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逃避
趙丞相集結了趙錢兩府的護院守衛人員,又到與自己有私交的同僚或門生處借了些人手,兵分兩路,由他和錢凜義各領一路上山,由於山路崎嶇,官轎上不去,馬隊又誤功夫,他倆隻好混在人群堆裏徒步向上走,剛出發沒多久便已大汗淋漓。
悅從領著銀鷹幫眾埋伏在山中各處,就等著官兵上山自投羅網,他還記得探子向掌門匯報情況之後,掌門麵露難色,沉吟許久之後才交由他全權負責,這其中掌門的難處,她隻字未提,而他也隻字未問,既是全權負責,必定要像上次那般,一個活口都不留吧,在他思來想去之後,也沒猜透掌門因何為難,而這苦思冥想和苦苦等候一樣的漫長。
山間突然傳來一陣嘶殺聲,把悅從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扭頭低聲問旁人道:“誰那麽沉不住氣兒,現在就動起手來,掌門不在場,就憑咱們的身手還想以少勝多,那麽活得不耐煩了嗎?去看看速來回報,幫裏就留下這麽多活人了,能多活一個是一個,把動手的能撈就撈回來,撈不回來,你給我活著回來。”幫眾應聲沿著樹杆之間潛下山去。
麥包包拉著潘小溪的手往自己腳邊狂扯道:“我妹妹不是把你關在墓裏餓了幾天了嗎?你怎麽還那麽重?喂,不要拉我的腳,你抓地上的土再用力爬上來不行嗎?”
潘小溪鬆開抓住麥包包腳踝的手,試抓了一把地上的黃土,這土鬆鬆軟軟的,一抓之下全在手裏變成粉末了怎麽用力啊?她扭頭向身後的錢思語求助道:“聽說都如臨大敵了,你放著我這員生猛大將不用,帶我和包包來爬什麽山嘛,而且你圍觀好久了貞兒,就不能推我一把麽?”
錢思語搖了搖頭,不理睬潘小溪,看著麥包包說道:“姐姐,如果爹爹死了,我見死不救算是不孝麽?”麥包包聽得此言,手一鬆,潘小溪腳一滑,沿著傾斜的山體處趴跪著摔回錢思語的腳邊,她心裏那個哀怨啊,就差兩步爬到頂上了好吧,這姐妹倆啊,我就那麽沒有存在感麽?幹脆坐在黃土地上,自憐自艾了起來。麥包包轉身往山下一看,除了山石樹木,其實她們所在之處,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連個采藥的或是砍柴的都沒有,她看著錢思語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不說話。錢思語開口說道:“我和小溪殺了趙涵,就是趙丞相的兒子,我早料到他會為子尋仇的,也猜想到爹爹與他的交情,必定會牽涉其中,可是我,自從我私自離府還有後來嫁出了錢府,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發現有些事情的解決方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注定要兵戎相見的,趙涵將我埋入土裏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娘親如此不易仍要還魂複仇,我若不死必取他人頭,我若死了也要還魂索命,可我命不該絕,小溪把我挖了回來。”
“妹妹別說了,我師父如此待你娘親還有我的事情,自從她死後,我能明白的,隻怪我們沒有一個好爹爹,我沒有一個好娘親,多行不義必自斃的下場,我娘親就是個見證,這與孝義無關,你不必如此介懷。”麥包包思考之後,如實做答。
“我怕姐姐日後與我心生間隙,不願再與我這樣不義不孝之人相處了。祖墳裏陰魂不散,除了大娘請人施法煉製金針人偶之外,還有爹爹想護住的所謂龍脈之說,府內地下爹爹的密室除了安放我娘親的冰棺等遺物之外,他並不僅是緬懷故人,而是在掩蓋他的野心,至從有了武功當了掌門,很多事情我都必須要學會當機立斷,方可服人服己,姐姐也能明白?”
“嗯,明白。你問破書,她一定也能明白,是妹妹思慮過多了,正因為有從前所經曆的波折和困難,如今的我們才更是一家人了,相惜相愛的一家人,怎會輕易便心生間隙,何況,爹爹與我不過一麵之緣,他若有不測,我就算有心搭救瀕死之人,怕是我也無力趕去救他,既是遊玩,便不理那些煩心事啦。”
潘小溪插話道:“如果你們爹爹的生死讓貞兒如此憂心,不如我趕下山去攔下他們吧,興許能保他一條老命,反正你倆都有輕功,好多地方我爬不上去,但是下山我肯定會比上山快多了。”
“你沒聽過上山容易下山難啊?不許去,妹妹,你快讓她不許去,既然這次出遊是妹妹存心想躲,可又心裏過不得,那就該好好的遊玩,把過得過不得的全都拋開,和親如一家的人齊齊整整的生活在一起。”麥包包說道。
“姐姐,言之有理,今後我們還有他們那一大幫人齊齊整整的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姐姐是我的謀士軍師,小溪就派給悅長老為徒,好好學輕功,帳房有悅樂嫂嫂打理,藥房有鬼婆婆打理,那些木工房,石匠房,布房……”
還沒等錢思語如數家珍般的說完,潘小溪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道:“你還想當你古代版的幫派CEO土財主啊,我告訴你,我可是現代版的CEO,就你那些點兒產業值得你口沫橫飛,我告訴你,我學完輕功可是要接手的,你就當你的甩手掌門,看我如何錢生錢,利滾利,大展下手腳,包你們集體吃香的喝辣的,個個富得流油。”
“好了好了,小溪你才激動得口沫橫飛,當初悅樂嫂嫂也允諾過我,讓我們吃香的喝辣的,哈哈。”錢思語伸手拍開潘小溪袖管上的泥土,笑道。
麥包包再次轉身望著山下道:“可你們的嫂嫂說是要尋涯風幫忙,如今不知身在何處,又幾時歸來呢。”
悅從埋伏處,先前派走的幫眾又潛了回來報告:“悅長老,是帳房的悅管事,她與另一人被圍攻其中,恐怕難以救出,據附近的兄弟們說,是她率先動手,似乎與兩位官爺有仇,仇人相見自然眼紅,於是便出手了。”
“怪不得,你說幫中誰與官爺無仇,馬上集結所有人,務必要救出悅管事,她可是掌門的家眷啊,動手吧。”悅從說完,取出長老銀哨一吹,頓時埋伏的人們全衝向了悅樂方向。
涯風驚道:“不得了啦,讓你別逞能,你看又來了無數人馬,我可不想陪你死在這裏,我不能讓方陌替我守寡呀。”
“你以為我就想死在這裏,我也不能讓包包替我守寡的,隻是這兩個老家夥湊到了一起,我才認出他們,就是當年用一頂轎子接走我師姐的人,害我獨自流落江湖,吃盡了苦頭,最後連我師姐的麵再也沒見著過,我要他們拿命來還。”悅樂邊打邊扭頭一看,樂了:“哈哈,風爺你莫慌,那是我們的援軍到了,往死裏打吧,活命的機會來了。”
涯風不再說話,她默默地掃了一眼悅樂流血的手臂,再一看圍攻而來的人,的確不傷她和悅樂半分,直接撲衝向官兵一陣砍殺,她躲過幾道攻擊,立即拉起悅樂往援軍堆裏躲避,邊跑邊說道:“先把口子包一包,有幫手就不用那麽拚命了,你說你傻不傻,都多少年了,你現在有包包還你師姐長師姐短的,包包會怎麽想?”
“包包那呆子會怎麽想?我就是碰到他倆了,我要是沒碰到我還沒想起這茬來,那我想起來能不怒火衝天,殺了他們解我心頭之恨,這事兒就從此過去了,不殺他們就過不去。”悅樂退至安全區域,摸了一下傷口處的血液,順手抹到身邊的樹幹上。
“可你不是怕包包她們有性命之憂,連夜趕到江州,又讓我連夜趕進宮裏找太後請旨,我是親眼看著那道懿旨送進了皇帝的寢殿,我才出來和你會合的啊,差點兒又要犧牲了色相你知不知道,你不殺他們,他們若是抗旨之罪也會被皇帝斬殺的,不一樣是解你恨,太衝動了。”涯風嘴上碎碎念著,手裏還是搶過悅樂的香香小黃巾來,替悅樂包紮起傷口,她繼續說道:“也該挑個趁手的武器了,你這東西隻能包包傷口,看你用這個殺人,看得我都嫌費力,唉。”
“還殺什麽人?我可是正經商人,往後隻負責管管銀子,數數銀子,多麽快活的日子。”想起可愛小銀子的悅樂,兩眼一放光,眼尖的看到悅從一劍刺進錢凜義的胸膛,像是想起什麽,突然跳起來大喊道:“別!殺不得,那可是爹啊!”之前怒火攻心,第一印象就是這兩個老頭的胡子全拔光,就是當年夥同帶走她師姐入宮的人,可現在仔細看來,其中那個老頭好像是來不歸樓裏把錢思語領走的人,那就是錢思語的爹,也是麥包包的爹,豈不是也是她未來的爹?
悅從還沒收回劍來,怔愣著回頭問道:“悅管事,你說的可是他?他是你爹?可你為何向你爹先行尋仇啊?”身經百戰的他還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也不淡定了。
“不是不是,他……唉。”悅樂奔過去一看,錢凜義看樣子也是活不下來了,她搶過悅從手裏的劍又往更深處刺一刺,絞一絞道:“錯在於我,我扛了,我不能讓你替我背下這種罪名,唉。”悅從看著悅樂唉聲歎氣又言行矛盾的行為,於心不忍道:“你我同姓,祖上應該也屬同宗吧,悅管事要是怕日後沒爹,不如我當你的義父吧,論年紀論資質,我應該夠格吧?”
“啊?”悅樂傻眼了,剛刺死一個爹,又冒出來一個爹?她看著窘態百出的悅從,不禁笑開了:“好啊,當我爹就要疼我,反正我以前一直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老了反倒還撿了個爹,哈哈。”她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包包那姐妹倆不原諒她的話,她就帶著這個新認的爹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