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車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無言的氛圍。
白熙然在酒宴上喝得太多了,換成了林璟在開車。一批一批的高大建築在黑夜的籠罩下仿佛趴著的巨獸閃電向後竄去,燈影不斷閃爍,林璟的眼裏也就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紅燈亮起的時候,她靜靜拉下刹車,然後轉頭看著身旁雙眼緊閉一臉痛苦的白熙然,他已經陷入了沉醉狀態。她突然很想摸摸他的臉,剛想到這裏,手已經不自覺地探上了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他沉睡的容顏,後邊有脾氣暴躁的司機開始在鳴喇叭催她開車——十字路口已經轉為綠燈了,她定了定心神,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到家的時候,林璟還沒來得及停穩車,白熙然突然睜開眼睛迅速開了車門向路邊的花壇跑去,林璟知道他胃裏的酒精在發作,急急拿了餐巾紙跟了出來。
白熙然趴在花壇上一陣作嘔,嘔吐的聲音惹得幾家住戶開了燈,有人在窗口伸頭向外探望。林璟給他擦了嘴巴和領帶,襯衫準備直接丟了,然後扶著他慢慢上了樓梯。
把軟得像泥的他攤在**後,有了上次的經驗,林璟不再像從前那樣莽撞粗心。她先是脫下他已經滿是穢物的襯衫和褲子,換了一身幹淨的內衣,然後用熱毛巾擦了臉和身子,給他熱好一杯熱牛奶,等他神情穩定後扶著他慢慢躺下,自己又拿來拖布把剛剛被他嘔吐物弄髒的地板清洗幹淨。
白熙然意識已經清醒了大半,雙眼迷離地半睜著,看她在房間裏忙來忙去。
林璟收拾完一切,看了看**的他,不發一語準備出去。這個時候白熙然低低喚了一句:
“小璟,你能陪著我麽?”
林璟的背影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走時隻留下一句:
“如果你是借機療傷的話,請不要來找我。”
白熙然思索著她這句話的意思,頭更加疼痛難耐。
**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原來自己躺在了林璟平時睡覺的臥室裏,被子上留下的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想起自己以前習慣會在抽屜裏放幾片阿司匹林,於是俯身拉出床頭櫃下麵的抽屜,想找找看現在還有沒有剩幾片。
藥沒找到,卻被一個記憶中熟悉的淺咖啡色盒子吸引了注意,盒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質地已經很陳舊。白熙然打開盒子,一隻已經被磨掉了所有黑漆的鋼筆端正躺在裏麵,筆帽和筆身似乎經過了長年的摩挲而脫掉了所有的漆,露出了金燦燦的黃銅,筆一扭動就發生吱呀吱呀的難聽的聲音,筆尖卻依然泛著金黃色光芒沒有一絲磨損。想來它的主人從來舍不得用它,但是卻常常把它拿出來細細摩挲吧。
白熙然啞然失笑,想起了這支筆背後的插曲。
這支筆是當年爺爺的單位發給他的獎勵,但是老人家一直舍不得用。後來為了激勵白熙然,爺爺就告訴他如果他期中考試上了年紀前三名的話就把這支鋼筆送給他。白熙然知道淩霄寫的一首好鋼筆字,於是想在她生日那天把這支筆作為她的生日禮物,而自己正好借機表白。但是由於他當時一門心思都在淩霄身上,害的自己成績不但沒有進步反而在期中時退步了很多。爺爺這個老軍人當時很生氣,恰逢林璟那天得意地炫耀說是自己的生日,爺爺為了激他就把這隻鋼筆讓他轉送給林璟了。
記得自己當時拿著鋼筆盒子,還是在家裏鬧了好大一頓別扭掉了幾滴眼淚才出去的。
很久以前的回記憶了,如果不是看見這隻自己以前夢寐以求的鋼筆白熙然可能已經完全忘掉了這個事,沒想到林璟丫頭竟然一直保存著這份自己不是很樂意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想到這白熙然心念一動,他翻身下
床,繼續在抽屜裏翻著,但是除了一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就再沒有他期望中的東西了。
他不甘心地趴在地上,繼續翻下一層抽屜,還好床這邊地上鋪的是尼龍地毯,雙膝跪在地上也不會覺得太冷。
下邊抽屜卻空空如也。
他跪在地上皺眉仔細回想了一下林璟藏東西的習慣,然後掀起了厚厚的被單——床下果然藏著一個巨大的鐵盒子。
徐徐打開了這個鏽得像古物一般的鐵盒子,它發出了喑啞暗沉像老人咳嗽般的噪音。
但是白熙然這些都顧不得了,看著盒子裏麵的東西,他眼神收縮,真真切切地再一次感受到了砰然心動。
**
林璟在隔壁房間一點倦意都沒有,百無聊賴下在書房用白熙然的手提電腦上網,快到淩晨的時候,想起今天的郵箱還沒有檢查,於是想登陸郵箱地址,誰知道係統按照往常習慣自動登陸了白熙然的郵箱,林璟本想退出,卻抑製不住巨大的好奇心看了一下收件人列表,最新收到的一封郵件上霄霄兩個字特別的刺眼驚心,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卻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她的郵件。
熙然:
對不起,我沒有像你那樣堅持守住年少時的感情。我對你的愛,隻是那些年的年少衝動,隻是一段過往雲煙,是一個女孩保留在她心間最純美的一段回憶。我很慶幸,這段感情裏你同時也愛過我,從而讓它變得更加完整。
但是現在,看看你身邊,你有著天下你最應該珍惜的女孩子,她值得你傾盡全力去守護,你卻執意地要我,要一個已經與你漸行漸遠無法再站到同一個高度上的女人。
我很喜歡的一位詩人約·德萊頓曾經說過一句話:愛情使是非概念混淆不清;強烈的愛情和驕傲的野心都是沒有疆界的。我隻是一個渴望有細水長流、平淡恬靜的愛情的女人,我希望自己的愛情能夠順順利利不受批判。愛情把我拽向這邊,而理智卻要把我拉向那邊,這一次,我聽從理智的安排。
你隻看見了我曾經的美好,卻看不見我經曆的那些醜陋;相反,我也不願意讓你再看見我所經曆的醜陋,所以我懦弱地躲避,我想要將一切都遺忘在十三年前的時光。
在那段最好的時光裏,我曾愛過你。現在,我隻想好好地愛自己。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坦誠大方地放我走,讓回憶過去,讓曾經淡然。
好好看看身邊真正值得你珍惜的人吧,不要被偏執蒙蔽了愛情,遮擋了幸福到來的腳步。其實,你真的很幸福。
淩霄
淩霄的話如三月微風撩撥恬靜的湖水般,在林璟心裏掀起陣陣漣漪。
她說,我們何必再執拗地回首過去,非要給彼此增長痛苦
她說,在那段最好的時光裏,我曾愛過你。現在,我隻想好好地愛自己。
她說,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坦誠大方地放我走,讓回憶過去,讓曾經淡然。
在這一刻,她才仿佛真正地明白了為什麽淩霄能夠在白熙然心裏紮根那麽深的原因。
這樣的一個女子,恬靜淡然,不爭不鬧,用最寧靜的心態去麵對世間的得失。
相比起她來,自己魯莽任性,偏執倔強,她奉勸白熙然的話,哪一句不是像在給自己提醒?
如果真的愛他,還是毅然放棄吧,不要再束縛他的心,不要再為這段複雜的感情增添紛擾。
林璟臉色蒼白的可怕,但是眼神卻越來越堅定起來,手指關節被她捏得陣陣泛白。
**
白熙然走到書房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走到林璟麵前,握住她冰涼的手問道:
“天這麽冷你怎麽也不多披一件衣裳?”然
後目光隨著她的眼神看到了電腦上的郵件。
白熙然眉頭一皺,快速拿鼠標關掉了頁麵。
林璟低著頭笑了:“你還會關心我穿衣多不多?你還會在意我生病麽,要知道我每次生病你可是從來不在我身邊的。”聲音平淡,不像抱怨也不像撒嬌。
“對不起,對不起,以前我對你關心太少了,以後讓我彌補上好麽?”白熙然半跪著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摯地看著她。
林璟沒有再說話,隻是輕輕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熙然,記得我們說過的那個約定麽?”
“什麽約定?”他心裏隱隱有不安的預感。
“如果我不愛你了,我就放你走,我們離婚,從此各不相欠。”
“不要說這個,我現在不答應。”他一聽她說出這句話心裏就一陣巨大的空落,仿佛特別怕這句話真的實現了。
林璟笑得特別慘淡,“但是我答應了你的啊,這段婚姻本身起點就不公平,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要代替我父母還有你的父母、爺爺來照顧我,你一定很累吧?”
他沒有說話。
“熙然,如果我說我現在願意放你走了呢?”
白熙然一聽她這話一股巨大的恐慌鋪天蓋地湧了上來,他緊緊抱住了她,“不許說這話,我不會讓你走的!”
林璟本來準備了很多傷感的話準備對他說,但是卻被他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搞得不知所以,現在被他緊緊箍在懷裏,被他的溫暖瞬息覆蓋,自己所有的話都融成了一聲歎息輕輕逸出唇間。
“白熙然。”
“嗯。”
“你真是個孩子。”
“是嗎,那讓我做點孩子不會做的事。”他說完就低頭咬住了她的嘴,火熱地吻了下來。
林璟的身體被他幾次的**變得極度敏感,哪怕這樣的一個濕吻都讓她不能自已,腦袋開始一片空白。
最後稍微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他脫掉了襯衫和胸罩,他的衣服也淩亂地散在地上,而他的眼中,竟是柔情一片,他清醒地看著自己,仿佛看著一件絕世瑰寶——這樣的眼神,他以前竟從未流露過。
林璟在這樣的柔情眼眸中被融成了一汪水,他手下的動作不減,她嬌吟一聲,被他的進入瞬間帶到了天堂。
林璟那張嬌羞粉麵的臉使白熙然難以自持的,他一邊勇猛地侵占她的王國,一邊難以自拔地對著她粉嫩的嘴唇親了下去,林璟的所有呻吟被他的熱情堵成了溫柔的咿唔聲,在他聽來聲聲動人。
看著她近在眼前絲絲分明的眉眼,白熙然把今晚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幹幹淨淨。忘了婚禮上淩霄巧笑若兮的臉,忘了十三年英國之行的孤獨寂寥,忘了他以前所說的非這個淩霄不娶的誓言。
當林璟的那個巨大盒子打開的一瞬間,他突然有點領悟了——我本以為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淡然相愛,默然歡喜;那些年的過去像根紮在心裏, 她就像是我年少時候的一個夢,我固執倔強,隻願意保守著這個夢過活。我忽略掉身邊一切美好的東西,隻想把自己扔進孤獨無依的心境裏。這個夢讓我反反複複醒來又沉睡卻始終得不到清醒,終於,你喚醒了我,讓我醒來後慶幸自己依然還有擁有幸福的權利。
仿佛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周遊世界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當他一身風塵滿臉疲憊地回到最初的起點時,才發現幸福就在自己剛開始的地方。
此刻他的眼中隻有她的笑,她的調皮,她的皺眉,她的委屈,甚至她的嬌吟。炙熱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晰堅定——這個女人,注定了一輩子是他的老婆,誰也奪不走搶不去。
小璟,我怎麽那麽蠢,差點放開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