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舍不得打掉孩子，那麽離婚就成了顧媛的唯一選擇。她下定決心，即便這件事再難，也要硬著頭皮去做。
隔天上午上班時間，她抽空去找了陸離。
秘書很少看到她來，有些意外，恭敬地接待了她。“總裁正在開會，請您稍等。”
“還要開多久？”
“不知道，視情況而定。”
“嗯，那我就在這等。”
會議持續了三個多小時，一結束，陸離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看到顧媛坐在那等他，臉上露出了喜色，當即就想親她一口。隻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不好那樣親昵，隻能勉強維持大總裁的冷酷風範，等回到辦公室才從身後抱住她，在她芳香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主動來找我。”
眉宇閃爍著喜色，他高興得像個孩子。
越是這樣，顧媛心裏越難受，但她不允許自己心軟。既然決定了要離婚，那麽再難她都得開口。
“你先放開我。”
“我不，我就喜歡抱著你。”陸離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像八爪魚一樣貼著她的後背不肯放。“你的香水味真好聞，你的一切我都喜歡……寶貝兒……”
雨點般的吻落在顧媛脖子上，卻如匕首一刀刀刺進她心髒。心好痛，她就要窒息了。
“你……你先鬆開我。”她去掰他的手指，“我要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來了。”
陸離這才鬆手，但轉過她的身子，雙手環著他的腰，又與她親昵。“你是女巫嗎？嗯？你在我身上施了什麽魔法？我都對你上癮了……”
“怎麽好像不高興的樣子？等了很久？”
“兩個小時。”
“難怪，我還以為是因為昨晚欲求不滿……如果是，我今晚好好補償你。”
“你先別這樣，我有話跟你說。”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斂了斂神。“今天開會累嗎？”
“還不是老樣子？製定了今年的規劃。”
“嗯，看來你工作狀態不錯。”
“都靠你在我身邊，不然我哪有這麽快振作起來，你就是我的主心骨。”陸離牽起她的手親了一口。
顧媛喉嚨發酸，她的心情已經夠沉重了，求他別再說這種話了，否則她會崩潰的。
閉了閉眼，壓下酸意，她平靜地望著他，“看到你振作我就放心了，我也能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什麽意思？辭職回家當全職太太？這個提議不錯。”
“陸離……”她低低吸了口氣，努力隱忍情緒，鼓起勇氣道：“我們離婚吧。”
聞言，他愣了一下。“離婚？哦……我差點忘了，今天是愚人節，你居然拿這種事騙我，我差點就被你嚇到了……”
“我沒有嚇你。”
“愚人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他嘴上嬉笑著，但手指已經有些發抖，避開了她的目光。
“那我們明天再談？”
陸離皺眉，不解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很清楚，我要離婚。”
“可我們一直以來不是好好的嗎？我上次說複合，你說你會考慮。”
“是，這就是我考慮的結果。”
她這些話，陸離一個字都不相信。他們的關係明明緩和了，他以為複合隻是時間的問題，怎麽也想不到她會突然拋出這麽一枚重磅炸彈。
“轟隆——”一聲，他的世界都要傾塌了。
“我……不明白……在巴黎那個晚上你記得嗎？我問你是不是同情我，你說不是，你是心甘情願的，你忘了嗎？事後你也沒有後悔。”
“我沒忘，也不是同情，但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我那時候看你那麽痛苦，我實在不忍心，我隻是想讓你好受一些。”
“所以你隻是拿你的身體安慰我？”陸離感到很荒唐，冷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那晚我們交纏在一起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你的身體是有反應有感覺的……”
“我是人，當然會有感覺，也會有情.欲，人脆弱的時候最容易犯錯誤。我承認那時我被你打動了，但事後我想得很清楚，我做不到。”
他就快抓狂了，“為什麽？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你和我在一起時的快樂都是真的，我能感受到，那些騙不了人。”
“我知道這十幾年來我讓你很痛苦，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為什麽你非要在我想要珍惜你時才離婚？”
“離婚的念頭不是現在才有的，我很早就跟你提過了，我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和你複合這樣的話。”
顧媛死死掐緊手指，努力從身體裏逼出勇氣，她的身子已經在發抖了，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落荒而逃。
“是，你現在已經有所改變，但這隻是暫時的，歸根結底，我對你沒有信心。”
“為什麽不給我時間證明？”
“整整十四年了，我所有的青春都耗在了你身上，我很累，我也再賭不起了，你就當做是我膽小懦弱吧，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和你在一起，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不想每天戰戰兢兢地猜測你會對我好多久，是不是一旦得到了，你就會拋棄我，我會不會成為第二個顧嫣然。”
“而且曾經的傷帶給了我很大陰影，那些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會一直存在於我們之間，我沒有辦法重新開始。陸青菀的死，我有責任，你媽也不可能原諒我，這些問題你現在可以不在乎，但時間一長，你一定會介意的，我不想等到那一步撕破臉皮，我……”
“夠了！別再說了。”陸離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額頭上青筋突出，就像一隻憤怒的雄獅。“我說我愛你，你為什麽就不相信？難道你想一輩子困在過去的陰影裏讓自己痛苦？”
“就是因為不想，所以我必須遠離你，找一個人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嗬……你想找誰？方一城還是其他男人？你憑什麽認為他們比我更可靠？你能給他們機會，為什麽我不行？”他衝她憤怒地低吼。
這麽久以來，他以為他們是共患難。他總是想著，一個女人願意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陪他，那代表她是愛他的，可原來一直都是他一廂情願，她對他的隻不過是同情而已，離婚的念頭從來都沒有動搖過。
陸離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我讓你沒信心，那是因為你從來不肯放鬆警惕相信我一次。我要的不多，隻是一個機會，難道就這麽難？這些日子我們經曆的一切對你而言算什麽？那些沒有任何意義？”
她避開他質問的眼神，那讓她太痛苦了。
“為什麽不敢看我？因為你說的統統不是真心話，對嗎？”陸離箍住她的肩膀。“看著我，顧媛，我不相信你真的想和我離婚，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嗯？”
她低低吸了口氣，為了孩子，她必須對他殘忍，“沒有苦衷，我就是想離婚，我就是沒有辦法信任你。我很累，別再拖著了好嗎？就當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她竟然說求他……
她有這麽厭惡他嗎？
陸離頹然鬆手，轉身背對著她。“我不想再談這個，你走吧。”
“這樣拖著有意思嗎？”
“你走！”
“你別這樣好不好？就當給彼此一個解脫。”
“我說我不想談！”
“你現在不談，明天還是要談的，你躲不了。”
“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請你離開……”
顧媛心如刀絞，她以為說離婚會像以前那麽灑脫，可過去幾個月，他們的感情已經發生了變化，比她所想的還要大，她連開口都要窒息。
空氣中彌漫著哀傷的氣息，男人的眼眶已經紅了，握緊的拳頭在發抖。
他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心很痛。
……
接著兩天陸離都沒有回公寓，顧媛也沒去找他，想給他一些時間考慮。
看他那天的反應，離婚比她想象的還要難吧。還要拖多久呢？再過幾個月，她的肚子大起來，就藏不住了。而且她怕時間越長，自己越不舍得，所以最好能夠快刀斬亂麻，結束這一切，她會離開這座城市。
“叩叩——”
捏了捏眉心，疲憊地說。“進來。”
一大束藍色妖姬“走了”進來。
“老婆，十四周年紀念日快樂。”
顧媛驚訝地站了起來，捧著一大束藍色妖姬的陸離叫她吃驚，忙關上門。
“你怎麽來了？”
“給你一個驚喜，不喜歡嗎？”
“外麵的同事都看到你了？”
“嗯！怕什麽，給自己的老婆送花，天經地義。”
不過他們剛剛個個都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樣子，陸離覺得自己這個丈夫當得的確很不稱職。
“今天是我們認識十四周年紀念日。”
“……你怎麽知道？”
“你忘了？你以前跟我表白的時候給我看過你的日記，四月五號，你初一，第一次遇見我。”
“……”
他不說她都忘記了。
顧媛想起十一歲那年青澀的自己，剛上初一，未及豆蔻年華，根本還不懂什麽是愛情，卻一眼深深陷入了那個大男孩清澈的眼眸，從此夢裏都是他。
青春懵懂時期的暗戀，又酸又甜，現在想來還是很美好的。
她很喜歡當年那個為愛不顧一切努力，單純美好的自己。
總是覺得認識他是一場災難，但至少在初中高中那些年，他是她蛻變的全部動力，沒有他，就沒有現在這個顧媛。
隻可惜，十四年的深愛，四年婚姻，最後要以離婚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