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們離婚吧
她回到家就找月茹吵架,月茹正理床單,不知怎麽回事,就見貓貓指著她罵:“騙子騙子,大騙子,媽媽你是個大騙子!你害的我差點被人給拐走了。”
月茹莫名奇妙,一陣火氣:“你發什麽神經?!”
貓貓大哭;“媽媽壞,媽媽壞!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被別人強¥奸,還說是我拖累的。”
月茹的臉一下子慘白,忍住想哭的心,啞著嗓子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什麽叫我自己要被別人□□!”一邊舉起手來,作勢要抽她耳光。
貓貓哪裏管得上這些,盡顧著大哭大鬧,靜江聞訊而來時就見到月茹正哭著一頭撞向牆壁道:“我不要活了!”
靜江攔住哭的跟淚人似的月茹,道:“怎麽了怎麽了?剛才還好好地,怎麽一下子兩個人吵成這副德行!她一個小孩子說了什麽你要搞這麽大動靜!”
月茹指著貓貓:“你問她自己!”跟著眼淚如泄閘的洪水,“她竟然說我活該被人強#奸!怎麽有這樣的臭小孩,我白生她了!”說著,捂住臉嚶嚶的哭泣著,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嘀嘀嗒嗒的如涓涓細流。
靜江聽了火直冒上頭頂,大聲對貓貓說:“你就是這樣跟你媽媽說話的嗎,你媽媽都是為了你,你竟然這麽說她,你有沒有良心,要不是你,你媽媽會以為你被人綁架了追出去,你媽媽要不是為了你會被人帶到那種地方去!”
“什麽是綁架?”貓貓問。
靜江說:“把你強行帶走就是綁架,小四硬要帶你走,讓你哭著把你媽媽喊出來,你媽媽以為你出事了,曉得吧?小四說要殺了你。”
“可大家都這麽說,大家都這麽說。”貓貓把外麵聽來的話複述了一遍,接著道,“而且媽媽回來的時候連**也沒有穿,小四也是這麽說的。”
她記得很清楚,小四說:貓貓,你把你媽媽裙子掀開來看看,你媽媽連**都沒有穿。
接著她媽媽就罵了小四兩句。
而回到家以後,媽媽便沉著臉,默默的把那條裙子放在盆裏燒了。
當時她看到媽媽脫裙子,訝異的問:“媽,你怎麽沒穿**?”
她想,小四說的是真的嚒!
她無法分辨媽媽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月茹聽到這些,撲到**去哭,已經哭得快要斷氣了。
靜江漲紅了臉,他不想聽這些細節,更不願意去想,但孩子的質疑他不得不麵對,怒道:“那是因為你媽媽的褲子被小四給撕破了,這麽說你明白了吧!你這個孩子怎麽這樣,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跟你說,你媽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隻有你對不起她!”
貓貓頓時噤聲了,爸爸說的話她都聽懂了,她的確是聽到了撕衣服的聲音。TXT小說網 。
她抹幹了眼淚,趴到床邊,小貓似的弱弱叫了聲:“媽媽…”跟著拉了拉月茹的手指,結果被甩掉了。
“媽媽,媽媽,對不起,貓貓知道錯了。是別人告訴我的。”
靜江居高臨下的指著她道:“你也知道是別人告訴你的,既然全世界的人都說你媽媽,你更不能說,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爸爸的眼睛瞪起來,貓貓想起爸爸的耳光,嚇得一哆嗦。
月茹翻過身去,無聲的流著眼淚。
貓貓小不懂事尚且聽到那麽多閑言碎語會心生疑竇,更何況靜江呢?她想。
他該聽到多少呀!
果然有一天晚上吃飯,靜江突然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好啊?”
月茹‘嘁’的一笑,“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不過說實話,你呀,你不發脾氣的時候什麽都好,你一發起脾氣來呀,就不是人了。”
靜江沉默著,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洗碗的時候,手卻死死捏著一隻茶杯,直到生生捏爆了為止,頓時掌中鮮血四溢,流到水槽裏,氤氳開來,像清晨的薄霧中徐徐盛放的牡丹花,觸目驚心。
月茹驚呼道:“你怎麽了?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呢?”說著,要搶過他手中的茶杯。
靜江道:“別動,都是碎玻璃渣,剛才泡了洗潔精不小心手一滑,你別動,省的也弄傷,我來。你替我拿張膠布來就行了。”
月茹於是依言匆匆進屋,沒有留神靜江痛苦到幾近扭曲的神色,有時候人對身體的殘酷是為了麻痹心理上的疼痛,此時靜江覺得這樣的行徑一點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他有一種更加無力的感覺。
月茹回來了以後,手裏拿了兩塊雲南白藥,小心翼翼的輕柔的替他貼好,看著月茹在燈光下溫婉的神情,靜江隻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搗了一拳,透不過氣來。
他們在這種彼此壓抑,互相逃避的拉鋸中度過了很長的一段日子。
大家表麵上似乎都與過去無異,但偶爾電視裏出現一些暴力鏡頭,尤其是日本兵對待婦女的惡行時,靜江會立刻轉台,一來是自己承受不住,怕胡思亂;二來也是怕月茹看了會心理難受,回憶起當日的情景。
可愈是絕口不提,並不代表那個傷疤不存在,亦或者結痂,從此痊愈。相反,沒有處理過得傷口,痛苦就像細菌一樣,使得傷口發膿,然後便有了水蛭一般的效果,疼的一路直往心裏鑽,在那裏打上一個大大的結。
終有一天,隨著俗世的纏啊繞啊,這個結會越來越大,等到再想解開的時候,恐怕就要費好一番功夫,亦或者,隻有用剪刀,一刀兩段了。
而打破平靜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來。
那是在某一天月茹下了班以後,由於她白天曾經送過雞翅膀到同濟大學,在同濟大學的食堂遇見了彩虹老街的鄰居,龔琪,就住在201號,也就是他們這一排弄堂的第一戶人家。
龔琪一見是月茹,便給了她和她的同事許多餐券,讓他們卸完貨以後可以到同濟的食堂吃午飯。所以當天晚上下班,在家門口又見到了龔琪,月茹便和他打了聲招呼,除了多謝他一聲之外,龔琪還說了,他們同濟的夥食是出了名的好,每天吃什麽,餐牌上都寫的很清楚,隨便點就可以了。
就是那麽一會兒談話的功夫,便讓方靜江雷霆震怒,不顧眾目睽睽之下,拉起白月茹就往家裏走,等到門嘭的之後關上之後就罵道:“你怎麽這麽不要臉,是個男人都要勾搭?”
月茹徹底呆住:“你說什麽?”
“你說我……”她頓住了。
“女人要懂得自愛。”靜江痛心疾首的說,接著劈頭蓋臉對她就是一頓教訓,“你看弄堂裏哪個女人像你一樣,整天沒事就找男人說話的,你懂不懂避嫌啊?怎麽,這次輪到龔琪了?我說你要搞你也給我跑遠一點兒,你老在家裏門口找是怎麽回事?”
月茹被他說的就要瘋了,似乎一個脹滿了的氣球,終於爆發,歇斯底裏道:“方靜江,你這個王八蛋!我跟人說一句話都不行嗎?說一句話就是不自愛了,就是破鞋了!你到底什麽意思,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我想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靜江回吼。
“我不明白。”月茹坐在床沿,使勁拍著,“你今天給我說出來,我要你說,你說不說?”
“好!你不說是吧?”月茹痛哭流涕的喊道,“你不說我替你說,你就是嫌棄我,嫌我被人碰過了,覺得我髒,不幹淨了,不想要我了是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每天晚上睡覺都趁我睡著了,偷偷的從我頭頸下麵把你的胳膊抽走,你以為我沒感覺?方靜江,你一定覺得我惡心死了,竟還和你睡一個被窩裏,你是說不出的恨啊!”
靜江沒想到她會有此一說,且一口氣說了那麽多,他確實是偶爾在她睡過去以後挪開她的頭,但那是…他說,“那時因為…手酸了。”
他的解釋在白月茹耳朵裏聽來如此牽強。
月茹流下失望的淚水,“你何必還要假惺惺,自從卓小四出事以來你碰過我嗎?”
這是最直指人心的指控,她作為一個女人,已經豁出去不要臉把這種閨房之事拿到台麵上來說了。
“你沒有。”月茹抽泣道,“那麽久以來都沒有,你除了出門裝裝樣子會牽我的手,平時你都不肯抱我一下,你還記得上次親我是什麽時候嗎?你還記得上次同房是什麽時候嘛?”
靜江啞然,他無言以對。
貓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邊,探著腦袋低聲說:“爸爸,你親媽媽一下吧。”
小孩子總以為親一下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靜江呆呆的站在那裏,一時找不到話說,他覺得月茹說的並非全無道理,他完全無法反駁,所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往外麵走。
不用想,自然是要到白家去。
他一把拉住她:“不要動不動就回娘家,我們有話好好說,先把事情解決了。”
月茹低垂著眼道:“好,你說,你想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我要聽你的解釋。”
“關於?”
“龔琪。”
月茹一臉的無奈,接著隻得把在同濟大學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末了道:“你不信可以找龔琪問問。”
靜江‘嗤’了一聲:“你是呆子嗎,人家要勾你,難道還要明說出來?一個男人幹嘛隨便無事對一個女人獻殷勤,你究竟要上多少次當才會學乖。這年頭有幾個男人是好的?”
月茹苦笑道:“你究竟知不知道龔琪比我小多少歲啊?十歲?還是八歲?人家剛剛畢業分配到食堂裏上班。你——你不要凡事都想的這麽邪惡好不好!”
“我邪惡?”方靜江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那小四呢?小四不是也比你小四歲,怎麽說?”
“我告訴你男人都是一樣的。”
“那你呢?”月茹抬頭直勾勾的看著方靜江的眼睛,“你平時在單位裏和女同事說話,嘻嘻哈哈的參加聚會我從來不說你,敢情照你的意思,你對人家也都心存歹意,因此最清楚你們男同胞齷齪的心思。”
“你——!”方靜江被氣得啞口無言。
盡管如此,他還是奪下了她手中的行李,態度放軟道:“貓貓不能沒有你,不許走。”
其實他想說的是,我不能沒有你,不許走,但他從不會說出口。
月茹就這麽一直坐在床沿,該吃飯吃飯,該喂女兒吃飯就喂女兒吃飯,簡直就是行屍走肉,做無聲的抗議。
夜裏,為了軟化生氣的老婆,方靜江決定溫存一番,權當做用實踐來證明自己沒有嫌棄她。
因為誠如月茹所言,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氛可能是來源於他們近來太過於疏遠彼此的身體,於是就想要拉近一下距離,最好直接負距離,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隻是他想的容易,當貓貓當天晚上被強行塞到他奶奶和爺爺的被窩裏去了之後,他捧著月茹的臉,竟是感慨萬千,遲遲落不下一個吻。他一下子覺得自己老了很多,他撫摸著她的眼眶,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鬢角,還有她的嘴唇,翻來覆去的,就是無法像過去一樣,唇舌激%烈的交*纏。
他在想什麽他也不知道,隻知道月茹的眼神越來越昏暗,眼淚水越積越多,最後全都衝出眼眶,布滿了整張麵孔。
她說:“我知道,我就知道。”
還有什麽比真相更殘忍呢?!
假如不曾嚐試過,他們還可以自欺欺人,找借口說是最近大家都太累了,以後再說。可現在人在懷裏,一切就緒,他卻下不了手,仿佛與她之間橫亙著千山萬水,就是再也跨不過去了,他覺得無比悲傷。
月茹哭著收拾好東西,站在那裏良久,似乎是下了無比的決心後道:“靜江,我們離婚吧。”說完,還不待他來得及給出什麽反應,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靜江如同一座雕塑那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竟也忘了去追,他在想,她說什麽?
離婚?
她怎麽能那麽輕易的說出口!
那一晚的月亮,真是白的嚇人,亮的嚇人。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明晚休息一天,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