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婉被人看的煩,就不是那麽沉的住氣了,本來跟閆文林談這樣的話題,就難得有心平氣和的時候,剛才說了那些話,閆文林沒什麽反應,卻將她自己的說得滿心浮躁。

她就像是被車輛和冷風刮起在空中浮動的塵埃,慢慢無所依,無奈又想跳腳。

頃刻,閆文林陳默了半晌之後,江時婉以為他可能又沒什麽好臉色,誰知道他卻淡然的點了點頭,“你的意見我會采納,但是我這二三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一時讓我溫聲細語也不可能。”

閆文林這樣說,一改他平日裏的淩厲嚴肅的風格,讓江時婉徹底語塞,張了張嘴卻接不下去話。

以至於江時婉看向他時,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呆呆的。

見他不說話,閆文林又說:“所以你覺得我們是性格不合?”

濃黑深邃的眉眼,如同被墨汁沾染,像極了被細細勾勒出來的水墨畫,清雋有銳利,深沉的眼底藏著一貫的沉穩與睿智,他剛才也是這樣靜靜的聽她說,水波不興,一副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樣子。

江時婉沒由來的心悶,斬釘截鐵的接話,“不止!不論是性格還是經濟狀況,亦或是三觀!”

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不合就是不合,好用列什麽一二三四五,又不是答政治主觀題。

閆文林手隨意的搭在腰上,嗤笑出聲兒:“連三觀都帶上了,還有什麽?你說。”

“你在笑什麽?我說錯了?”江時婉正兒八經的看向他,“三觀不一致,沒有什麽可交流的話題,日複一日的冷淡,最終夫妻生活不協調,從而走向離婚的不歸路,這都是現代社會很多夫妻離婚的主要原因。”

江時婉說的條理清晰,甚至還動用了“最終”,“從而”等連接詞來據理力爭。

閆文林卻嚴肅的說:“你說錯了,就算沒有什麽共同話題,你我的夫妻生活還是協調的,每次交換的歡的不都是你嗎?你好意思枉顧我的努力,無視你的歡愉嗎?”

江時婉聽他波瀾不驚的說起**,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紅:“流氓,你以為婚姻有性就足以?那等到年紀大了呢?如果我肌膚鬆弛,你對我的也沒什麽興趣了,兩個人就靠著日積月累起來的那麽點親情,沉默無言度過餘生嗎?你倒是還有更多年輕漂亮的女人供你隨意挑選,而我呢?一個半老徐娘,成日守著孩子房子過是不是?這不是我對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對餘生的想象。”

江時婉胡亂說一通,自己都知道邏輯不通。未來有那麽多的變故,誰知道事情會是怎樣的走向?她卻做出了最消極悲觀的假設。

閆文林探究的看著她的神色說:“你小題大做了,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難道你覺得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有**?你既然當初提出結婚,這些問題你早就該想過,這會讓才來糾結兩個人是否合拍或對等,為時已晚,也無理取鬧。”

江時婉聽的來氣,卻無法反駁,睜大眼睛瞪視著他許久之後,憋出一句:“你才是無理取鬧。”

閆文林還以為她要說什麽長篇大論,聽到這幾個字之後,愣了一愣。

江時婉這話一出口,就覺得談話已經朝著男女吵架的既定方向發展了。

而閆文林的話無疑也是揭傷疤。

人人都知道,曾經犯過的錯,就像是一個汙點,江時婉總是想拚命的洗掉,但是卻被一而再的提起,告訴她是既成事實,鐵板釘釘,怎麽辯解洗白都是沒用的。

江時婉把心一橫,便又說:“我為什麽要想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為了結婚而結婚,結了婚之後就是奔著離婚去的,其他的雜碎有什麽好值得考慮的?”

閆文林臉上終於還是沒了柔和,漸漸斂了笑,沉了臉。

他頂著江時婉良久,操著冷冷的嗓音,慢條斯理的說:“你也真是挺有意思的,口口聲聲說我態度不好,你態度什麽時候好過了?不是陰陽怪氣就是假情假意!你當初說結婚就結婚,你以為我砸出幾個億將你娶回來就是為了跟你離婚的?你這麽那麽會算呢?天下的便宜都讓你撿了算了。”

夜色漸漸濃重,氣溫也越來越低,小區外圍的綠化帶裏腫著許多枝葉繁茂的樹木,風一吹過,樹上掛著的殘葉沙沙作響,枝幹抖動的厲害,抖顫著發出不安的聲音。

風吹在身上,背脊都發涼,江時婉還是挺直著肩膀站在了夜色下,瘦消的身子此刻像是一隻標槍,沐浴在朦朧的路燈之下,顯得可憐。

閆文林的話已經徹底將江時婉的底氣擊的粉碎,他說的對,是她異想天開了。

江時婉的心,從剛剛不安的躁動,變成了無言的沉重。

就像是一顆落入海麵的石子,不停的往下沉,一直沉到暗無天日的海底,海水四麵八方的壓過來,讓呼吸都成了一種負重運動。

她心頭堵得難受,倒不是因為自己被迫麵對她不想麵對現實,而是閆文林說出這些話,將她批的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就會投機取巧的女人。

更難過的是,這話一點都沒說錯,因為從始至終她都覺得自己是可恥的。

江時婉笑了笑,有些難看,突然說:“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呢?”她征求他的意見,聲音不穩,有些飄忽。

閆文林幽然上前,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給過你機會說出你的不滿,結果你說的都是些廢話。”閆文林啄了下她緋色的唇,眼神宛若深潭,語調輕柔,卻帶著一股子狠勁兒,“有什麽不滿都給我忍著,乖點,不要動不動就無理取鬧。”

江時婉心神種種的一沉,這應該就叫做還債了。

就算他不愛自己又怎麽樣?就算她過的心裏再不舒服又如何?她得了他那麽多好處,有再多的不滿,忍下來也不為過。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盡管她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