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照片中似笑非笑的曲尋,慢慢的垂下了頭,一年前,他把生的機會留給了自己,選擇了死亡,在手術上拔刀的一瞬間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可是張政涵誰也沒告訴,那時候曲尋被救護車帶走,他就坐在他的擔架旁邊,他已經帶著氧氣罩,可是一雙眼睛仍然是望著張政涵,他拉著張政涵的手,費力的對他說:“張政涵,謝謝你。”
張政涵一直不懂,曲尋為什麽要感謝他,明明他們是水火不容的,可是今天,在事情發生了一年後,他在他的墓前,看著陸粉溫柔細語卻堅強的背影,忽然就懂了。
曲尋感謝的是他對陸粉的陪伴,因為曲尋自己知道一個人生活有多苦多累多孤單寂寞,而陸粉這樣一個單薄的女孩兒,用年輕的生命承受了太多,是張政涵的出現給了她希望和新的信仰,也是張政涵的陪伴,讓她不再寂寞孤單,他感激他,所以救了他,成全了張政涵,也成全了自己。
張政涵用事實證明了,他是真的喜歡女兒,因為在軟軟的一團被抱出產房的時候,他身上還穿著白大褂,一疊聲的對護士講:“給我抱抱,快給我抱抱。”
小護士笑眯眯的笑:“恭喜張主任喜得貴子。”
張政涵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隨後問道:“男孩兒?”
小護士笑:“對,是個兒子。”
“哦”張政涵擺了擺手:“兒子也好,就是養起來費力些。”
小護士把孩子往他手中遞,張政涵急忙推:“不要了,我抱不好,摔著了怎麽辦?”
小護士:“……”
陸粉倒是很高興,總是喜滋滋的看著兒子,因為是順產,陸粉的身體恢複的很快,所以很快的出了院。
一個家庭因為有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頓時就變的熱鬧起來,時不時的響起的孩子的哭聲,時不時響起的年輕父母無可奈何又懊惱的聲音。
張政涵的父母從老家趕來看望剛出生的小孫子,張政涵的父親親自給孩子起了名字:張文簡。
陸粉一直對這個名字有點抵觸,覺得聽起來老氣橫秋的,像是個老學究的名字。
張政涵安慰她:“沒關係,你想想,將來你兒子娶了媳婦,你兒媳婦總是柔弱的叫他‘文簡哥哥’,不也挺順嘴。”
陸粉側臉蹙眉看他:“你怎麽這麽變態。”
張政涵:“……”
然後事實是,四年之後,星宇家的小十五總是追在張文簡屁股後麵喊“文簡弟弟”“文簡弟弟”,然後憤怒的小男孩兒就會憤然反擊:“陸臭臭。”
陸十五:“……”
被欺負了的陸十五十分憤怒,回家對著幼稚的老爹天上地下的告狀。
陸星宇憤怒了,一個電話給陸粉打過去,張嘴就罵:“陸粉你丫的,我當年是怎麽對你的,你看看你們家的娃,現在居然欺負到姐姐頭上來了,這還有沒有做弟弟的樣子?怎麽教育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淡定的聲音:“星宇啊,你找小粉?”
陸星宇感覺一盆涼水還帶著冰碴子兜頭兜臉的澆下來,澆滅了所有囂張的氣焰,他頓時矮了一頭,笑著對電話那頭打招呼:“原來是姐夫啊,你今天沒上班呀?有時間來我家做客呀,帶著文簡,我都想他了,這孩子,真是可人疼,幾天沒見我這個想念呀。”
張政涵也笑:“是啊,我也想臭臭了。”
陸星宇:“……”
星宇第一萬遍想,姐夫就是姐夫,你是鬥不過的,姐夫能當姐夫是有道理的,你不要妄圖爬到姐夫頭上去,那是不理智的。
張政涵淡定的掛了電話,坐在他身邊的文簡抬
頭看著爸爸:“是小舅嗎?”
張政涵點頭:“對,小舅說想你了。”
文簡笑:“你不是說你也想臭臭姐姐了,那我們等媽媽回來一起去小舅家做客吧。”
張政涵摸了摸文簡的頭發和粉嘟嘟的笑臉:“文簡啊,以後見了麵,不要叫臭臭,要叫緣生姐姐,或者十五姐姐。”
文簡皺了一張臉:“可是我覺得臭臭叫起來更順嘴,不過為什麽姐姐有這麽多的名字呢?”
張政涵笑:“因為起名字的人太多了,不過緣生姐姐不喜歡別人叫她臭臭,媽媽不是告訴過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記住了嗎?”
文簡費解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陸粉下班的時候,一進門,兒子就興高采烈的撲過來:“媽媽,我們去小舅家做客吧?”
陸粉詫異:“為什麽啊?”
文簡笑的可愛:“因為小舅說他想我了,讓爸爸帶著我去做客。”
於是,一家三口出門做客。
一開門,門口站著迎賓一樣的陸臭臭,她看見文簡,頓時黑了一張臉,然後一抬頭看見張政涵和陸粉,急忙打招呼:“姑姑,姑父。”
她說著淑女一般的上前拉住張政涵的手,將他親自牽進門,陸粉撇了撇嘴,養女兒有什麽用,小時候怎麽疼都不管用,還不如張政涵的小小美男計。
陳素素除了烘烤蛋糕依然廚藝不佳,陸星宇宛然一個大少爺,陸粉作為一個客人再度下廚。
一家大小都聚在桌子旁邊眼饞的等著,十五嘴甜,雙手拄著下巴看向陸粉:“姑姑你真厲害,能做這麽多好吃的菜,文簡真幸福,每天都能吃到。”
陳素素頓覺同樣作為一個母親很丟臉。
陸粉笑眯眯的勾引:“那你要不要住到姑姑家去?姑姑每天給你做。”
十五姑娘認真的蹙眉思索了一下,然後搖頭:“那不行,我會想我爸媽的。”
張政涵在旁邊繼續勾引:“你住到我家還可以給你爸媽打電話,姑父也可以帶你回來看你爸媽,最關鍵的是你可以和弟弟住在一起。”
文簡也說:“對啊,姐姐,我們還可以一起玩,我再也不叫你小名了。”
這是文簡第一次叫她姐姐,作為姐姐的那顆柔軟的心頓時融化了,她慎重的點了點頭:“那好,我去。”
星宇頓時淚流滿麵:養女兒有什麽用,就這麽輕易的被老男人和小兔崽子一起勾搭走了。
陳素素帶著十五姑娘去見了一個人,隔著玻璃窗,她瘦了很多,頭發依舊短,可是卻整潔了很多,一雙眼睛亮了很多。
陳素素拍了拍女兒的肩,告訴她:“緣生,叫姨媽。”
十五愣了愣,看著對麵和母親長的一樣的女人,卻並不害怕,響亮的開口打招呼:“姨媽,你好,我是陸緣生,你也可以叫我十五。”
陳婷婷的一雙大眼睛盯著玻璃窗對麵可愛粉嫩的小女孩兒,良久,濕潤了眼眶,有點激動的伸出手去觸在玻璃窗上:“好,好孩子,你長的真像你爸爸。”
陳素素心裏不是滋味,她輕聲喚了一聲:“姐姐。”
陳婷婷抹了眼淚,恢複了常態,問道:“看樣子,你過的很好?”
陳素素點了點頭:“姐姐,你呢,你過的好嗎?”
陳婷婷歎息了一聲:“好不好的沒什麽,隻是現在安心了,我這一生,也終於踏實了,就這樣,也挺好。”
陳素素點頭,陳婷婷笑了笑:“你以後不要來看我了,也不要再帶著孩子來這種地方,會嚇著她的。”
她說著,微笑著看向十五,道:“緣
生,要好好學習,健康長大。”
陳素素看著陳婷婷被帶走,眼淚掉下來,十五問:“媽媽,你為什麽哭?”
陳素素低聲安慰女兒:“沒事,媽媽隻是舍不得姨媽。”
十五拍了拍陳素素的手:“沒關係的媽媽,我們以後常常來看姨媽就好了。”
陳素素問:“可是姨媽說以後不要我們來了。”
十五狡捷的一笑:“姨媽說不要你帶著我來,那以後我們分開來看姨媽就好了。”
陳素素被女兒逗笑,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發:“好……”
張政涵下班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滿室的黑暗,他剛要按亮燈,就看見從黑暗中遠遠走進的一個蠟燭,在蠟燭明明滅滅的光亮後麵,一張小小的臉。
兒童稚嫩的聲音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的親愛的爸爸生日快樂……”
張政涵恍然大悟,看著兒子將蛋糕端到桌子上麵,然後遠遠又走進一個人,用溫柔的語氣唱著同一首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親愛的張政涵生日快樂。”
她唱完歌,很多蠟燭被點亮,在黑暗中,再燭火中,兩張臉笑眯眯的望著他。
“爸爸,許個願望吧。”
他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妻子,忽然濕潤了眼眶,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彼時已經而立之年,時光如梭。
七年前,他認識了陸粉,那時候的她愛著別人,也是在這個日子,他問她:“如果你早一點知道我也喜歡你,你會選擇我嗎?”
那時候她肯定的告訴他:“永遠不要去問如果。”
她的拒絕傷透了他的心,可是他還是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就這麽堅定的守著……守著……
六年前的生日,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她問:“張政涵,你有什麽願望?”
他那時喝了很多酒,在醉意朦朧中**了心中很久的心事,他向她求了婚,他說了很多話,可是記憶最深刻的還是他說:“從我認識你之後,我的願望隻有一個,那就是娶你為妻,今天太突然,我沒有準備戒指甚至我們還沒有買自己的房子,可是你問了,我就想實話實說,我們之間雖然時間不長,可是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今天在你最重要的人麵前,在你的親人麵前,請你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在你麵前,或許我一無所有,但是我會拉著你的手,認真的走以後的路。”
她說她願意,答應了他的求婚。
終於他還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諾,不去走別人給我選好的路,隻走我自己想走的路,並且相信它是坦途。
五年前的生日,他們結婚了,他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告訴她,雖然去年發生了很多傷心的事情,可是更堅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我深刻的相信,陪伴你曆經這一切的我更能保護你,也是唯一足夠配站在你身邊的男人。
她說,沒錯,你是。
沒有轟動的婚禮,隻是在巴厘島的一個小教堂,她穿著潔白的紗裙嫁給了他,他們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生命雖大,卻不及天地廣闊。
四年前的今天,他們的寶貝降生了,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從愛人變成了家人,組建了一個家庭。
整整七年,讓生命中的每一個今天都成為特殊的日子,從相識到相愛到相守到相攜終老,用努力,用守候,用期待,用奉獻,用彼此的成全和堅定的信仰,成全了一份命中注定的愛情,拋卻了繁華,用心守護。
張政涵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愛你是否,是否愛你,是的,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