有尋常煙粉之地的俗套。

在埃及的廣袤沙漠環境下,極少見的各式翠綠植被廣布庭院內,讓人觀之頓覺舒爽清涼。

方邃和納塞並排,跟在其他迫不及待走在前方的幾人身後,再穿過一處小型廣場,才得以正式走入舞姬樓主建築大堂內,裏麵燈火璀璨,人影接踵,熱鬧到極處。

方邃和納塞駐足門旁,向內看去。

迎著門庭的方向,是一座雕柱畫棟的木質台子,台下引入尼羅河之水,形成涓涓流水的格局,充滿清新濕潤的氣息。

台上站了一組埃及少女,正在載歌載舞的進行表演,舞姿悠揚,歌聲曼妙。最**的是,每個女子都麵遮輕紗,嬌媚的容顏若隱若現,讓人怦然心動。

堂內處處彌漫著方邃聞所未聞的奇妙曲樂,四處坐滿了陶醉其中,流連忘返的埃及男子。

一旁的納塞滿臉自豪道:“感覺如何?”

方邃正要誇讚兩句,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充滿驕狂的道:“哪來的蠢材,站在門前擋道,滾開!”

納塞聞言大怒,需知他可是聖城衛軍,地位僅次於法老的內廷衛隊,素來在埃及橫行無忌,便是一般比他們品級高上許多的大臣,也不願惹上他們這樣的聖城衛軍,以免後患無窮。

此時被人直接開口辱罵,而且是在方邃這新結交的朋友麵前,讓納塞感覺大失顏麵,心中怒意可想而知。

納塞滿臉陰鷙的轉過頭,一句喝罵已衝到嘴邊,但看見後方站著的人後,又生生吞了回去,臉上怒意未消,卻強自遏製,不敢發作,拉住方邃退到了一旁。

方邃哪還不知道後邊開口辱罵的人,身份非同小可,是納塞這城衛軍小頭領也惹不起的人物。

納塞低聲道:“這幾人為首的,是穆納薩大人的公子潘洛斯,素來驕狂,我們別惹他。他旁邊的英挺劍手,原是我國北部著名的強橫人物,數月前被穆納薩大人招募,成為其麾下首席武士,在聖城內聲名鵲起,叫做修科,戰力超卓,鮮少有人能在他手上走出三五招,聽說他在積極追求坎蒂絲小姐,一旦得手,身價立將百倍不同。”

納塞在耳旁低語的同時,方邃也在打量對方一眾人等,當看到納塞所說的超卓劍手修科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是他!

從後方靠近,責罵方邃二人讓路的,是一支共十餘人組成的小隊伍。

為首青年,也就是納塞所說,穆納薩的兒子潘洛斯,生的倒算俊朗,著一身華貴白袍,可惜雙目無神,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兼且滿臉驕狂,看起來就惹人不喜。

潘洛斯身旁,卓立著一個青年劍手。

其人身形筆挺,麵目冷峻,一雙眼睛如同燦星般閃爍有神,氣度飛揚,穿著一襲緊身白衫,恰如其分的展現出修建的體魄,不但充滿了力感,更彰顯出他過人的男子魅力。

他單手握著一柄帶鞘闊劍,身形沉穩如山,一派戰力睥睨的高手氣度。

這青年劍手,正是近乎打遍聖城沒有對手的修科,而他也是方邃數日前進入底比斯時,出城迎接穆納薩的人群裏,和坎蒂絲站在一起,曾隔空向方邃投來不友善目光的人。

方邃心下有些納悶,暗想我和這修科無冤無仇,他平白對我露出敵意,無非是在和坎蒂絲見麵後,言語間聽出坎蒂絲對我這外來者頗有幾分好奇,因而激起了他的警覺性,視我為潛在情敵。

世間竟有如此善嫉之人,真是大出方邃意料,僅僅因為坎蒂絲稍露對其他異性感興趣的態勢,就因而對方邃心存敵意,這等情況,不是修科心理不正常就是他另有目的。

方邃心中思忖的時候,那叫修科的青年,目光銳利的轉過頭來,待看見方邃站在一旁,立時眼芒大亮,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寒意與冷笑。

方邃暗歎一聲,看來今日注定要違背納塞隱忍的意願,有些麻煩,確是想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