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橋

走過的地方多了,見過的景色也就多了,有些重複的景致自然也因此多了起來。(

為什麽我們會這樣熱衷呢?小橋流水真的有那樣不可思議的魔力嗎?

它不是尼亞加拉大瀑布,沒有來自冰川時代橫古的滄桑;它不是大海中神秘的金三角,沒有讓一切存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神秘;它更不是沉睡在地底詭秘莫測的鍾乳石洞,用暗不見光的地下河水藏著不為人知的許多秘密。

它就隻是一座小橋,橋下河水,如此而已。可為什麽我們卻總是看不倦它呢?

或許,是因為它和愛情很像吧。一樣的固守在一個地方,不張揚、不表達,隻是寧靜的存在著,寧靜的流淌著。寧靜的愛著。

然而,要享受過多少繁華,人才真的願意長久在這樣的小橋流水旁駐留呢?

與夕陽一樣,老來珍貴的美好,年輕時,總是顯得過於靜默,所以,在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又或者數小時後,我們的人生,又將重新歸入喧囂。(

喧囂是什麽?差不多和表演很像。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要把年輕時蠢蠢欲動的想法去實現,需要付出的,不止是時間,還有這數十年苦功裏,他人的瞧不起、看不上,被嫌棄的近乎一錢不值的自尊。

就和大部分的專業人士都受不了指導一個門外漢一樣,許多時候,努力這個詞兒根本就不是別人能夠給予的,也不是字典裏毫無情感的一個詞匯。努力是對自己而言的,是隻有自己才能不嫌棄自己,隻有自己才能懂得自己懷著怎樣美好的心思,怎樣執著的付出,去麵對一次次失敗,去麵對一次次的周遭人對你肆意的毫不負責任的評價。

我已死去了嗎?哪裏來的蓋棺定論呢?

有時怒火就像是迸發了的岩漿,有一種要將自己焚燒殆盡的感覺,在自己的努力尚未成功時,在自己的心被某個人狠狠桶下一刀的時候,那一句句看不上的話,連幼時曾修學禪修的我都做不到,真的不染塵埃,真的不計較,真的——喜怒不形於色。

可青春本就是這麽荒唐的。曹雪芹不也說,【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這些,無可厚非的現實,帶著許許多多的不確定與未知的,就像是一顆排球,在柳永的手中被再次彈起,然後,又一次的砸向了我的臉。

砰!續右臉之後,我的左臉也慘遭不幸。腦袋嗡著響,這遠比上一次更強力的攻擊,近乎把我打糟了。我已經不知道球飛向了何方,我也無法控製它的走向。

它就仿佛變成了未知的人生,每每在我不熟悉的領域裏出現,戰我之弱,帶著豐厚到奢侈的力量和肆意遊走的灑脫,嘲笑著我的笨拙。

我恐怕要活過一千歲才行,這樣,我才有辦法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學會,學個似模似樣。

球落地,我方再輸一分。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我。柳永跑過來,關切的神情真摯,卻也再沒法多說任何語言。語言,在此刻,仿佛變成了贅述一樣的不需要。

是啊,點子背到這樣神奇的幾率。(

“……小瘋,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或許沉默太過壓抑,柳永最終還是說了一句廢話。

我揉著臉翻白眼看他,“我倒寧願你是故意的。你要有這個技術,我們隊就贏定了。”

幾個女孩此時也跑上來圍住我,看著我紅裏已有些微微發青的臉,一個個臉色難看,似也在為我不忍,為我疼吧。

吧唧。我的左臉上突然的、蜻蜓點水一般輕盈靈巧的,落下了一吻唇。

“對不起,是我發球害到你。親一下!不疼了,好嗎?”宋子晴微彎著身子,似西方精靈的臉染著朦朧的好奇與希冀,探在我的麵前,問著我。

這真的是西方禮儀那種吻禮嗎?

我沒去過歐洲,沒有參加過古堡的舞會,所以我不懂得是否有這樣子的禮儀。

但我猜,是沒有的,這樣子蝴蝶飛舞著的吻,那裏藏著的情感,在為唇沾濕的臉上,流淌著華夏女孩內斂的情懷。(

少女情懷總如詩。

這突如其來的吻,仿佛後現代風格的詩,以大膽隱藏著含蓄,與我撲麵而來。

“好……(嗎?)”我回答了她,在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在我的嘴上時,是因為神經被排球砸麻了嗎?是因為神經被排球砸麻了吧!我其實想說的是【好嗎?】,可,看著她的眼睛,我卻說不出那個【嗎】字。

我看見宋子晴的雙眼小小的微眯了下,是正在泛著快樂的眼睛。她,在快樂嗎?

隻是好奇怪,我怎麽對陌生的她,這樣不容易見的笑眼,意識裏卻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是錯覺嗎?容我仔細想想……哦,我想起來了。在我幫她擋下那隻砸來的油料桶時,她的眼神中,曾出現過,這樣子的,一閃即逝的笑。

我忽然意識到,原來,她不僅僅隻是個從幼年時就喜歡著柳永的女孩,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無論是人,還是心。

吧唧。但我像是打翻了調料罐的心思被另一個吻給近乎打碎了,化作一地狼藉。是孫尚香的吻。

“親一下。你的臉是我的,疼也是我的。不許你給別人。”孫尚香氣惱的瞧著我,像是被誰搶走了心愛玩具的小女孩,這時一點也不溫柔。可,卻仍然讓我感覺著溫柔,她的柔情暖意。

“哼!跟屁蟲,學人鬼!”宋子晴似也被孫尚香的話給氣惱了,也氣哼哼的說出來讓人不知所措的話,讓我渾身冷汗的話。

我小心翼翼的偷摸看著柳永,我這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發生的這一切,他全部都在場,我還可以怎麽解釋我的清白呢?

柳永注意到我的目光,目光裏從嘴巴無法說出口的愧疚與道歉,柳永笑起來,狠狠拍了我一下,“哎呀!放心吧!我和宋子晴雖然算是青梅竹馬,可我對她一點也沒有男女之間的意思,她就是我的妹妹。好兄弟,豔福不淺哦。”柳永壞笑起來。

你家的妹妹會喜歡上哥哥,說出要嫁給哥哥的話嗎?我對柳永的寬慰十分無語。

“不,你誤會了,我和宋子晴真的沒有什麽。”我想把誤會解釋開。

“嗬,這麽快連名字都記住了?我可是記得,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可是用了差不多一個月才把我的名字記住吧?”柳永說起了初識那會兒。

廢話,你又不是女孩,我沒事記著爺們的名字幹什麽。

我這人很多時候非常懶,或許是腦容量也有限吧,除非是對我極重要的人,我才會去用心記下她的一言一行,否則,大部分的其他人事物,我都是有一種過目就忘的習性。

而絕大多數男人,對於我而言,都是不需要記憶的。

習性使然,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了,隻得笨嘴拙舌的說,“柳永,我又不是你,怎麽可能那麽花心。你是真的誤會我……”

我解釋的話到了這裏,被一聲“噓”打斷了,柳永一指放在嘴前,製止了我的話,隻是對我說了一句,“你花心不花心,我可管不了。但有一點,我是真把宋子晴當妹妹看,你若讓她傷心,小心我這個當哥哥的揍你!”

我……

“咳!咳!”網的另一邊,陳逝水笑著咳嗽,瞧到我看著他了,古怪的問我,“比賽還沒結束,你們還打嗎?”

“打!為什麽不打!”我憋了一肚子的尷尬,這時候終於敢大吐一口氣了,就跟吐苦水似的,我雙眉鎖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仔細問他,“先說清楚,我們打的究竟是排球,還是我的臉!”

場外,辛蘭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我。我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如芒在背。

我忍不住以麵對陳逝水的方式餘光瞄向她。

她,又想對我做什麽?

會不會太令人發指了?我們這樣子的一群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