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都相信緣份,可我更相信宿命,邵莊那天把惠子送回去後,他原以為惠子會去渭北找他,可他錯了。雖然在醫院的日子,惠子很希望以後有這樣一個男人能為自己擋風遮雨,可現在這個男人肯定是有家庭的人,她不會去破壞人家的家庭。她還是在超市門口繼續買著她的化妝品,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開一家小店,專買化妝品,自己也不會這樣站在太陽底下,風吹日曬了。這個不大的願望她不知道還要奮鬥多少時間。
有時候,我也要想,到底是什麽樣的信念和力量在支持著她,一個月的收入不到1000元的生活,在這個大都市裏怎麽活。不夠那些有錢人的一頓飯,一件衣服,甚至於一雙鞋。說得難聽點,城市裏有錢人家養的寵物的生活費都比這高。可她還是堅持著,因為她感覺在她們那個農村這已經是在天堂了。
父母千辛萬苦供自己上學,這個機會是她和弟弟抓閹抓來的,她們家在安徽的農村,家裏唯一的收放就是那幾畝土地,父母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民,想要供養兩個孩子上學,那簡直是難上加難,沒辦法,父親讓她和弟弟抓閹,這是農村人的土辦法,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她不知道是老天的眷顧還是弟弟的牽遷,她抓到了那個上學的機會,可她知道,弟弟的學習成績比她好,雖然小她兩歲,可她們卻在同一級上學,弟弟的成績每次都比她高,拿到那個紙團時,她的心裏無比的忐忑,再看看弟弟那稚嫩的臉上充滿的笑容,她知道這個機會是弟弟讓給自己的。
在她們那裏,女孩子一般都上個小學就不錯了,有的甚至都不會上學,最多長到十七八歲就要結婚了。這是她們的宿命。家裏太窮了,窮到有時候吃飯都有問題。有人說解放都這麽多年了,為何還有這麽貧困的地方。
可現實總是很無奈的,在她上高中的第一天,弟弟也隨寨子裏的成年人去了南方打工,走得那天,弟弟對她說:“姐,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我還等著你給找個好姐夫呢?”看著弟弟的樣子,她哭了,那一刻,她真的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弟弟,可自私所侵占了她的靈魂。
高中三年裏,她拚命的學習,最後以她們縣城文科第三名的成績被秦城市師範學院錄取,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她站在她們家門口的山上,哭了整整一天,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弟弟,寨子裏的女孩子都向她投來羨慕的眼光,大人們更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因為從這一刻起,她好像就成了城裏人,可她不知道,其實城市裏的生活有著太多的無奈。
大學的四年裏,她靠著助學金和自己平時做家教賺的錢來養活自己,弟弟也會偷偷地給她寄錢。弟弟告訴她,他現在在廣東東莞一家鞋廠上班,每個月的工資都快二千了,讓她別為他擔心,其實她不知道,弟弟剛到鞋廠上班時,由於年齡小,總比別人欺負,可他還是忍了過來,他知道,姐姐需要錢上大學,姐姐從小就是他的驕傲。
她有時候很知足,真的。可命運卻偏偏讓她轉了個彎。我不知道經過那次生病之後,邵莊是不是真的忘記這個小女孩子了,也許是記憶裏最深處的地方被觸動著,等了幾天,他一直以為惠子還沒有恢複,還在休息當中。
有一天,他回城時,經過超市門口,又看到了惠子站在超市門口,給過往的行人發放著傳單,他就把車停在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不知道是在欣賞還是在期待,期待她能轉過身來就能看到他。可她還是不停地向過往的行人發放著她們公司的傳單。那笑容和秀琴真的太像了,邵莊看得如癡如醉的。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正當惠子發傳單時,一個光頭的小夥子上去撞了一下惠子,非說惠子撞了他,要惠子陪他錢
,說他身上的衣服值1000多,惠子一直在說著對不起,那個小夥子就是不依不饒。不知道又從那裏來了兩個小夥子,看樣子他們應該是認識的。他們三個人把惠子圍在中間,別人一看就是這三個小子沒安什麽好心,路過的人看這陣式,也沒有敢說話,誰敢,現在還有誰會去管這閑事,弄不好惹禍上身。
看到這裏,邵莊憤怒了,沒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惱火,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下了車,走到那三個小夥子麵前,想問問情況,可還沒有張口,一個小夥子就罵他,說他一把年紀了還想著英雄救美。可當惠子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撲到他懷裏哭了,在這個城市裏,他就像她的一根稻草,此刻的她,隻想緊緊地抓住,她也知道,隻有他,才能在這時候救她。邵莊把惠子抱在懷裏,那三個小子就在旁邊打著口哨,起哄,而這時候,不知道從那裏也來兩個警察。那三個小子一看警察來了就想跑,卻被警察逮了個現行。
其中一個警察對著邵莊就敬禮,說:“邵書記,你怎麽在這裏?”
邵莊把惠子輕輕地放開,對著那警察說:“剛才我準備去超市去買東西,碰見這三個人在這裏欺負這個小女孩,我就說了兩句。沒想到這三個小子真是無法無天了。”
那三個小子一看警察都給這男人敬禮,三個人頓時就像霜打的茄子,徹底焉了。一個勁地求警察放過自己,他們隻是和惠子鬧著玩。邵莊可不管這些,誰讓他們傷害了他最心愛的女人,雖然這一刻,惠子還不是他的女人,可在他的心裏,她就是,傷害了他的女人,他就要他們付出代價。
邵莊對那個警察說:“把他們幾個先關起來,等會我陪這位女孩子去你們派出所做筆錄,不關他們幾天,他們就不知道這社會還有正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當街調戲女孩子。”聽邵莊這麽說,這兩個警察還能怎麽樣?隻能把這三個倒黴蛋給帶回派出所做筆錄,然後拘留十五天,是肯定的了。
邵莊把惠子拉到了自己的車上,開著車朝著離這裏最近的派出所去了,剛進派出所,所長和教導員就跑了回來,顯然是得到了剛才那兩個警察的通知,兩個人滿臉笑容地陪著。讓兩個女警察帶惠子去做筆錄,而邵莊則進了所長的辦公室休息等著。
說是做筆錄,其實就是兩個女警察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就是問她和邵書記是什麽關係?惠子隻能說她不認識,正好碰上了,那兩個女警察顯然不相信。是啊!邵家在這座城市裏是什麽位置,邵莊會在街道上救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孩子,笑話,邵莊是誰?渭北市的市委書記。看著兩個女警的樣子,惠子也隻能她們問一句,她答一句,管她們相信不相信,可這次,她是真正體會到什麽叫不一樣?
她還記得上大二的時候,她在做家教時,被一個戶主給騙了,她辛辛苦苦給那家的小孩子補了兩個月的課程,可到最後結賬時,那家的女主人卻說她偷了他們家的錢。報了警,警察來了對她是大呼小叫的,好像她真的偷了那家的錢似的。最後還是那家的老太太出來說是讓她女兒再好好找找,那家女主人很不情願地在她家找時,在她家床頭櫃下找到了她丟的錢。
那一刻,惠子真的感覺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她放聲的大哭,而警察好像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那家的女主人最後把錢給她了,可說好的每個小15元錢,一天二個小時,星期六星期天四個小時,這樣下來兩個月就是三千多,可那戶的女主人給了她兩千元錢就想打發她走,還說她教的不好,找各種理由,警察也不幫她說話,她無奈地正走出那家門時,那家的老太太偷偷地給她塞了一千元錢。
她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回學校的,那一刻她恨所有的警察,如果他們當時能幫她說一句話,那戶的女主
人還會那樣說她嗎?雖然錢是找到了,她該得到了報酬也得到了,可她卻感覺自己當時就像被人拔光了衣服,放在太陽底下展覽一樣,她恨,可她能怎麽樣?宿舍的姐妹們都為她鳴不平,可她們和她一樣,都是來自己農村的,家裏沒錢沒權的,能怎麽樣?隻能忍著,可當邵莊陪她來派出所時,這一次,她看到了那些人趨炎附勢的樣子,突然有種惡心的感覺,雖然她現在不知道邵莊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官職,不過聽剛才那警察叫邵書記。
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一個市的市委書記,她想也許她隻是那個局的書記吧!做完筆錄,邵莊不顧那些人的目光,親自己給惠子開了車門,扶著她上了車。惠子知道後麵那些眼光裏有著多少羨慕嫉妒恨啊!可那一刻,她好像感覺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一點點的滿足。
邵莊著著惠子說:“剛才嚇著了吧!沒事,以後有事給你打電話,不是告訴你,讓你去渭北市找那個人嗎?你怎麽沒去?是不是感覺我在騙你啊!”
“沒有,沒有,我隻是不習慣陌生人幫助我。”惠子趕快解釋到。
看著惠子漲紅的臉,邵莊笑了笑,那一刻,他知道,他的秀琴回來了。他開車來到了南山角下的一個農家樂,這裏他經常來,所以老板都很熟悉。看著他的車來了,老板就熱情地迎了出來。
“邵書記,你怎麽今天來了,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剛把湯熬好,昨天我侄子到山那邊打了一隻野豬,還有野雞什麽的。我給你弄點。”
邵莊沒說話,隻是笑了笑,老板很熟趣地離開了,惠子是第一次來到這種農家樂,她想像不到,像這種開在山根底下的餐館,會有人來吃飯嗎?這不就像她們農村裏的人嗎?她們寨子裏,除了逢年過節,平時誰還會下館子吃飯,就是逢年過節也隻是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怎麽樣,這裏還不錯吧!”邵莊輕輕地問惠子。
“不錯,你是這裏的常客嗎?為什麽你放著城裏的飯店不吃飯,跑到這荒郊野嶺來吃飯,這裏的飯比城裏的好吃嗎?我可沒覺得,我從小就是山裏長大的,什麽野味沒吃過,在我們那裏,一般人打到野味,都是全寨子的人共同分享的。”
“是嗎?”邵莊大笑起來,他不得不承認,見到惠子,他就想笑,發自內心地快樂,是因為她長得像秀琴,還是什麽?沒有人知道。
“你笑什麽?我說的是事實啊!”惠子很不屑地看看邵莊,城裏的人真奇怪,跑到山裏吃這種東西,真沒見過。惠子在心裏嘀咕著。邵莊則是靜靜地看著她。
不一會兒,老板把飯菜都端了上來,看著麵前的那些東西,惠子是真的餓了,還是這種感覺讓她有種回家的感覺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自己麵前的所有食物吃下了肚子,看來她是真的餓了。她吃飯的速度把邵莊嚇了一跳,他從來沒看到過有女孩子,吃飯會這個樣子的。他老婆和女兒吃飯永遠是細嚼慢咽的,她們說吃得快了,會消化不好的。可今天看見惠子的吃像,他是真的震驚了。
“哎,你是不是女孩子啊!看你吃像,知道的人是知道你餓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餓了整整一個世紀了吧!”邵莊笑起來。
“你笑什麽嗎?我就是餓了嗎?你知道嗎?我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沒吃發過這種家鄉飯了,看見它們,我就想起了我的家鄉,來秦城的這幾年,我一直沒有回去過,不瞞你說,不是不想回去,是沒有錢,像我們這種靠資助,靠貸款上學的孩子,四年不回去的是很正常的。”惠子說著吃著。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邵莊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憐憫,是因為她像秀琴嗎?不知道?也許這一刻,他是真的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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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