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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光,一向如此精準。

“如何?”他靠在雪白的牆壁上,雙手環胸望著我。

我從鏡子裏看著他隱隱閃動的雙眸,輕笑道:“不怎樣。”

氣死你,哼哼。

他倒不在意,隻那定定的眼神看得我臉紅心跳。

“不怎樣才好,我的老婆我來欣賞就夠了。”他刷卡付賬,提著袋子與我繼續逛。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穿V字領?”我很好奇,在他麵前我幾乎沒有穿過這款式的衣服。

“秘密。”他朝我眨了眨眼,但笑不語。

我笑著伸手擰他,“擺譜。”

“嗬嗬。”他笑笑而過。

手機在口袋裏微微震動,我牽著他的手沒有放開。

“是你手機嗎?”他低頭碰觸到我的外衣口袋。

“哦。”我低頭摸出來,其實不看也知道是誰發過來的。

“笑笑,我很想你。陶然。”我刪了這條短信,餘光瞥了眼身邊的皇和,他隻側頭看著另外一個專櫃的衣服,似沒注意我的臉色。

皇和,我隻希望和你在一起。

逛完街回到公寓,已經夜晚時分。

我整理著大袋小袋,忙個不停,他提著超市裏采購的素材進廚房忙活去了。

“喂,我要吃糖醋排骨哦。”我扯著嗓子朝外麵喊,他的廚藝超級的好,吃著就會漸漸上癮。

我想,今晚就告訴他,關於陶然的一切。

或許說了也沒多大的意義,但是我更希望和他之間從此潔淨無瑕。

手機的震動又響起,我沒有去看,徑自打開了電視觀看。

想要抓住幸福,必然要忘箭去。

“喂,吃飯了。”他推了推窩在被子上看電視的我。

我伸了伸懶腰,打著長長的哈欠,“怎麽睡著了?”

似乎最近都很困,很想睡覺。

晚餐很豐富,我整整吃了兩碗。

他得意地大笑,“好吃吧?”

“是我餓了。”我在嘴巴上不承認。

他朝我笑笑,“那明天換你燒菜。”

“千萬不要。”那些胃藥大概都過期了呢。

“嗬嗬,我的傻笑笑。”他起身整理餐盤,我跟在他後麵一起幫忙洗碗。

未曾想過再見到水滎。

“你怎麽在這裏?”我在明月社的會客室見到她,她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戴了一副墨鏡。

對她,我永遠無法好聲好氣。

“想見你,便來了。”她清麗的聲音還依舊有著嬌羞。

當初她中途退學和陶然結婚,直到後來他們離婚到現在,我見她的次數也是寥寥可數。

“喝什麽?”我轉移話題,起身去泡茶。

我當然沒有遲鈍到她話裏的含義,想見我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冰水,謝謝。”她回答,然後問,“你結婚了?”

我冷笑,“容我提醒你,我三年前就結婚了。”

隻比他們遲了一段時間而已。

“沒離婚嗎?”她問得很自然,似乎沒認為這樣有什麽不妥。

我有點氣餒,但是依舊保持禮貌的微笑,“沒有。”

如果我知道當初沒有離婚成功,我一定早就狂奔到皇和的懷裏,也無需那般刺骨的想念。

“……嗯。”好半晌,她才慢慢地溢出一個字。

我遞給她一杯冰水,然後端了一杯溫水給自己,坐到她麵前,“現在繼續上學嗎?”

她搖。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你不好奇我這三年做了什麽嗎?”她忽然問我,眼睛清明圓潤,眉宇間卻隱隱透露著憔悴。

理智告訴我,不該去問。但我聽見自己問了:“怎麽沒繼續讀書?”

當年她離婚,年紀還很小。完全可以再繼續讀書,為何放棄?

為了另外一個男子嗎?

“你知道嗎,鄭笑笑,你真的很幸福。”水滎輕輕地說著,眼底慢慢蒙上一層黯然的神色,“你是一個永遠縮在龜殼裏的烏龜,比別人都慢了一步,卻總比別人提早得到幸福。”

“什麽意思?”難道被相交多年的男友甩掉也是一種幸福嗎?

我不禁有點惱怒。

“當初他怎麽告訴你的,關於我和他之間的婚姻?”水滎冷聲問,她的眼底有著複雜的神色,而我卻無法看透。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我忘記了。”

現在的我,除了皇和之外,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想知道。

“真的是忘記了嗎?還是不想談?”她卻繼續自我地講著,“他一定告訴你是我離開了他吧,是我背叛了他吧?”

我怔住,這一點的確如此。

關於那天的記憶,直到現在我還是模糊卻又清晰地存在於腦海裏。因為他的出現,我短暫而美好的婚姻劃上了一個逗號。

“鄭笑笑,當時你都相信了吧?”水滎泛著冷笑,眼裏閃著嘲諷的光芒,“知道嗎,當初是他提出要離婚。”

我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他那麽喜歡水滎,怎會?

“我與他結婚後,每次半夜裏夢醒他喊的都是你的名字。”水滎咬著牙,似有著憤懣,“當他抱著我的時候,眼裏的那種寂寞似月光般透著清冷。哪一個女子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公身在家裏,心在外麵呢……”

從此他們有了第一次的爭吵,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爭執破裂。

“我無法原諒他隻一句被愛衝昏了頭的言論。憑什麽我是短暫的迷戀,而你是深愛的根源,鄭笑笑,你說你比我哪點好?我比你年輕,我比你漂亮,甚至家世我也比你富裕。你說,他怎麽就喜歡你?”

我已經無法開口。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說自己後悔當初甩了你,要你再回到他身邊一定會遭到你的唾棄,所以他必定會說被我拋棄了之類的話……”

我想起當時的情景,的確如此。我還同情心泛濫,好心收留了他一晚。

一個被愛傷過的男子,會影射到過去的那個脆弱的我。

“我知道那天他會去找你,所以我發了瘋似的去找他。我……”水滎的話忽地講不下去,手指微微地抖著,有些慘白的臉色似回憶起了不堪的過去,“我看到那輛卡車撞上他,我看到他倒在血泊裏,我就呆立在那裏無法動彈。當時我甚至還在想,竟然老天不讓我們的愛完整,就讓我們這樣隨愛燃燒殆盡吧……”

我吃驚地盯著她,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她的外表看起來很乖巧,淡淡地輕柔地笑。有時候也會有著嬌羞的表情。當初的陶然就是被這樣純情的她所迷倒,然後拋棄了我。

可是我卻無法把這樣的她和過去的她連接在一起。

“就因為我的猶豫,最終錯過了救他的最佳時機。醫生說他活不過五年……”

我握在手裏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到地上,想起了那一次在醫院看到他的蒼白與無助。

“這三年來,都是我陪伴在他的身爆照顧他。”她慢慢地說,眼睛盯著我。

我無法直視她,撇過頭去。

“鄭笑笑,見他一麵,好嗎?”她似有著哀求的聲音,“我也知道這樣過來很沒自尊,但是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竟然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我竟然會為了他,想到來求你過去見他。”

我沉默了。

心緒很亂。

陶然從一開始就欺騙了我。他當時根本就沒有被甩,其實是水滎被甩了,這樣反反複複的一個人,此刻躺在遙遠的醫院裏奄奄一息。

而我,該去看他嗎?

“我看了又如何?我是不會回到他身邊的。”我堅定地說,我隻想和皇和在一起,其餘的人,即使給我第二個生命我也不想要。

水滎哀傷地歎息:“我也知道。我隻求你見他一麵。”

我剛要拒絕,她又加了一句:“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個月。”

我錯愕,“不是找到合適的心髒就可以做移植手術嗎?”

“那也要他同意才行。”水滎望著我,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現在隻有你才可以救他,隻要你過去告訴他,你願意回到他身邊……”

“不可能。”我馬上否定。

“你可以先欺騙他。”水滎急急忙忙地道,“你隻要騙他手術室……”

“之後呢?”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有些無奈地揉揉自己的額頭,“你知道感情是容不得欺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