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若不離幸福不棄
“嫣然……”陸湘銘打開門,看見米翛濕淋淋地站在自己家門口,她一時愣住,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事。
“我……”米翛抬頭看一眼陸湘銘又低下頭去,有些難為情的樣子。她本來想去找間賓館住一晚,之後再考慮住的問題,可是她身上帶的錢用來買了衣服,剩下來的錢連把傘都買不起了,於是她想來想去,隻剩下陸湘銘可以幫忙了。
“快進來吧,我去給你找衣服,你全身都濕透了。”陸湘銘看見米翛不進門,便伸手去拉她。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米翛不習慣與人那麽親密,所以陸湘銘剛拉住她的手就被她掙脫開了。她看一眼陸湘銘身後,溫暖的客廳裏有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女人的頭靠在男人的肩上,那麽親愛的樣子,親愛得讓她覺得自己來找陸湘銘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陸湘銘看見米翛不進門,似乎還有想走的意思,於是不管米翛會不會討厭,她抓住米翛的手就把米翛拽進了溫暖的房間裏。
米翛雖然和陸湘銘是好朋友,但她是第一次到陸湘銘家,所以對陌生人有恐懼感的她對陸湘銘的父母也一樣感到害怕。站在門口,米翛像個怯生生的孩子般,連往前走一步都覺得困難。她在心裏說:米翛,別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湘銘她是友好的,她的父母也不會傷害你的。
“哎呀,怎麽全身都是濕的啊!湘銘,快拿衣服給你朋友換。這要是生病了家人可是會擔心的。”陸母看見米翛站在門口不進來以為米翛是個膽小羞澀的女生,本來就溫柔的聲音更溫柔了。她牽著米翛的手把米翛帶到客廳裏,然後找來幹淨的毛巾給米翛擦頭發。
米翛在陸母的手碰到她的肌膚的時候就全身緊繃,但她沒有掙紮,也沒有出聲。陸母那出於內心的關心是現在的米翛渴求的東西。她任由陸母幫她擦著濕淋淋的頭發,心思卻回到了小時候。她想起以前媽媽給她洗完頭發的時候也會用毛巾幫她擦頭發,而她總是喜歡撒嬌,故意把頭埋進媽媽的懷裏,濕淋淋的腦袋在媽媽的懷裏蹭啊蹭的,非得媽媽裝出生氣了的樣子來才肯聽話。
此刻,陸母幫她擦頭發的動作那麽溫柔,像小時候的媽媽,怕重了會弄疼了她,所以力道很輕柔。米翛閉上眼睛,不自覺地把頭往陸母的懷裏靠了靠,貪戀起這份溫暖來。
陸湘銘找到衣服本來想叫米翛立即去換的,但她看見米翛閉著眼睛像個孩子般靠近母親的畫麵很溫馨,平日裏刻意裝出來的冷漠和高傲在此時一點兒痕跡也找不到。陸湘銘完全相信慕容紀書說的話:米翛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
米翛其實很渴望愛和溫暖,她所謂的堅強和不在乎完全是裝出來的。她隻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因為不想讓唯一的親人擔心,所以她努力地保護著自己,別人對她才起惡意,她已經神經緊繃全身戒備地開始了反擊。
紀書真的很了解她呢!陸湘銘這樣想的時候笑了。隻是,笑容看起來很苦澀。
“你發燒了!”陸母的聲音把米翛從回憶裏拉了出來。她抬起頭,看見陸母臉上那麽明顯的擔憂和心疼,聽著陸母指揮女兒和丈夫:“湘銘,快把衣服拿過來。老公,你快去打車,這孩子發高燒呢,必須去醫院。”
發高燒了麽?米翛想:原來我不是因為被米肄拋棄了而覺得難過,而是因為生病了而覺得難受啊!真是的,怎麽長這麽大了,連難過與難受都分不清呢?米翛悲傷地笑,然後任身體的難受與心裏的難過像潮水一樣將她整個吞沒。
媽媽,如果翛兒生病了,翛兒可不可以不要好?翛兒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米翛閉著眼在心裏默念著這句話,身體輕輕地掙紮起來:“我……不要去醫院。”聲音竟是沙啞的。
陸湘銘看著米翛忽然間丟棄了所有的偽裝,那麽脆弱的樣子讓她的心裏生出了疼痛。她知道,米翛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裏。她真正的傷口在心裏。
“米翛……”陸湘銘扶住像是會摔倒的米翛,喊出了她原本的名字。她貼著米翛的耳朵說:“米翛,你不是一個孤零零的人。你有關心你的朋友,你有疼愛你的哥哥。你可以不必那麽堅強的。”
米翛睜開眼懷疑地看著陸湘銘,不敢相信她的話。現在的米翛連唯一值得相信的人都失去了,所以她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了可以信任的人。但是她還是想要愛和溫暖,所以陸湘銘的話對她來說是最大的**。
米肄一直是米翛的支撐。隻要還有米肄愛著她,米翛就可以什麽都不怕。可是,她如今失去米肄了。
“真的,米翛,我沒有騙你。我,紀書,嚴瑞修,我們都很關心你。還有你哥哥,你哥哥知道你生病了一定會很擔心你的。”陸湘銘說得非常肯定,肯定得讓米翛無法懷疑她話裏的真假。
“哥哥……”米翛的眼睛變得空洞,像個即將離世的人一樣。她從陸母的懷裏掙脫開來,雙手抱住自己,然後蹲下身小聲地哭起來:“哥哥她不要翛兒了。還有瑞修,我……我打了瑞修。他對我那麽好,可是我對他那麽壞。”
陸母看到米翛的樣子猜想到米翛應該是受了打擊,心裏已經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就是平日裏女兒跟她說過很多次的那個父母雙亡的朋友米嫣然。她看著還等著她做決定的丈夫,說:“你叫個醫生到家裏來吧。這孩子聽到說去醫院就掙紮,應該是不想去醫院。”她在米翛麵前蹲下身,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充滿耐心,“你生病了,穿著濕衣服會更嚴重的,先把衣服換掉好不好?”
米翛繼續哭了一會兒,然後忽然就不哭了。陸母和陸湘銘互看一眼,再看向米翛的時候看見她一臉的茫然。她看看陸湘銘,又看看陸母,然後竟然很甜美地笑了,聲音軟軟地說:“翛兒聽話。”拿過陸湘銘手裏的衣服,她就跑著找衛生間去了。
陸母看向女兒,一臉的莫名。陸湘銘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同樣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隻是,她心裏那種輕微的疼痛漸漸激烈起來,還隱隱升起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