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馬精武已將龍安平寫的千字小小說認認真真地看完了。馬精武不禁惑問道:有所指嗎?寫給誰呢?為誰而寫呢?

馬精武百思不得其解。將手稿放於枕頭邊,默默看了一眼似是熟睡的龍安平,卻見他的眼睛眨了眨。馬精武以為龍安平醒了,想悄悄向龍安平就他所寫的小小說《化蝶》探個究竟,卻聽龍安平嘴裏吐出幾個字:迪公主,迪公主……

馬精武掩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向龍安平,卻不見龍安平再發一聲。輕微的呼吸預示著龍安平似乎還在夢裏神遊。

“莫打擾他……”猛寶醒了,看到是馬精武,便一臉的不高興。猛寶不希望有人對他的二檔這一寶座予以挑釁。隻是,馬精武與他實力相當,他對馬精武自然也不敢太過放肆。

“曉得,我不會打擾總舵主的……”說罷,有些氣惱的馬精武退回自己的鋪前。

馬精武剛剛退至自己的鋪前,卻聽室外粗狂地一連串的叫喊:“各號室注意,查號了,查號了……”

“咦呀,查號子?!”猛寶驚慌失措地叫道。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驚醒過來的邱陵猛地躍起,動作飛快,將一件什麽小東西塞在了龍安平的被子裏。

15號的號號們,迅速起床,疊被及快速整理內務,嚴陣以待森嚴可怕的查號子。

剛剛各安其位,鐵門“嘭”地一聲打開了。

門開處,幾個裝束嚴整的槍兵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雖說不帶槍械。其中有個帶隊的頭兒凶神惡煞地嚷道:“全部到放風場,麵牆給我站好!……”

平時行動稍稍遲滯的瀟湘公子龍安平,此刻以他自以為是的迅捷的速度將迪公主葉迪的玉照捧在手中,跟隨著號號們來到了放風場。

劉亞傑悄聲說:“看來是那個大人物要來檢查工作了……”

邱陵橫瞪了一眼劉亞傑,拿捏著嗓子惡狠狠地道:“你給老子我少廢話……”

因為似是有過經曆,號號們特別怕查號子。因為,進來的槍兵一個個如狼似虎,若看不順眼就是幾皮帶,將看不順眼的犯子打得嗷嗷直叫。

所以,號號們盡量排在後邊,當然,邱陵也不例外,也一直朝後擠。弄得猛寶鄙夷地朝邱陵擠擠眼並扮了個鬼臉。

龍安平就傻乎乎的站在了最前邊,仿佛是號號們的領軍人物,所謂的領頭羊。不過,劉亞傑還是挨著龍安平站著,梗著脖子,飆出了一句楚漢腔:“咯板姆日的,老子怕咯鬼,大不了同歸於盡……”馬精武排在了第三位,小聲嘀咕道:“莫逞英雄……”

話音未落,卻見一個槍兵跑了過來,橫眉冷目,尖聲尖氣地叫道:“喂,最靠前的一個鋪,是誰的?”

排在最末尾的童楚輝一直哆嗦著,害怕得

要命,聽見聲音,以為是說靠牆的第一位,慌慌張張、戰戰兢兢地回複道:“是我的……”

帶隊的槍兵也已跨進了放風場,一見怯生生的童楚輝站了出來,冷笑道:“你咯小逼卵子,咯栽魅子,你還想當一檔?給老子滾!”

童楚輝臉無人色,慌忙灰溜溜地退至末尾,垂下頭靠牆站好,不敢看那槍兵。

“進門的第一個鋪位是誰的?”帶隊的槍兵惡聲惡氣地叫道。

龍安平左右一看,猛然想起黃長富不在了去了瀚海農場,想起猛寶依然是二檔,這才醒悟過來,到現在才真的明白自己是一檔、是號子裏的龍頭老大了。於是,朝帶隊的槍兵瞄了一眼,輕聲道:“那鋪位是我的……”

“好你咯牢頭獄霸,說,煙從哪來的?”

帶隊的槍兵揚揚手裏的半截煙屁股頭,冰冷的目光似利刃射向龍安平。龍安平的心頭微微一顫,避開帶隊槍兵的目光,平靜地回答道:“我又不吸煙……”

沒等龍安平把話說完,那帶隊的槍兵猛地伸手一把拽住龍安平,用力地往室內拖。龍安平樁子不穩,身子單薄,尚在朦朧的睡意中未完全醒來,尚未運氣,就那樣被拖拽著到了他的鋪位前。

“這鋪上的秋被是誰的?”帶隊的槍兵凶神惡煞般吼道。

龍安平一看,心想壞了,那秋被本就是自己的呀,隻是他的秋被裏從來沒有放過煙什麽的。這是咋回事?龍安平自己也糊塗了。

“哪來的?!”三四個槍兵異口同聲,同樣凶神惡煞一般。

看到滿鋪都是淩亂的衣物什麽的,龍安平心頭一寒。此刻才徹底的明白,進了人間地獄,不必再想幺事人權與人格。

“我真不知……”龍安平也中規中矩地回答道。

“你給我裝!”話音未落,帶隊的槍兵猛地抽出皮帶朝龍安平就是一皮帶。

“嗷!……”大概龍安平的身子骨還嫩吧,不然,是不會痛得叫出聲來的。

聽到“嗷……”的一聲叫,放風場的邱陵竟然“謔謔……”笑出了聲。這一笑,引發了連鎖反應,一個槍兵跑了過來,嚷道:“剛才是誰在笑?”邱陵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把童楚輝推了出來,朗聲答道:“他,這個小屁孩!”不由分說,那個槍兵舉起手中的皮帶狠命地一皮帶抽了下去,抽在了童楚輝的臉上。童楚輝痛得大哭道:“媽耶,我再也沒有美美臉見媽媽了……”見童楚輝還在嚎,那個槍兵又是一皮帶抽了過去,道:“你再哭,我抽死你,你信不信?!”童楚輝心裏清楚,哭是換不來糖果的,隻有忍著不哭吧。

童楚輝不哭了,可是龍安平這會兒可就慘了。

室內的帶隊的槍兵又是一皮帶抽向龍安平,吼道:“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皮帶硬?!說,快

說,煙是從哪裏來的?”

自黃長富去了瀚海勞改農場後,號子裏基本上斷了煙。即使是提審時悄悄帶了煙屁股頭進來,也是當時就消滅殆盡的了的,根本就沒什麽煙屁股頭存在的可能。然而,這半截煙的確是在他龍安平的秋被裏搜查出來的,這就是極好的證據。

“你還有什麽話說?說!”立在帶隊的槍兵身邊的槍兵也裝腔作勢、狐假虎威。

“磨磨蹭蹭咯啥,快說,煙是從哪裏來的?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帶隊的槍兵依然緊追不舍似地吼問道。

龍安平隻得低垂下頭,一言不發。身子骨的疼痛讓他咧了咧嘴。

“逆天犯,你手裏拿的是什麽?”見龍安平不說話,帶隊的槍兵的目光朝龍安平渾身上下梭來梭去,不友好的視線就朝向了龍安平的似乎捂著什麽東西的雙手。

龍安平十分詫異,這個帶隊的槍兵竟然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而進來的,這讓他匪夷所思。他吃驚地抬起了頭,目光有幾分憤怒。

“哎嗨,不服?老子知道你牛性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呔,老子要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帶隊的槍兵咆哮道。

龍安平怒目圓睜,直視著帶兵的槍兵。忽然,他想起來了,中秋節之前的大前夜,大概就是這個帶隊的槍兵值夜班。巡查到15號號子時,帶隊的槍兵從樓上的鐵窗子向他們訊問著什麽。當時龍安平不大在意,但他也聽到了邱陵與帶隊的槍兵的對話,邱陵的意思是幫他搞兩盒雲仙牌香煙。這個帶隊的槍兵要價則是一千M兩盒,少一分都不行。本來雲仙牌香煙的市價隻要五十M一盒,這個帶隊的槍兵卻漫天要價,也太心黑了點。那時,邱陵以為龍安平會應允的,便把買煙的意思向龍安平直說了,讓龍安平掏錢;同時,也把這個帶隊的槍兵給龍安平推薦了一番。殊不知龍安平竟是一口回絕,把這個帶隊的槍兵氣惱得不行。臨走時,帶隊的槍兵在樓道的鐵窗前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驀然想起,龍安平看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決絕,知道碩鼠的報複決不僅僅隻限於咬噬掉一隻病貓。是災躲不過,是厄逃不脫。他忙悄悄地運氣,以為減輕將要再度來臨的霹靂所給予的疼痛。

“不給是吧?”帶隊的槍兵對身邊的一個槍兵猛喝道:“去,給我拿過來!”

龍安平手裏的迪公主葉迪的玉照是那樣的珍貴,豈是他人能隨意拿走的?!龍安平的牛性子上來了,一手捂著迪公主的玉照,一手將那個槍兵伸過來的手用力地撥了開去。

微一僵持,那個帶隊的槍兵不由分說,猛地揚起皮帶就朝龍安平劈頭蓋臉地抽去。龍安平躲閃著飛來的皮帶,但,皮帶象是長了眼睛似的,左一下右一下在他的身上開始了百般動人的舞蹈。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