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若不離幸福不棄
放學後,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然後他們都會抬起頭看一眼站在走廊裏的米翛,再低下頭湊到朋友的耳邊輕聲說:“是米嫣然哎,不是說被學校開除了麽?聽說今天又來上學了。”
“對啊,我朋友和她一個班,她跟我說米嫣然居然會當著全班的人說什麽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處,會改正缺點之類的,她那麽惡劣,連教導主任都敢罵,誰會相信她啊。”
“哎哎,她往這邊看呢,小聲點,不然被聽見了就慘了。”女生一邊小聲提醒朋友一邊偷眼看米翛。
米翛聽到了她們說的話,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生氣,而是朝著偷看自己的女生微笑點頭,笑得那女生臉色大變,立即快步走了。
我在你們心裏到底是有多壞啊?米翛搖頭苦笑,覺得要改變大家對自己的看法實在太難。
但她並沒有沮喪,因為,隻要有哥哥疼著護著,她就什麽也不怕。想起哥哥,米翛開心地笑了,醫生說他的情況在慢慢變好,不過他本身就有低血糖,這次車禍又大量出血,所以在養傷及傷好後的這段時間裏都要好好地補充營養。
那今天就給哥哥煲湯吧,什麽湯好呢?雞湯?肉湯?米翛微笑的唇彎下去,在心裏埋怨自己說:米翛,你真是被寵壞了啊,居然連這些都不懂。
“米翛……”嚴瑞修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耷拉著頭似乎有些灰心喪氣的米翛,不知為何,心裏居然會有一種酸澀的感覺。他不是應該開心的麽?米翛終於恢複正常了啊,而且在慢慢地變成他希望的那個米翛。
聽到有人叫自己,米翛抬頭看向聲源,嚴瑞修站在教室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裏的樣子看起來有一點懶散的樣子。“瑞修,”嘴角上揚,米翛笑著說:“送我回家吧。”
看到米翛臉上燦爛的笑容時,嚴瑞修愣住了。他一直想看到米翛真正微笑的樣子,不是強顏歡笑,不摻雜進別的情緒,是真正的法子內心的微笑。可是當他真的見到這樣的米翛後,他卻有些恍惚了,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他想伸出手去觸摸米翛上揚的唇角,確定米翛的笑容是真實的,可是當手從口袋裏抽出來的時候,他又插了回去,微揚嘴角點頭說了個“好”字。
兩人並肩走著,起初都不說話,後來出來教學樓,米翛先開了口,低著頭說:“那天,對不起。”
嚴瑞修明白米翛說的是那天是哪天,所以他說:“沒關係。”是真的沒關係,因為他明白米翛當時會打他的原因,而且,他怎麽舍得怪她呢。
“其實那天打完你我就後悔了。可是你知道,就算後悔,我也不願跟你道歉求你原諒的。”
嚴瑞修當然明白,米翛是驕傲的,所以做錯了事也不會承認,更不會承認自己後悔。
“我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配跟你做朋友。你對我那麽好,兩年來,不知道為我受了多少次傷,為我擔了多少麻煩和懲罰,可是我非但連句謝謝都沒有,還對你那麽壞。”米翛想起自己對嚴瑞修說過的那些傷他心的話,做過的那些讓他難過的事情,心裏很後悔很歉疚,然而,後悔和歉疚又有什麽用呢,傷害已經造成了,而且在結了痂後還被自己反反複複地揭開過。
若把米翛自己換作嚴瑞修,她早就會離開了,哪裏還會一直堅持著對她好。而嚴瑞修,無論她怎麽傷害他都還是保護著自己,不怨不恨,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未曾有過。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米翛再找不到一個對她這樣好的人了。然而,她卻一直都沒有珍惜過這個人。
現在才明白,會不會有些晚?他會不會被自己傷得太深,不再肯對自己好了?米翛知道這是奢望,可是她沒辦法放下這種奢望。
“我從沒怪過你。”嚴瑞修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但還是有一絲疲倦泄了出來。
長久地對一個人好,不計較得失,用盡了一切心思,而且那個人還不肯要,恨不得他從她麵前永永遠遠地消失,他縱使不怨不恨,可日久時長,他終是會累的。
“可是我會怪我自己。我知道現在我說這些很可笑,但是,瑞修,我真的很怪我自己。”米翛始終低著頭,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某種將要噴薄而出的情感,還帶著一點點哽咽。
嚴瑞修聽出了那細微的哽咽,習慣性地擔憂起來。“米翛,我一點也沒有怪你,所以你也不用怪你自己的。我隻是想要對你好而已,你拒絕,討厭,或者不回應都沒有關係的。”
“我就知道,”米翛的聲音帶著責備,她仰起流著淚的臉看著嚴瑞修說:“我就知道隻要我一難過你就給我安慰的。嚴瑞修,你是笨蛋,那有人這樣對人好的,一點兒也不計回報,被拒絕,被傷害都不離開。我究竟有哪裏好,值得你對我這麽好。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你的安慰,我寧願你罵我,打我,都比安慰我好受一些。”
嚴瑞修不說話,隻是心疼地看著哭泣的米翛,手抬起,像是想要替米翛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他卻猶豫著不肯將手伸出去,怕米翛會不高興。
米翛卻一轉身抱住了嚴瑞修,把臉埋在他懷裏,索性大哭了起來。而之所以哭,是她為嚴瑞修感到心疼,心疼他對一個人那麽好,心疼他對那個人比他自己還要好。
嚴瑞修沒想到米翛會突然抱住自己哭。從他認識米翛以來,他見過的米翛哭的次數很少。除掉在米肄昏迷不醒時的幾次,就隻有他第一次見她時的那次。現在,米翛卻抱著大聲地哭起來,還是因為自己而哭,他一時無措了。
附近聽到哭聲的人都看著他們,在認出來大哭的那個人是米翛的時候他們都是一臉的不相信,於是跟著身邊的朋友小聲地議論起來。
哭了一陣後,米翛漸漸地止了聲,臉上得了淚水還沒擦幹,唇邊卻已經有了一抹笑容,她沙啞著聲音說:“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
嚴瑞修看著她的笑容和她擦著眼淚的手,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漾開一絲笑,點著頭說:“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