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 屬於我的小女子
艾默算不上很美。眼睛大大的,身上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靈氣。當她在專注的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會讓你覺得她像一個孩子,心無旁騖,天地間似乎隻剩下她和她正在做的事。看著艾默,嚴雨的腦海裏就會閃過一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開始追求艾默的時候,嚴雨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不過他覺得那也許是艾默用來拒絕其他追求者的借口。一個遠在大洋另一邊從未出現過的男人,是否存在都未可知,怎麽會成為他的對手。退一步說,就算他是存在的,這樣分隔兩地的情感,本就脆弱,即便沒有其他外力的阻擾又有幾個能真正堅持到底。況且經驗豐富的嚴雨對自己的成功一向很有自信。
真正和艾默走得近了,嚴雨才發現,她是一個多麽聰慧優秀的女子。讓大家都焦頭爛額的科目,她學得輕鬆。午後的電腦課上,她公然趴在第一排睡覺,而她的朋友問她問題,她卻都能講的淺顯易懂。課後的時間,她在社團之間奔跑忙碌,從舞蹈社到雙語報社,從手工課到中國聯誼會的義工,甚至兼職幾個留學生BBS的管理。
嚴雨是很崇敬自己的父親的,這個經曆過諸多劫難終於高高在上的老人,用生命詮釋真理。而嚴雨驚訝的發現,在和艾默的閑聊當中,竟然經常從她的口中聽到和父親所講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語句。她博覽群書,什麽都看幾乎完全不挑剔。她用自己的獨特思維解讀這個世界,讓他目瞪口呆。以至於嚴雨在最初認識艾默的時候,居然把她當成一個已經年過三十的女人,落得這個口舌整天被艾默埋怨。
艾默的家庭並不富裕。她十八歲就已經從經濟上完全脫離了父母。獎學金,助學貸款支撐著她的生活。她以本科生的身份,做著本科生的數學助教。但是他從未看到過她在眾多家庭背景極好的留學生中間,因自己簡陋的生活而自卑。生活在她就是淡淡的快樂,似乎永遠都是晴天。
艾默有足夠的條件讓自己光彩奪目。可是她卻總是那個縮在人群裏,不仔細尋找,便輕易消失了蹤影的小女子。如果她不說,如果不是他細心的觀察,他根本不會發現這顆與眾不同的絕世寶珠。
嚴雨為自己的發現興奮到緊追不舍,圍追堵截,無所不用其極,終於看到她被困於角落。在她那樣堅實穩固的防備漸漸瓦解的時候,在她人生最低潮的那段日子,他趁虛而入。就算在今天,他依然記得這個堅強的女子第一次在他麵前展現出她的脆弱,頹然的向後倒在他擱在沙發靠背的手臂上的那一瞬間。她的長發貼著他的皮膚,柔滑如緞。
嚴婷在嚴雨的眼前晃動手臂,看他恍然轉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了十多年了還沒有看夠啊。”
嚴雨低頭發牌,一臉痞痞的賤樣,“那是,我還要看一輩子呢。”
艾默聽到轉過頭,衝他隔空拋個飛吻。嚴雨誇張的在空中一把抓住貼在嘴邊。嚴婷縮著脖子用手撫摸手臂,做抖掉一身雞皮疙瘩的動作,“從國外回來的就是不一樣,受不了你們兩個。”
牌沒打幾圈兒,嚴雨的手機就響了好幾回。這本應該是他休息的假日,卻因為剛剛接手的工作還有很多需要調諧之處,忙碌不可避免。嚴雨放下手中撲克,上樓去書房繼續擺他的龍門陣。不一會兒和平的手機也響了,通訊設備出現故障,不得已出門加班。最後隻剩下嚴婷艾默兩個女人。
艾默還在捧著書裝模作樣,不經意身邊沙發下陷。嚴婷把艾默手裏的書拿走放在茶幾上,親密的拉著艾默的手,“別光看書了,我們都知道你是才女。你發表的那幾篇隨筆我都看了很多遍。真沒想到你從小吃了那麽多苦,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吧。”
艾默衝她微笑,表情淡然,“我那也叫吃苦?這世上比我活的辛苦的大有人在。”
都不用說別人,就算艾默家那些還在鄉下的親戚,哪個不是起早貪黑的忙碌,卻隻能勉強度日。前幾年姑夫輕度的腦血栓,就已經牽動了整個家。沒有醫療保險,沒有工資保障,男人就是全家的頂梁柱,一旦倒下,吃穿用度都成問題,更別說要繳付高昂的醫療費用。錢不值錢,幾十年辛苦攢下的存款,如風卷殘雲,轉眼一分未剩。在外地上大學的小女兒隻好靠著親戚的資助繼續讀書。人生疾苦,在嚴婷這樣的嬌嬌女意識裏隻有文字描述的概念,根本沒有切身之痛。
她們聊著聊著說起艾默出國前家裏住了十七年的三十多平米的小屋。嚴婷知道他們曾經一家五口擠在那樣狹窄的空間,嘖嘖感歎。卻不知在那個年代,這已經算是很舒適的避風之灣。就算在十五年後,依然有多少家庭生活在蝸居之中,甚至在城市的快速發展拆遷之下,流離失所。
艾默從來未對生活有太高的期待。即便是和嚴雨住過的陰暗潮濕的車庫,走廊裏彌漫大麻味道的公寓,也都樂得其所。對於她來說,隻要有屋頂和牆壁,隻要身邊是可以依靠與信賴的人,生活就已經足夠值得感恩。
她早已不是那個站在學校的看台上,憧憬著麵對大海的寬敞別墅,幹淨清澈的私人遊泳池,不同風格的三間兒童房,明亮寧靜的畫室的那個女孩子。反而是嚴雨,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拚命工作。他在她枕邊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許諾她與將來的孩子富足的生活。
嚴婷靠過身來,神秘兮兮的問艾默,“你們到底要不要孩子?”
艾默聳聳肩,“應該要吧。”
“那就要抓緊了,你都三十二了,雨也快三十五了,再等下去做高齡產婦很危險的。”
“嗯。”艾默點頭,“那,姐,你們就不要孩子了麽?”
“我都快四十了,現在說也太晚了吧。” 嚴婷長歎一口氣,“其實,我挺喜歡孩子的。隻是和平說,要孩子太麻煩了,肩負著教育的責任,過於沉重,不如兩個人活的自在。”
“等我多生兩個,過繼一個給姐,怎麽樣?”
“那當然好了。”
“哇,你不能這樣吧,也不跟我商量就把我孩子賣了,嗯?”
嚴雨下了樓,走過來坐在沙發扶手上從身後摟著艾默,伸手要彈艾默的腦殼。嚴婷一把拉開他,“你個臭小子,不許欺負默。反正都是一家人,姐給你養著還省了你花錢了。”
嚴雨歪過身子,在艾默耳邊小聲問,“寶貝,真的想好了要給我生孩子了麽?嗯?”
艾默被他呼出的氣弄得耳根子發癢,一邊笑一邊躲開。嚴雨一把將她拉回懷裏,呲牙咧嘴的威脅,“說,願不願意給我生孩子。”
看艾默笑著點點頭,嚴雨心中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