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正因為有了靄芬的勸說,貓貓之後看見老寡婦就當她不存在,老寡婦幾次三番和貓貓狹路相逢見她都沒什麽動靜,就以為她到底不能老是去找小四的,所以想想又恨上心頭,有一天,站在小腳奶奶門口和一幫老太說話的時候,便趁機又唾沫橫飛,講月茹的壞話不算,還牽扯到靜江和靄芬,貓貓走過去剛好聽見,她本來想反駁,但是想到奶奶說的話,她告訴自己‘算了算了’,咬了咬牙,隻得忍氣吞聲繼續往家裏走,尤其是爸爸告訴她,她現在升五年級了,希望她能一門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馬上到了期末考初中,希望她能考個區重點,而且靜江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不要市重點,隻要一個區重點就行了,考慮到貓貓近年來成績不錯,區重應該不成問題。貓貓覺得爸爸說的對,決定還是不惹事了,裝瞎子聾子吧!可還沒走到弄堂口,就聽見老寡婦對著她高聲嘲笑道:“你不是很凶嗎?怎麽!今天不去找小四啦,讓她來找我呀,我好怕啊!”說著,對別人道,“你看到過方家奶奶出來嗎?沒有吧?!我跟你說有這樣丟臉的兒媳婦老太婆當然躲起來了咯!”

貓貓頓時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去死死盯著老寡婦。

人群中幾個老太拉住老寡婦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惹事了,方家也沒有惹你,這事兒算了吧!方家奶奶人挺好的,就算他們兒子兒媳或者這小孩兒對不起你了,你也不應該把方家奶奶扯進來,他們老夫妻都是老實人。積點口德吧。”

其中有一個寧波阿婆和貓貓是一條弄堂的,對貓貓說:“好孩子,回去吧,別人說什麽你都別理,乖!”

貓貓轉身要走,老寡婦見狀,以為自己人多勢眾,貓貓必定不敢拿她怎麽樣,繼續高聲道:“哎喲,你別走呀,這就夾著尾巴逃走啦,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你不是很凶的嗎?我等著你啊,我就在家裏等著你,你把小四給我叫來!把你爸也給我叫來,你們打不死我,我就在這裏說一天!”

貓貓突然笑起來了,她對老寡婦道:“你放心吧,我不去找小四了,我以後都不敢去找小四了,嗬嗬嗬嗬。”說完,就背著書包回家了。

大家覺得這個孩子有點怪,但又說不上來,聚在一起沒多久,就都散了,畢竟其中很多人對老寡婦也沒有好感,他們都是見證過她逼迫兒子離婚和為了五塊錢栽贓嫁禍事件全過程的,誰會沒事主動和她做朋友?吃飽了撐的不嫌惹一身腥?!

不過是她們在一起聊天,老寡婦非要插進去罷了。

然而就在老寡婦剛回到家關上門的時候,‘篤篤篤’的三記竅門聲響起,老寡婦道:“誰啊?”

外麵沒有人說話。

老寡婦又問了一聲:“誰啊?真是…”

站在外麵的孩子笑了一下,不是貓貓卻又是誰?!

她知道門沒鎖,於是抬起腿來一腳踹開了門,嚇得裏麵坐在竹凳子上的老寡婦‘蹭’的一下跳起來,戰戰兢兢道:“你…你來幹什麽?這裏是我家,我不歡迎你來!”

貓貓‘嗤’的一笑:“你剛才不是很凶的嘛!怎麽這會兒就跟見了鬼似的?別怕呀,阿婆,我呢,就是來看看你!”貓貓說著,嬉皮笑臉道:“放心吧,以後小四不會來了,換我來不好嗎?來吧,你要說我媽,行,我讓你跟我玩兒,我玩的可是很瘋的,咱們家門口的孩子都知道。”說著,她從兜裏掏出一盒柴火,手裏拿出靜江的打火機,手指一壓,火苗一下子竄起來,貓貓點在一盒柴火上,老寡婦愣了一瞬隨即嚇的心跳驟停,幾乎要尖叫起來,也是在那一刻,她終於知道了這個孩子要做什麽!

真是個瘋子啊!老寡婦想。

貓貓瞪大了眼睛,厲聲道:“我讓你說我媽,我讓你說三道四,行,我今天跟你拚了,我要你們全家跟我陪葬!”

說完,把手中點燃的一盒柴火朝老寡婦的身上丟過去。

火苗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老寡婦尖叫著跳開,貓貓從兜裏又拿出一盒子火柴,點燃了之後繼續分別朝他們家的幾個角落丟去。

霎那間,老寡婦嚇得涕淚橫流,拿著家裏的水盆子一處處的澆,把整個家裏弄得像下大雨鬧洪災一樣。

與此同時,樓上老寡婦的兒子聞聲也下來了,隻是才剛走到樓梯處得一半,貓貓就笑了,她說:“你來的正好!”

隨後,她也不管手上的皮已經被燙開了,隻點燃了火柴瞄準了那個男孩子的方向一把丟過去。

燃燒的火柴盒掉在男孩子腳下,樓梯是木質的,老寡婦怕會著火,更怕會殃及自己無辜的日子,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貓貓往門外推。

貓貓道:“我不走,我跟你拚了!!!”

老寡婦終於痛苦失聲:“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不和你玩了,你這個孩子是瘋的,你怎麽這種事也幹得出來!我保證,我真的保證再也不惹你了!”

“哼!”貓貓彎起嘴角,她的火柴用完了,要知道,這點兒東西根本不能釀成火災,但她氣勢如虹,足夠給老寡婦驚嚇了,她道:“你別以為就這麽完了?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完了就完了?我告訴你,我奶奶讓我饒了你,替你說盡好話,結果你連我奶奶的壞話都要說,你可真是賤啊,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吧。”

貓貓說完這些,自動自覺的出了他們家的房子,走到了小四家的後門,小四正在裏麵喝酒,貓貓對小四道:“叔,那老寡婦,你給我見一次揍一次。”

小四不明所以道:“啊?”

貓貓道:“我說見一次揍一次,揍死她算我的,警察要是找你,你就讓他們來找我,這樣的人我受夠了,我才不怕呢,豁出去了。”

小四說:“孩子啊,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為了這麽一個老家夥,值得嗎?”

貓貓直視著小四的眼睛:“值得!沒有人能傷害我的家裏人,不管是我媽,我爸,還是我奶奶,小四叔,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害怕,我剛去他們家放火了。”

小四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貓貓說:“所以我一點兒都不怕,我是個孩子,你要真打出了事,就往我頭上推,警察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小四道:“那怎麽行,如果真是我打的人,小四叔替你認了。”說著,他把手放在貓貓的頭上。

“不,小四叔。”貓貓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你別這樣,你知道大家怎麽說你嗎?大家說你是一撇爛泥,你想一輩子做爛泥被人瞧不起嗎?”

小四低垂著頭:“可我真的是一撇爛泥啊!”

“沒有人天生是爛泥。”貓貓斬釘截鐵道,“我就覺得小四叔你不是絕對的壞人,你至少對我好過不是嗎?你起碼會為了幫我去打人,連我哥都不會呢!所以我希望小四叔你好好地,在我心裏,你和我爸我媽還有我奶奶是一樣的,誰要是欺負了你,我也會為你出頭的。你不要看不起我是個小孩子。”

貓貓說的情真意切,小四眼裏有點光芒在閃爍。

貓貓道:“小四叔,你第一個老婆是你自己對人家不好,折騰走了,第二個不是也挺好的嘛?懷著孕都給你洗衣服,我們大家都知道,可你又對人家不好,你這麽一把年紀了,好好找一份工作吧,然後找個好的老婆,好好過日子,別讓人瞧不起。”

小四沉默了許久抬起頭,形似囁嚅一般的說:“可我隻喜歡你媽。”

貓貓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她搖頭道:“你跟我媽是不可能的,一是我媽隻喜歡我爸,二是隻有我爸爸才能照顧好我媽,我媽從沒給我爸像你老婆那樣洗過衣服,我媽連煮飯都煮不好,家裏都是我奶奶在操持,我媽沒工作,隻會用我爸的錢,跟個廢人似的,你呢?你拿什麽養我媽?我外婆家還有兩個舅舅都不是省油的燈,全靠我爸的接濟,你能行嗎?你知道一年要多少錢嗎?”

小四咬著唇竟然有些哽咽,半晌點頭道:“我曉得了,我會好好過日子的,你放心,我也不會去打擾你媽的,隻要她過的好,我看著她好就行了。”

貓貓點頭,“謝謝小四叔了。”說完,她抬起頭,發現天空有點毛毛雨,小四說,“早點回家吧,否則奶奶和媽媽擔心。”

“嗯。”

貓貓一蹦一跳的回家了,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自那以後,小四也的確遵守他的諾言,見到老寡婦就打一次,見一次打一次,但又不打死,隻打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有時候還是喝醉了借著酒勁打,大家夥都知道他是個流氓,沒人敢出手幫忙,直打得老寡婦不敢再出門。

貓貓一身輕鬆,果斷的投入到她的學習中去了,她的性格在這件事之後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或者應該說是進化,她從前也有過沉默封閉的時候,但現在她既不沉默也不封閉,每天嘻嘻哈哈的,看起來比從前自由,似乎是找到了一條發泄的途徑和出口。然而大家卻還是覺得她其實有更多的心事了,隻是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比如說她還小,兩年級的時候,月茹為了讓貓貓更漂亮,愣是把她的頭發燙成了卷得,還把自己做的皮裙剩下來的餘料拿去給她做了一條迷你版的小皮裙,穿在身上就像一個小大人,可愛的不得了,活脫脫的秀蘭鄧波。

要知道那個年代,能穿的起皮衣皮裙的畢竟還是少數。

班級裏的同學都是布裙子,貓貓是個異類,且是全校唯一的異類,老師盯著她問:“你上學來怎麽能穿這種衣服?還有你怎麽能私自燙頭發”

問這話的是金佩佩,貓貓委屈道:“媽媽給我弄得,我也不想。”

她揉了揉頭頂的卷毛,心裏難過的想哭,她喜歡長直發呀!

然而一旁站著的一個老師對金佩佩道:“她媽很時髦的,她家裏也有錢,你別去管她,從小就把她打扮成這樣,長大能好嗎?”

同學們也孤立她,覺得她已經是鶴立雞群了,還要獨占鼇頭,都排擠她不願和她玩,她隻能一個人在操場上拍皮球。

不過現在不同了,她完全不在乎那些人說什麽,這一次桂芝從廣州弄了很好的一塊料子來,是粉色波點的,給貓貓做了一件襯衫,下麵配了一條牛仔褲,她長長的頭發,紮成馬尾,在腦袋後甩來甩去,朝氣十足。一走進校園,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再加上五年級了,許多人的身高開始竄上來,好像陶盈盈,貓貓,還有我,我們都是屬於低年級排在最後,越到後來越長越高的,我是由於跳芭蕾舞的關係,而貓貓是天生的腿又細又長,個子長到了1米5之後,這一身搭配顯得她尤其的與眾不同,洋氣之餘又帶著清新。而其他女同學卻還是幹巴巴的,跟細細的樹枝似的,可想而知,大家都是13歲的人了,電視劇看了不少,彩虹老街罵街的髒話也聽了不少,就有女孩子當著貓貓的麵指桑罵槐道:“騷的要死,這是穿給誰看呐!”

吳曉穎一聽,立馬也接口:“就是,這種衣服穿到學校來不就是為了讓男孩子都喜歡她。”

吳曉穎本來想挑撥路紫辰跟她一起口誅筆伐,哪曉得路紫辰看了貓貓一眼,竟是眉頭一鎖,一言不發,吳曉穎撈了個沒趣,隻好訕訕的走了。

以前貓貓一定會和她們吵過,爭辯個是非黑白,現在她冷冷的,高高在上,好像她們這些人都是低等生物,完全不配入她的眼,她是用一種徹頭徹尾俯視的目光在審視大眾。

所以久而久之,沒有人再敢惹她了,須知欺負人的人都是為了得到快感才去做這件事,假如被欺負的人哭了,或者憤懣的爭辯,亦或者到處去申訴,這就是欺負者想要的效果。然而當被欺負的人什麽反應都沒有之後,欺負她的人就喪失了樂趣,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感覺到了她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威懾力正在張開。因此對她隱隱約約有一種畏懼和敬意在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