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墓中人gl

古城西門的道上行走著一支發喪的隊伍,這支隊伍從頭到尾都靜得詭異,領隊的道士麵容消瘦,下顎一撮山羊胡子在晨風裏迎風飄動,他隻管靜默著向空中揮撒著一次又一次的冥幣,他身後舉幡人和抬棺人緊跟著他的腳步,短短的隊伍不見一個親友尾隨而行。剛入西城門的潘小溪和麥包包,駐足立在路旁避讓,潘小溪在冷冷的晨風中微微發顫,剛想開口和麥包包說話,麥包包卻將手裏的小桃木令牌一舉,暗示她保持沉默。潘小溪隻好將到嘴邊的詢問生生咽回肚裏,這哪戶窮人家發喪啊,大清早的麥包包非要走西門說什麽順便買點兒麵粉回樹屋,這不,撞上多麽晦氣的事兒,不過該來的躲不過,瞧人家都沒有哭喪送行的親友,就這一口薄棺夠寒酸的了。她心裏想著,雙手合十對著棺口拜了拜繼續在心中想到,你有怪莫怪啊,比起亂葬崗的夥計們,你算體麵的了,不寒酸,不寒酸,眼下秋冬快換季的時候,我這衣服單薄,一夜沒睡趕夜路趕得沒讓身體發熱,反而被風吹得直哆嗦,純粹是抱怨抱怨,沒別的意思。

麥包包斜來一眼,快步跟上道士,道士不敢停頓,隻是放慢了腳步,十指在空氣中翻來覆去的變著花樣,潘小溪不明白他想幹嘛,半道遇到了同行,難道想和麥包包鬥法?也不明白麥包包突然跟著道士齊步走是什麽意思。麥包包又側目斜了一眼,潘小溪把嘴張了張,還是閉上了。麥包包急得一指她背上的幽冥劍,見潘小溪依然一副不開竅的樣子,又急得幾步奔過來就跳搶幽冥劍,潘小溪一記白眼,動手取下劍來遞了過去,麥包包接過劍後原地比劃了兩下,甩手一抖,劍鋒直刺薄棺右側中部,不一刻,薄棺上被挖出五個小洞,她收起劍來還給潘小溪,扭頭就走,看得潘小溪莫名其妙,這演的是哪出啞劇?不是要鬥法嗎?話也不說,打也不打,迎麵碰上了就在人家棺材上挖幾個小洞走人?什麽情況?這到底什麽情況?她彎下腰來試著往小洞裏偷瞄,棺內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眼見麥包包就要走遠,急忙撒腿狂追過去。

兩人走進了一家米麵鋪,麥包包這才開口說道:“掌櫃的,給我來十斤麵粉。”潘小溪喜道:“終於可以說話了麽,太好了,剛才怎麽回事兒?”麥包包付過銀兩,指著地上的麵粉袋道:“背上,回去告訴你。”潘小溪單手撫額,商量道:“路上告訴我不行嗎?”麥包包徑直向外走去,又進了如入無人的行禪之境。潘小溪擦著臉邊沾上的麵粉,搖頭無奈的歎道:“我終於明白了,當你嚐試著和某人進行一次良好的溝通時,對方的沉默是多麽具有殺傷力啊。”麥包包突然停住腳步,街頭拐角處響起九聲官鑼,潘小溪順著聲源望去,開道士兵高舉的木牌上寫著回避、肅靜字樣,開道牌後的木牌還有個二品尚書、錢府等字樣,本能的就想躲,扛著肩頭的麵粉前後晃了晃身體,站在原地發怔的麥包包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提醒道:“別躲,破書,站著不動便是,他是不會從轎裏探出腦袋來看你的,你現在要是動了會被官兵抓過去見他的,官鑼已鳴而且是九響,品級是很高的,軍民都得肅靜回避,我可不想你觸犯了律法。”

潘小溪在心裏不停地咒罵自己,你個沒出息的,怎麽每次見他就想躲,把你扔進亂葬崗那一刻起,他就當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在怕什麽?沒出息,沒出息,沒出息的懦夫,不,是懦婦。麥包包低著頭輕聲道:“過來了,低頭。”可是一個扛著一袋麵粉的人,你說低頭就能低頭啊,能像你那麽輕鬆的低下頭,我也樂意。潘小溪又一記白眼過去,臉上剛擦幹淨的麵粉都白擦了我。靜等眼前一雙雙腳丫子都消失的潘小溪,想哭的心都有了,我說大清早迎麵遇個發喪的夠晦氣吧,這才不到半小時就冤家路窄了,他一定是去丞相府,要不要跟過去?萬一他過去奔奔喪,貞兒的棺槨也被抬出來,錯過了怎麽辦?麥包包道:“想什麽呢,走啦,餓了。”潘小溪胡亂答道:“在想你居然連親爹都不認。”麥包包輕輕一笑道:“胡說,善惡本就殊途,心中明了又何必當麵相認,隻會越來越牽扯不清,在樹屋自幼獨居,莫非你想讓我如今去對他承歡膝下,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潘小溪趁機轉移話題道:“好了好了,我還不樂意提他呢,難得你如此明事理,我們換個話題,早上你挖人家棺材是怎麽回事兒?”麥包包不悅道:“挖棺材是盜墓之舉,我那是助人。”潘小溪不解的搖了搖頭:“能爽快點兒不?又不讓說話,早上看你演了出啞劇,現在還打啞謎,我真是快沒耐性了。”麥包包略一思索答道:“我這麽和你說吧,我們這行,發喪清道是不可以中途停留的,除非墓地路途遙遠,也得搭棚遮棺,棺不點地的稍作歇息,當然突逢路人也不得與之說話,所以他就用行內指法向我求救,說棺內之人還有生息,而他施了法,起了棺,開了道,一不能停留,二又不能開棺救之,偏巧我是同行,我當然順手幫了個忙,給棺材開出五行養息孔,能保棺內那可憐的家夥三五天性命吧。”潘小溪驚得好半天才吞了吞口水,問道:“什麽意思?棺材裏是個活人?那那那,我更糊塗了,既然人沒死,肯定就可以停下來開棺放人啊,要不怎麽樣?明知是活的還要繼續抬去埋了?”

麥包包點了點頭,潘小溪又問道:“你既然已出手挖了幾個小孔給人家呼吸,為什麽又棄人於不顧呢?”麥包包道:“行有行規,你當是買麵粉做包子這般簡單?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雇主發了喪,做了法清了道就得遵循規矩將此法事做至圓滿,否則反噬己身,有真憑實學本事的人,誰願意自毀所學,斷己生路?”潘小溪把麵粉袋就地一丟,激動但又壓低聲音道:“是生路還是財路?不斷自己的路,就斷了別人的生路,見死不救不等於謀殺嗎?那是一條人命啊,你們怎能這麽無情?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了一半讓本來就沒死的人在棺材裏,埋進土裏喘上三五天再死?這是活埋不是救人,加劇了人家死前的痛苦,什麽邏輯真是?”麥包包無奈的歎道:“你不會明白的,薄棺入土,上麵披蓋薄土,隻有棺內人呼救方可被救之。”潘小溪懶得爭議,把麵粉袋重新扛上肩頭道:“說話多了浪費我體力,我也餓了,回去坐等吃包子。”麥包包鄙視道:“你義憤填膺的說了半天,還不是隻記掛著我做的包子,我還以為你會見義勇為的去刨墳救人呢?”

潘小溪僵著本來就被麵粉袋壓歪的脖頸想道,刨墳?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在這裏,一沒戶口,二沒創業資金,三連路都走不清楚如何做市場調查,而且搞不清楚宋代人都是怎麽做生意的,四還得防著那個錢凜義老家夥發現我沒有死,再殺我一次就慘了,在這個封建社會裏,民不與官鬥是最明智的選擇,五想想那些從古至今,但凡出名的有哪幾個不是靠刨人家祖墳發跡的?我不求當什麽皇帝什麽軍閥元帥之類的,雖然我行為不善,但是那些金銀珠寶一定是本性純良的,我借用一下人家小小的善款,貼補一下我小小的家用,要是真能改變了現狀,奔上了小康之路,那回頭給人家上香、燒冥幣賠禮後再照價等價賠償,其實也不是什麽相當齷齪的事兒,生活所迫,被逼無奈呀,隻是個過渡期嘛,不過,完全沒有刨墳的經驗該怎麽辦呢?要不等晚上我去西城門外的山裏轉轉,把今天被活埋的可憐人救出來,順便拿人家的新墳練練手也是可以的,哈哈,就這麽定了,我終於有了我宋代人生的第一目標,嗯,相當的好,繼續保持。麥包包看著時而板著臉,時而喃喃自語,時而又笑顏逐開的潘小溪,破書果真顛狂了。

麥包包在樹屋裏做著包子,潘小溪到處搜羅著金屬工具,很遺憾,除了牆上掛著一柄鏽跡斑斑的小斧頭之外,別的就是木頭,皮革,麻繩,魚線,連弓箭都是木頭做的……她揮舞著那柄,和麥包包貼身攜帶的小桃木令同樣迷你的小斧頭,挫敗的喊道:“土豆你個西紅柿,蕃茄你個馬鈴薯啊,全是木頭,木頭,木頭,你能來點兒有創意的不?”麥包包回頭一瞥,淡然道:“棄置多年了,兒時抵不住冬日嚴寒,用來劈柴暖身的,如今夏秋物燥,早存了許多枯枝枯草葉,過冬不成問題。”潘小溪在樹層裏繞了幾個圈圈,左手幽冥劍,右手迷你斧,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昂然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說過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富貴肯定還歸你管啊,為了我即將去爭取的富貴,我暫時忍你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補22號的,由於23號本人帶著媳婦兒結婚去了,所以今天回來狂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