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在程睿言的斡旋之下,sean公司上的事情得以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流程,不過經過調查,確實存在一切非法內幕交易,雖然不曾涉及方妍,但是買房子的時候,方妍問sean借過錢,之後又還給他,被理解為是變相的通過另一種手段把房子送給她,方妍幾番據理力爭無用,最後房子被一並充入sean的公司以資抵債。

同時,sean的屍檢結果也出來了,有短期吸食大麻的痕跡,但是方妍所謂的他殺論並不得到警察和法醫們的認可,一是按照方妍所說,sean的電腦之內並沒有查出任何奇怪的東西,方妍追問道:“和他兒子有關的呢?”警方認真道:“真的沒有,都是一些工作往來的郵件,沒有和他兒子有關的內容,而且為了防止是被人刪除的,我們徹底的檢查了硬盤,還是一無所獲。”方妍覺得不對勁,sean在臨死之前,明明說過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兒子,緊接著就自殺了,不可能沒有半點他兒子的消息。方妍向警察要求sean兒子的信息,被告知拒絕,理由是對方的母親在離婚時已經獲得了撫養權,孩子的母親拒絕透露,她自然無權得知他們的下落。隻是越是這樣,方妍越覺得那女人有問題,是做賊心虛。另外一點,是法醫給出的結論,仍是否定他殺,因為假如是毒殺的話,除非是常見的毒藥,比如說氰化物,否則首先必須知道是哪種毒,才能去驗,要不然無異於是大海撈針,根本驗不出來的。

方妍知道,這條線算是徹底斷了,但她並沒有死心,她覺得很多事情疑點重重,她如果就此打住,沒有人為sean窮追不舍下去的話,真相就會永遠被禁錮。

想到此,她打定了主意,選擇聽程睿言的說法,在警察一對她解除禁令後立刻回了國,程睿言很想跟她一起回去,但手上還有點事情辦走不開,隻能送她到了機場。

她一個人上的飛機,以前天南地北的飛從來不會怯場,這一次竟然有點害怕一個人坐飛機,程睿言說:“他剛走,你接受不了也有關係,沒事的,到了那裏給我打電話。別像從前那樣。”

方妍赧然道:“不會了,我一到就會跟你報平安的。”

她以前老嫌程睿言煩,一天四十個電話跟奪命追魂似的,但後來很多人跟她說:“那是他愛你啊,緊張你才會這樣。我要是遇到這樣的男人我直接扒拉住不放手,民政局拿了證再說,你說你是賤呢還是賤呢還是賤呢?”

久而久之,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腦過度了,又或許是真的年紀上去了,她開始覺得孤單,開始意識到原來被人牽掛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回頭再看當年的自己,就顯得很任性了。

程睿言道:“你放心,我也反省過了,好像我過去是盯你盯的太緊了,不讓你透氣。我……”

方妍笑著打斷他:“好了!如果我說我現在不介意呢?”她終於鬆開程睿言的手,“隻要別再疑神疑鬼的覺得電話裏有什麽男人的聲音要我解釋之類的,其他的,都挺好。就是……”她淚眼婆娑起來,“就是如果sean在的話,我們說好的,我一定會帶你去見他的,但是現在見不到了。”

程睿言摩挲著她的頂心,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道:“別哭了,振作一點兒。我認識的方妍,是很厲害很凶的。”

方妍終於破涕為笑。

程睿妍眼看著她轉身,緩緩地進了關口。

到達海城的時候,是下午六點多,由於天氣漸寒,夜色已經開始包圍整座城市,海城的夜景其實很美,且規劃的四四方方,應該一目了然,但是此刻上空繚繞著濃濃的霧霾,看不真切,方妍不禁搖了搖頭,這幾年海城的空氣越來越差,醫院裏上呼吸道感染的病人增多,城市裏時不時的有無名流感,她家裏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每每打電話回去,不是父親在咳嗽,就是母親氣管炎發作了。身在異國他鄉,她也很擔心。

大約晚上八點左右,她總算到達目的地,提著行李箱站在家門口,方靜江適時已經出去打牌了,家裏隻剩下白月茹和靄芬,婆媳倆說著悄悄話,靄芬道:“你去吧,去吧,你媽媽一個人在家沒人陪很容易出事的。”

月茹歎了口氣,白德輝詐騙的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不但如此,現在把家人都搭上了,討債的要上門來,把家裏的門板拍的磅磅響,菊笙躲在裏麵不敢出來,她已經沒有錢再幫兒子填補虧空了,家裏能賣的都賣了,再加上她本身偏胖,上了年紀以後,心髒肥大,身體一直不好,每次人家上門討債都把她嚇得夠嗆,心直抖直抖的,白德輝躲在外麵和老婆兒子租房子住,繼續騙錢拆了東牆補西牆,有一次還算計到方靜江和白月茹頭上來。

那是方妍走後的一年,方妍秋末回來度假,靄芬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嚇得趕忙喊‘小妍啊,小妍啊,你過來’,方妍於是過去接電話,這才知道為什麽連靄芬都害怕。

原來是人家追債追到方家來了。

而人家是怎麽會有方家的電話的呢?

起因是方靜江當年為了救白德輝把他從牢裏撈出來,拿自己家五角場的那套房子抵押過,白德輝看到過房產證,因此知道具體的家庭住址,那一段時間便常在五角場附近溜達,和賣彩票的打交道,每次去買彩票一出手就是幾千塊,別人看他財大氣粗就信了他的話,以為他是大款,白德輝也不要臉,指著不遠處方家的房子道:“喏,那就是我家,6號403的,有陽台那個看到沒有?”

彩票店老板一想,喲,還有家庭地址,所以當白德輝買了約摸一萬彩票的時候,對老板說要借個五萬周轉,老板見利息出的那麽高,便一口答應了,之後不過三天的時間,白德輝就給了人家三千塊的利息,這可比銀行一百年的利息都高吧!彩票店老板為此也很愛和白德輝打交道,白德輝借錢周轉的數目越來越大,一直到二十萬之後,便人間蒸發了。

彩票店老板也不急,想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便等著,誰知道左等右等不來,找到了方家的房子去,被住在那裏的房客告知,他們隻是租住在這裏,房東不是他們,且房東也不姓白。

可想而知,彩票店老板自然是急了,到居委會去告發,從居委會那裏找來了方靜江的電話,往他們家裏打。

靄芬接到電話一聽那麽凶,還說欠錢什麽嚇得魂飛魄散,再說她雖然來了海城很久,但海城話一直說不好,好在方妍在家,接了電話以後聽了來龍去脈氣的要死,直接告知對方請打110報警,讓警方去尋找白德輝,他們和白德輝沒有任何關係。

之後,方妍告訴月茹,月茹也是氣的要命,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在方家夠丟臉的,這次電話居然還讓老太太接,直接害的老太太也受了驚嚇,月茹一個勁的給靄芬賠不是。靄芬隻歎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最氣人的還在後頭,菊笙知道自己的錢沒法替德輝還債,但她想自己總得為兒子做點兒什麽,便把每個月的退休工資幾乎如數的都交給兒子,自己隻留四百塊。每個禮拜用一百。試想象一下,在海城這樣高物價的地方,一個禮拜要把開銷控製在一百塊以內幾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務,年輕人還好一點兒,身體底子硬,她一個老年人,天天吃米飯兌水,人急劇消瘦,加上有胰腺炎,昏倒在家裏也沒人知道。後來是底樓的鄰居來交水費,因為水管是從白家通出去的,一根,結果發現了菊笙不省人事,這才打了120,送進了醫院急救,白月茹也為此不得不時常回到白家去照顧老母親。

靜江發過好幾次火,指責她白天都不在,直到晚上吃晚飯才回來,煮飯都是他一個男人的活,要不然就是靄芬幫忙,氣的摔晚:“我媽都九十歲的人了,你像樣嗎?”

月茹心裏委屈,母親不能不管,不管就是死路一條,再壞也終歸是媽,不能放任她作踐自己,但是她不在家確實不像樣,也無怪乎老公不諒解。所幸的是,方靜江發完火氣消了就沒事了,把碗一洗,上棋牌室玩去了。就當沒事發生過。

這一天是家門口的鄰居突然給白月茹打電話,說菊苼摔倒在地板上不能動了,用手捶著地板喊救命,鄰居就打了月茹的手機,月茹心急如焚,靄芬讓她去,自己在家沒關係,月茹內疚道:“媽,你一個人在家真行呀?”

靄芬健朗道:“我沒事的,你去吧,好好照顧你媽媽,都是老年人,你把她安頓好了,別急啊——!”

月茹點頭,直往門口衝,打開門的一霎那,見到一個人提著行李箱站在門口,愣住了,方妍道:“去哪兒呢?”

月茹含著淚道:“你外婆又倒在地上了。”

方妍早就聽靜江提過白家那點‘光榮事跡’,無奈道:“哦,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月茹‘嗯’了一聲埋頭去推助動車,車子很重,她推起來困難,想找靜江幫忙,又怕被他罵,隻得一個人默默的用力,其實發自內心的,她更想叫靜江一起去,她媽媽的那個塊頭太大,她一個人搬不動,但是靜江一定不樂意,她隻有自己走了。

到了家裏一看,菊苼正坐在那裏,人也沒什麽事,就是爬不起來,月茹有點火:“不是叫救命呢嘛?”

菊苼睨了她一眼:“我不叫救命你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不管了是吧?”

月茹道:“你講講理行不行?我有老公有家庭的,你呢?你兒子管你嗎?你兒子把你害到這個地步你還是要拿錢接濟他?就算咱們不說這一個,德華死了,那你總有另一個兒子吧?你另一個兒子也不來,一年就隻有過年才見得到,像話嘛?你這個當媽的也太偏心了吧?你是要把我拖累死是吧?真的,小方的媽怎麽不是我的媽呢!我隻是她兒媳婦,她照顧我跟照顧閨女似的,您呢,您跟人販子一樣。我跟你說我沒力氣把你抱起來,你要麽自己起來,要麽就拚命喊吧。”

菊苼恨恨的瞪著月茹,月茹知道,她這是故意作得,就是要她過來,然後要她打電話給德輝,讓德輝來看她,可德輝逃在外邊,回來了還不給逮起來?

最後,菊苼自己拉著床沿,月茹又半抱著把她終於拉了起來,菊苼竟然趁機尿了一身。

月茹氣道:“你什麽意思呢?你又沒病,還大小便失禁啊?”

菊苼又嬉皮笑臉道:“嗬,年紀大了。我忍不住嘛!”

再氣也沒法子,總不能讓老人身上穿著髒衣服睡覺,月茹隻有替她換褲子,換床單,忙得滿頭大汗,菊苼道:“我心髒不舒服。”

月茹已經被弄得沒脾氣了,道:“行,我現在就叫救命車送你去楊中心。”

到了楊中心以後,醫生給菊苼做了係統的檢查,進醫院都是這個流程,第一天,抽血,全身檢查,什麽心電圖啊,心超啊,ct啊,全身的各項指標都要查,查完了給你掛水,掛的差不多了就送你滾蛋。

菊苼呆了七天,住院部的主治醫生吳波仍是每天早上循例來查病房,一翻菊苼的病例道:“沒事啊,什麽指標都是好的,沒事就早點出去吧。”

月茹蹙眉道:“她什麽病都沒有?沒有怎麽老喊心口疼呢?怎麽老大小便失禁呢?”

吳波‘嗤’的一聲悶哼:“你問她自己啊。”

靜江在一旁聽著,默不作聲,等月茹出來辦出院手續才對她道:“你就算叫不來德輝,你也把德城叫來,就跟他說他媽要死了,你看他來不來,他來了你媽病好不好。”

月茹將信將疑,但還是按照靜江說的做了,有意思的是,德成還真當出大事了,放著出租車不開,急匆匆的趕到醫院來,結果來了以後,菊苼一切安好,隻是對著德城嘿嘿嘿的傻笑。

德城看月茹,月茹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大概老年癡呆吧。”

德城不悅的垮下來道:“媽,你不要鬧好不好?我們都是要上班的人,我來一趟你知道要損失多少錢嗎?我每天要給公司交分子錢的。”

菊苼連聲道:“哦哦,那你忙就走吧。”

月茹朝天翻著白眼把德城送走了,然後和靜江一起安排菊苼出院,又回到了家裏,菊苼不鬧了,乖乖的吃起了水果,還問月茹要巧克力吃,月茹聽說巧克力對心髒有好處,就給她買了,然後一切安頓好才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