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馬夫畢躬畢敬地喚道。

“嗯。”蔡琰隨口應著,提著金絲錦邊繡夾裙擺,依著蓮兒的扶持跨上了馬車,披帷坐了進去。

“蓮兒,隨我一起去罷。”蓮兒剛放下綢幕,蔡琰忽地又撩開來,笑眯眯道,竟是如此的溫和。

蓮兒微愣,還好已經習慣了蔡琰偶爾的親切平和,便迅速點頭,欠著身子鑽了進去,坐好後又小聲問道:“曹大人不去?”

“嗬嗬……”蔡琰聞言,垂眼低笑,“大人忙於國事。”

「依現在說來,孟德的官職還不算很高,卻如此插手國事,實在是……想不惹人非議都難。」蔡琰複又低頭笑,有些無奈。

蓮兒乖巧地點了點頭,有些局促也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蔡琰歪頭,看著蓮兒笑眯了眼。

當年,曹操讓蔡琰挑一使喚丫頭,聞了蓮兒的名字,蔡琰微怔了一下,一下便點中了她。

「蓮,它高傲,它不屈,它澄澈,它嫵媚,它清爽……可真真個美妙尤物呢。自己,誠愛此花啊。」

失神間,蔡琰仿佛看到眼前有一大澤空明靈秀的湖,上麵盛滿了清明的蓮荷,清湖中央還有一小塊陸地,陸上……竟還有一棵嬋娟花樹!

「這是何處?明明從未去過,為甚自己會記得如此清晰?明明從未去過,為甚自己仿佛親身經曆過一般?而且那嬋娟花樹,不是舉世一棵麽?這裏……」

“妍兒……不知櫻兒,尋到你與否?”忽地,一句蒼老而又茫遠的言語從那樹下傳來,輕飄飄的,仿佛一不小心便要隨風消逝了一般。

視野逐漸飄近,隻看見一個長須飄飄的老者,負手望天,滿麵愁容。

「咦?那老者,不是司徒王允麽?

司徒王允,自己似乎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似是有日隨父親去他家拜壽,卻是商討伐董一事,實在怪異!

但,王允已死,舉國扼腕,因為他是為國而亡,是轟轟烈烈地死在了天子腳邊的。可是,這又與自己何幹?自己又為甚會想起他來?……」

雖如是想著,蔡琰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地撕扯般疼痛起來。

「好痛……為甚,又心痛了……為甚自己,總是會為些意想不到的事而心痛?總是,總是讓人無法接受……真是莫名而又討厭的感覺嗬……」掩著心口,曲著柳腰,蔡琰微蹙了蹙蛾眉,扶著那馬車的廂壁深吸了幾口氣,一臉的痛到無以複加的表情。

蓮兒看到,大呼“夫人”,連忙撲過來扶住她。

蔡琰靠著廂壁,闔了闔眼,王允那微顯佝僂的身影還是揮之不去,就像傷痕永久地印在了心上一樣。

「莫名其妙的痛楚啊……」吃痛地扯著胸前的衣繡,蔡琰低聲清吟著道:“無事……”

“夫人,真沒事麽?”蔡琰這麽痛苦的表情,蓮兒還是第一次見到。

蓮兒突然憶想,「似乎,自從在那被喚作“櫻兒”的姑娘進府之後,夫人就不再似那次醒來後那麽淡漠了,雖曾有過幾次微怒,卻多了份柔和與溫情。是什麽讓夫人改變的?真讓人費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