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花衣老漢用置疑的眼神掃向潘小溪道:“小娃娃膽敢威脅老夫,老夫倒要聽聽百年風水如何不保。”潘小溪笑道:“我自小不敢說博覽群書,但也無所不學。這祈眠山之巔雖集天地之靈氣,山清水秀,建錢塚於此山之巔能以地靈保子孫個個為人中豪傑,可老爺爺沒聽說過吧?這外頭百年間傳言不斷,說外姓入錢塚後人跡難尋,屍骨無存。百年煞氣壓住了山之靈氣,靈氣外泄,泄於祈眠山內,您光占據了山巔又有何用?有本事兒,您將整座祈眠山都歸入錢氏屬地,這才算是占了所有的山靈。”花衣老漢臉色微變道:“你往下細說。”潘小溪在腦中過了一遍麥包包之前說過的話,道:“算算百年失蹤的人數,到祈眠山下召集百姓應該不難吧?”花衣老漢大笑不止道:“哈哈,小娃娃想找人上山拆了這錢塚不成?”潘小溪擺出一副無奈的神情,譏笑道:“非也非也,老爺爺的智商實在不敢恭維。這錢氏的子孫依靠什麽享受玉帶的富貴,是圍山的大湖吧?有了一大票人馬,把湖的中間填出一條路來,截斷它,玉帶崩裂,還有榮華嗎?”她一看花衣老漢皺眉思索的樣兒,繼續說道:“算了,那樣太麻煩,我們隻做簡單的,在祈眠山前後的筆架峰凹處種滿樹木,填平它,那麽前平後平的山脈,就像兩堵高牆,把錢塚夾在中間,除了望天,求老天爺派幾個天神替你們搬走它,還有別的辦法嗎?”
麥包包扯了扯潘小溪的衣服,潘小溪笑而不語,緊緊盯著花衣老漢那張滿是皺褶的臉,忍不住再次刺激道:“再皺一些,努力再皺一點兒,您才像沙皮。”花衣老漢聳拉著眼皮,看了潘小溪許久,仰天笑道:“娃娃說什麽老夫聽不明白。”他轉向白衣鬼魂道:“柳煙,你明白嗎?”又對身邊的鬼群道:“你們誰聽明白了?”眾鬼不語。錢柳煙兩眼一轉,一條長舌迅速變長許多,甩向潘小溪。潘小溪伸手把麥包包擋向身後,側身一躲。錢柳煙見狀,長舌倒勾,打向麥包包胸前,麥包包一驚,雙手捏著小桃木令往前一擋,長舌卷曲了一大半並未觸及她的身體,又彈向潘小溪,花衣老漢身邊的鬼群一齊伸手扯向潘小溪的衣服,潘小溪故不及麥包包,一躍之際又躲不過眾多鬼手及錢柳煙那道長舌,隻好任由鬼手揪著自己的衣服,傾斜了身體,情急之下緊緊將長舌揪在手裏,長舌尖掙紮著,繞著她的手掌在外纏了一圈又一圈。潘小溪受不了手上黏液的惡心,大叫道:“別這麽不講衛生,我想嘔。一看你這舌頭,我就知道你是自殺的。”
錢柳煙與眾鬼都頗為震驚,潘小溪趕緊扭動手掌,掙紮不出,繼續說道:“人生在世,多有煩憂,你年紀輕輕有何想不開的,偏偏要走這條路,死就死了吧,還不去投胎,以為呆在錢塚裏,就能和曆代祖先相聚,我真的不明白,錢氏的人死後為何不能超生,全聚在這麽小的一地兒擠來擠去,有什麽意思?一點兒樂趣都沒有。”花衣老漢暗歎了一口氣,卻沒逃過潘小溪的耳朵。潘小溪道:“我以為我師父就夠辛苦的了,所以我想幫她找回金針人偶,好助她早日入輪回之道,重生於人世。難道你們都有苦衷?就算有,我也不感興趣,我隻希望各位能待我師父如待錢塚裏的其他鬼魂一樣,親如一家,幫幫她也成全了我。”花衣老漢喝道:“小娃娃,休在此胡言,錢塚內隻有歡樂沒有苦楚。”潘小溪抬手將繞著手掌之上的長舌一扯,讓錢柳煙貼近自己道:“真的如此嗎?你若快樂,為何年紀輕輕懸梁自盡?除了變出幻象戲弄誤入錢塚的外姓人之外,你還有何樂趣?柳煙就證明了你們錢塚裏的生活,枯燥乏味還永無止境。”
眾鬼嘩然,潘小溪直視錢柳煙的眼睛道:“我不是不尊重你,才要提你的死法,我隻是想證明我的觀點,被勒死的同樣有條長舌,但被外力縊死的屍體滑出長舌略帶血色,那代表有冤。哪像你這舌頭一樣灰白灰白的,血氣沉積於自己的體內,可見就是你自己一心尋死,就連攻擊我,你都不敢伸手來掐我脖頸,說明你若這般會想起自己的死狀,也就是說你後悔了,後悔當初的自縊,逃避而不敢麵對它。所以你的長舌才會流出這麽惡心的黏液。”她歪著嘴,一臉嫌棄狀。錢柳煙迅速收回長舌,恢複了一張灰白的常人麵容,立在原地。潘小溪逐個拍了拍纏繞她身體的鬼手道:“你們也可以放開了。會攻擊我的都有怨氣,恐怕隻有這位老爺爺才是壽終正寢的吧,他隻管利用你們的怨氣聽命於他,自己卻始終當個旁觀者,光吆喝不出力。”她說完搖了搖頭,一臉鄙視。
花衣老漢怒道:“一派胡言。”然而,潘小溪身上的鬼手已挨個縮回。潘小溪笑道:“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每個壽終正寢的魂,不傷人便可以再次投胎的,重要的是你的心,有善心則一切都有轉機。”第一個出現在錢塚的老婦飄向前來道:“孩子,你還是離去吧,羽娘的墓室不在錢塚。”潘小溪盯著她頭頂灰白的頭發默不作聲。老婦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爬滿白蟻的臉龐,眼眶外麵的皮膚殘缺不全,鼻子沒有鼻梁,扁平的臉上隻有兩個小孔,幾隻白蟻在那兩個小孔處進進出出。潘小溪閉緊嘴巴,摒住呼吸,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那我師父的墓室在什麽地方?”老婦退了開去,錢柳煙也跟著退開。眾鬼轉身抓住麥包包,騰起一陣白霧,待白霧漸退,不見眾鬼和麥包包,更不見古宅,隻有一個挨著一個的石墳密布在錢塚之內,潘小溪傻了眼,仰脖大喊:“麥包包!”聲音從祈眠山巔傳出,**回句句回音。她走回石牌坊處,斜靠著望天,頭頂除了茫茫白霧還是白霧茫茫。她攤開手掌,撫著朱玉,緊緊的握在掌內,朱煞,隻有找你了。
錢夫人尾隨錢凜義的身後,看他進了柴房。柴房傳來一聲呼喚:“羽娘。”便見朱煞飄出了柴房,直上屋頂,片刻間消失在眼前。她心中暗想道,我分明封住了她的三魂七魄,這大白天撞鬼的,她飄的是哪魂兒?竟躲在錢府的柴房之內,和老爺私會……沒容她想完,錢凜義追出來,仰頭望天道:“羽娘,你這是去哪兒?”他一見錢夫人,換了怒容道:“你來這兒做什麽?”錢夫人媚笑著躬下身去:“老爺,一日夫妻百日恩,當年我犯了糊塗做了錯事兒,如今就算老爺休了我,也無法彌補。我自知罪孽深重,特來和老爺告別,到紅翎觀齋戒思過。我走以後,老爺您可要多注意身體,天涼加衣,記得每日午時讓丫環們給您沏壺參茶,您早年腿骨有傷,不宜吃芋頭和竹筍,免得舊傷複發,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不對,傷了老爺的心,我到這後院交待下人幾句,讓他們好生照顧老爺,我這就走。”錢凜義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嚅嚅道:“都走了,都走了。十六年前羽娘走了,十六年後你也走了,都走吧,走吧。”他倒背著雙手,轉身走出後院,往錢思語的閨房而去。
朱煞離開錢府之後,一路趕往祈眠山,剛到山下時忍不住駐足看這兒的美景,果真像聯中所說,四麵荷花三麵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小書,你好樣的。朱煞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更是加快了上山巔的速度,停落在錢塚的石牌坊外,她抬頭望著石牌坊上的兩個大字,再看石牌坊內的天,白霧之下黑氣直冒,怎麽會這樣?低頭之際正看到潘小溪手握一根帶葉的樹丫,挨著石墳每個頂上打一下,嘴裏狂喊道:“出來!都給我出來!”朱煞不禁笑道:“小書,你在做什麽?”潘小溪一見朱煞如遇救兵,把樹丫一甩,興奮的跑過來道:“師父,你真的來幫我啦,他們抓走了我朋友麥包包,不知道躲哪裏去了,這兒啥都沒有,要是有把鏟子,我就把他們的老墳全都給鏟了去。”朱煞對著半空中的白霧揮袖,濃霧迅速散開,黑霧又聚集過來,如此三番,她搖頭道:“怎麽會這樣?”她跳上石牌坊頂上,連甩兩袖,黑霧中劈下一道閃電,將她打落到地上。
潘小溪急忙跑近她道:“師父。”朱煞像是嘔了口氣出來,道:“我進不了錢塚。”潘小溪糊塗了:“你不是錢大人的二夫人嗎?你不是葬於錢塚,那你葬於何處?哪有錢府的魂進不了錢塚,而錢塚內的老魂又出不去的道理?”她又發瘋似的回來狂踹那些石墳,狂喊道:“出來!統統出來!都給我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寫這章的時候,屋裏的燈很詭異滅了,嚇得我...那啥,咳,我超級膽小,可又一直想嚇嚇你們~看來俺的功力不咋滴,努力更.這章是補8號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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