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江湖禍事

月瀾滄聽聞久久不置一詞之人終於開了口,自然是滿心愉悅。他微微側了頭,一派雍容笑意的應了一聲,“嗯?”

林奇叫完名字,便緊閉了唇微微喘息,像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因此月瀾滄微微俯下了身,幾乎鼻尖相觸的麵對著他的臉——他喜歡看著他的眼睛。

溫熱的吐息道:“一直聽說七公子是個冷心冷清的,不曾想,竟然冷漠至斯……親眼見著自己正道中人這般淒慘,卻仍麵不改色。不過,這般……”他斜斜一挑眉,眼底是說不出的流光溢彩,“倒是極為得我喜歡。”

一時間,吊在半空隻剩下軀幹的幾個人紛紛極力搖晃了起來,發出“咯吱”的聲響;他們麵目猙獰,還剩下眼睛的便對林奇怒目而視——那裏麵是仇視,是嫉恨,是不甘……

人總是這樣,同是淪落到被囚的地步,偏偏他們被挖眼割鼻,生斷四肢;他卻在一邊欣賞,全無半點聲援。哪怕是聲嘶力竭的怒罵也好過現在冷冰冰的站在一邊……

林奇沒有理會眾人,隻是等聲音稍微回複了一些,再次唇齒相碰輕而淡的道——

“你若留著我,有朝一日,我便會殺了你。”

他雖然並沒有跟那些吊起來的人一樣穿透琵琶骨,也沒有扒光衣服;但卻也不差,原本的袍服已經辨不出顏色,幾乎成了一條一條的布襟纏繞在身上,滿身血汙的掛在身後所擒之人的手上……

即使是如此不堪的情態,他的語氣依舊雲淡風輕的讓人惱火。如此仇恨之語,說起來竟像是在談論天氣般漫不經心。

月瀾滄本以為會看到對方被仇恨染黑的醜陋姿態;卻萬萬沒有想到,即便是報仇的話對方依舊能毫無起伏的說的雲淡風輕。先前的一絲震動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劃過了一絲漣漪後,再次寂靜無聲,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那雙平靜的眼眸明明什麽表示都沒有,卻偏偏讓人覺得他是高傲的,不屑的……該死的讓人憎惡,也讓人……忍不住探尋——瘋狂的想要看它不再平靜的時刻。

被那樣一雙燦如星子的眼眸注視著,誰都不會認為他是在說謊。若非如此,他真心會認為眼前這個人冷心冷情猶如鐵石般不為任何事所動容。

也正因為如此,周圍一時間才會寂靜無聲,空氣壓抑的嚇人!誰都不想去猜想這個先前將人四肢活生生扯斷的俊美男人會用怎樣的方法對付這個出言挑釁他的人。

月瀾滄眸色深沉的盯著距離自己幾乎隻差毫厘的雙眸良久,倏而轉身重新回到了座椅上,大笑出聲道:“本座就留著你,等著那‘有朝一日’。”

周圍的人齊齊一驚,目瞪口呆!本以為說出這樣的話,這個人隻怕活不了了!沒想到……

再看倚在座椅上那人——滿眼的興味……

而被人擒著才能站立的林奇,即使所有人都為他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又回來了而驚得不可思議,他卻依然平靜無波。

即使臉上染了血汙泥漬,看不清麵容,但那雙眼,靜如幽深叢山中一潭靜水,讓人忍不住沉溺;燦如漆黑夜空中那唯一一點星辰,讓人不自禁著迷。

於是,對於教主饒過這人,眾人不禁開始各有各的想法。

林奇卻是將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他不為那群人的淒慘所動容,當然是因為月瀾滄喜歡的不是聖母那一型,就算他拚死阻止,也隻不過是多了一具人彘而已;而以月瀾滄喜愛新奇的性格,對這種正常反應,自然不會有所興趣。所以,他要表現的不同。

當然,他成功了,不僅引起了月瀾滄的興趣,還得到了一句承諾。

不過,很顯然,他還引起了另一批人的危機。

這時,一個嬌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教主,他這副出言無狀的不馴模樣,隻怕您留著他也還免不得要□一番;不如先讓輕雲給他個深刻的教訓,免得以後再惹您生氣。”

說話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他渾身包裹在一個黑色鬥篷內,跪坐的足下微微露出一角紅紗,觀其容貌著實嬌豔。

他先前半跪坐於月瀾滄椅前,低頭垂眸,乖巧的不發出一絲聲響;月瀾滄又委實是存在感太強,所以眾人竟然一直無視了他。現在他抬眸凝視著月瀾滄,嬌嬈出聲,半是輕柔的小心懇請,半是妖媚的軟語撒嬌。

軟軟的尾調直直酥軟到了人心裏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

“哦?本座的輕雲有什麽好的法子?”月瀾滄挑眉,伸手一把將跪在腳邊的人扯進了懷裏,五指漫不經心的滑進鬥篷,捏了捏對方的腰腹。

喚作輕雲的少年輕吟一聲,瞬間雙頰緋紅,媚眼如絲的嬌嗔著月瀾滄,吐氣如蘭道:“您就等著看吧……”

月瀾滄瞟了一眼自在一邊沉靜如水的讓人牙癢癢的某人,不置可否的放開了輕雲。

輕雲像是得了聖令,一步步踏近林奇。雙腿行走間,烏黑的鬥篷**開,露出了飄揚的紅紗,以及下麵若隱若現的白皙小腿。

站定在那人麵前,他隻是抬眸輕輕一瞥,輕雲便覺得脊背發涼,不自覺的有些後腿。但是——教主對那個人是不同的,他從沒有在教主眼中看到過先前那種愉悅的光芒。所以,他絕對不會給他接近的機會。

“武林中人不是最注重武功麽?那讓他再也練不成武,看他是否還反應如此平淡……”輕雲背對著月瀾滄柔聲說道,眼裏卻滿是惡意的神態。

身後的眾人瞟了眼月瀾滄。見他一手撐了頭,閑閑的看著不置一詞,便立時有人上前在林奇身上點了兩指。

林奇被人扔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沒有力氣再移動分毫,偏偏眾人卻能感覺到他的每一寸筋肉都在痛的**。

他的側臉直直貼在地上,若是說先前的臉色是白如錫紙,那麽此時就是離死人隻一步之遙了。但他仍然一聲不吭。

輕雲也摸準了他死抗的性子,蹲在他的麵前,象征性的道:“你若服個軟,接下來的就算了……”

當然,林奇是絕不可能在現在出聲求饒的,先不說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一來,先前針對月瀾滄所做的的一切就都白費了。而且……

一直不曾出聲的林奇突然抬眸涼涼的看了輕雲一眼——

本來眼裏帶著得意笑的輕雲一瞬間僵住了。

那眼神太熟悉了!

那裏麵的譏誚,不屑,鄙夷,嘲諷……不,沒有,什麽都沒有!那樣的情緒出現在這雙眼睛裏都覺得是一種玷汙!它合該是高山流水,陽春白雪;即使他現在滿身血汙,即使他現在躺在自己的腳下,但隻要淡淡的一瞥,依然能夠無聲的進行攻擊——直指人心,一針見血!

果然是令人厭惡的眼睛!

輕雲臉色難看至極,“既然七公子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輕雲了。”他冷笑著奪了一條鞭子,“啪”的一聲脆響,鞭子擊打在脊背上發出了清脆的顫音。

“啪啪啪……”

一下一下,抬起落下……輕雲的黑鬥篷早在揚鞭時便向兩邊分了開去,露出的裏麵竟然隻穿了一層薄薄的紅紗!白皙的肌膚,纖細的皓腕,粉嫩的大腿……都隨著他每一下揚鞭的動作展示於眾人眼前,這場眼欲的**之舞,他發絲沾濕,舞的香汗淋漓……

隻是,真正奪人心魄的,從來都隻有洞察人心,擅長欺詐的妖物——林奇身上的衣物本就隻是破破爛爛的布襟,此時每一鞭子落下,便揚起幾條布襟,露出幾角染上紅痕的玉色肌膚;鞭子離開,布襟歸位,如此循環往複——引得人在幾欲撕開那礙事的布襟,卻又不舍的情態中心癢難耐……

昏暗的囚室中,男子單薄的身體在布襟的映襯下,縹緲如暗夜裏潛伏的妖物——玉肌雪膚,紅痕綿綿,眾人隻看到他側臉貼附在地上,一頭本是高高束起的烏青發絲此時淩亂地綰著,散落在頰邊頸後,層層疊疊地墜作流雲……

那露出的一截玉色頸項,由一縷紅痕延伸至脊背,沾染上血絲的紅痕,沿著玉色的肌理盤旋舞動,映襯交雜……

整個過程中,除了鞭子揚起的呼呼聲,以及周邊越來越粗重的喘息,幾乎沒有半點聲響!每個人隻是在旁邊看著,便已經癡了,呆了!想去摸摸那纏繞的紅痕,想親手印上那紅痕!他們幾乎能感受到那鞭子是抽在自己的背上,疼痛中帶起一絲絲癢意,疼痛很明顯,癢意很細微,但一點點蔓延至整個身體的卻偏是那微不足道的癢意,無可阻擋的酥軟了觀看之人的心……

“唔……”一聲極其細微的悶哼,驚醒了月瀾滄。見眾人被麵前的情景所惑,他的內心突然極度不悅起來——

他的身形極快,一邊拂開了執鞭的輕雲,一邊用寬大的袍服蓋住了地上之人攬到了懷裏。

懷中人幾近虛脫,他渾身極其輕微的顫栗著,癱軟在月瀾滄懷中,臉色陣青陣白,氣若遊絲,整張臉上都是汗和血……

濕透的青絲緊緊貼著在地麵蹭出血的臉頰,破碎的唇瓣被咬的慘不忍睹……

林奇微闔上眼,混雜著汗血的蒼白麵色上長長的睫毛緊閉,原本倔強堅毅的麵容竟然顯得有了幾分纖弱。

這種生生磨去他所有棱角的刺激!這種前後的強烈比對!這種震撼的衝擊力!帶來的這種……悶悶的鈍感?

太新奇了!

月瀾滄選擇性的忽略了先前的不悅,突然對懷中人更感興趣了。

而被長睫毛覆蓋的眼下,森冷的目光極為滲人。

林奇默默在心裏策劃著一步又一步——月瀾滄,既然你這麽喜歡玩虐戀情深,那麽,我就陪你玩!

不過,虐戀是你;情深,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