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若不離幸福不棄

已是黃昏時分,米翛卻不想回家。盡管她故意走得慢一點,但還是已經站在了樓下。她在樓下抬起頭,看著三樓自家房的窗戶,心裏猶猶豫豫,還是不想上樓。

摸著自己臉上的一處傷,米翛心裏有些怕,她怕被米肄看到自己這張受了傷的臉。雖然並沒有幾處傷,也傷得不重,可是米肄看到了一定會很擔心的。

她不想要他擔心,因為他要擔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米翛知道米肄對於她打架的事一直在想辦法阻止,幾次苦口婆心的規勸,甚至還搬出哥哥的身份,可是她就是不聽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她所知道的是,對侵犯到自己的人不能心慈手軟。

轉過身,米翛看著天邊那把半張臉藏在山後麵的紅日,心裏有著難忍的痛楚。她想起以前爸爸媽媽會陪著她看夕陽,想起一家人黃昏的時候在自家花園裏,爸爸媽媽坐在椅子上看她和哥哥在草地上玩,臉上的笑容那麽幸福滿足。而她雖然玩著,卻會突然就衝進爸爸或媽媽的懷裏撒嬌,偶爾還會無中生有地說哥哥欺負了她,那委屈可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雖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但媽媽總是會伸出一根手指點著她的小鼻子溫柔地說:“你呀你,不能仗著我們疼你多一點就欺負哥哥,知不知道?你哥哥疼你還來不及,哪裏舍得欺負你!”而爸爸卻點一下她的額頭寵溺地說:“你個小壞蛋!”

她也想起那些爸爸和哥哥教她學籃球的黃昏。她總打不好,可是爸爸和哥哥一直很耐心地教她,鼓勵她,媽媽還不停地尋找著機會誇讚她,有時還會扮作她的粉絲。

那時她是多麽地幸福啊,她以為這幸福一定是天長地久,可是哪裏知道天長地久竟是那麽短暫。

淚水是突然就湧出來的,米翛立即抬手擦掉,卻越擦越多。她拐了個彎,走得離家遠一點兒,怕米肄發現了她。

白謹薇和米肄並肩走在夕陽裏。兩個人都刻意把步子放緩,因為彼此都不舍得,可是卻還是到了樓下。

白謹薇看一眼三樓,然後看著米肄,擔憂地問:“你真的沒事嗎?我覺得還是去醫院看看好了。”今天在課堂上,當米肄站起來回答老師的問題時突然暈倒了,雖然他立即就醒了過來,可白謹薇卻怎麽也無法把心放下。

米肄搖了搖頭,笑著回答說:“我隻是這兩天因為翛兒的事情沒有休息好,並沒有事情,你不用太擔心了。”他的聲音溫溫和和的聽起來很舒服,也讓人內心安定。

“米肄!”米翛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她看著前麵那男孩和女孩,憤怒地說,“你又和她在一起!”她的心裏有種被拋棄被欺騙了的委屈感覺,所以憤怒的時候她還想哭泣。

“米翛,你誤會了,是米肄他……”

“閉嘴,我們家的事沒你插嘴的份!”米翛蠻不講理地打斷白謹薇的話,目光灼灼地看著米肄,說:“米肄,我要聽你說。”

她的聲音很平靜,米肄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他一個字沒有說好,米翛就會離家出走,也有可能會變成他最不希望的樣子。可是,他不願意告訴米翛事情的真實情況,因為他不想讓米翛擔心。看一眼神色黯然的白謹薇,米肄也不想傷害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子。所以,米肄說:“翛兒,哥哥是真的很喜歡她。你不要一直任性好不好?你這麽大了,應該明白愛情和友情的區別。”

白謹薇完全沒有想到米肄會這樣說,她愣愣地看著米肄,低聲喊了聲“米肄……”卻沒有再說下去,但她的心裏是非常開心的,開心得開出花來。

米翛也沒有想到米肄會這樣說,她知道米肄喜歡白謹薇,可是她以為米肄會騙騙她的,就算不騙她至少也會哄哄她,然而他卻直白地說出來他喜歡白謹薇,還怪她任性。

看著白謹薇忍不住上揚的嘴角,米翛退後了一步,很平靜地笑著說:“我任性?米肄,不是我任性吧,是你終於覺得累了,想把我從你身邊趕走吧?你一定在後悔,後悔你當初為什麽要為了我放棄前途?你當初也隻不過十八歲,為什麽要辛苦地照顧我!如果沒有我,你一定會過得很好,你是這樣想的,對不對?你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犧牲了那麽多,現在又要因為我失去你心愛的人,所以,你終於不肯再失去了,對嗎?你厭倦了照顧我,對嗎?”米翛當然是明白愛情和友情的區別的。可是,她太需要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著她了,而因為太需要,所以她太害怕米肄會因為愛情而一點一點地冷落她。

米肄完全沒有想到米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發現他還是不懂得米翛。但他卻知道,米翛在害怕什麽,而到底害怕什麽,他卻不知道。他急切地想要解釋:“翛兒,我……”

米翛卻不肯聽他講了。她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聽你講話。我不要你了,米肄,我也不會相信你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記住,是我厭倦你了,不是你厭倦我。”她流出兩行淚,然後轉身就走。

米肄立即抓住米翛的手說:“翛兒,別任性了,好嗎?你生我的氣,罵我,打我,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別離家出走好不好?”他的聲音雖然溫和,可是多了慌張和害怕。

“我沒有哥哥。我是個孤兒,孤兒怎麽會有哥哥呢。”米翛甩開他的手,哭著跑遠了。

米肄追了兩步就停了下來。他站著,視線落在夕陽下那個漸漸遠去的人身上,直到看不到了還是一直看著。

“你不去追嗎?”白謹薇見他不動,於是有些奇怪。

米肄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人已經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