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蒙塵執念 第一章
“不…”伴隨著痛徹心扉的吼聲,躺在**的人霍的坐起,眼神驚慌,臉色慘白。
收攏十指,手心汗濕冰冷的感覺,讓緊張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全無睡意,索xing披衣下床,推開緊閉的窗戶,希望深秋的夜風可以撫慰心上的痛楚,仰望夜空,星光閃爍,殘月掛在樹梢,一抹身影坐在院子外參差的枝椏上,靜靜的望著院子。
壓下翻騰的情緒,飛身竄出窗戶,幾個起落來到樹下。希冀的看著樹上的身影,眼中期待的光彩在看見樹上人的麵容後熄滅,整個人的神采都被湮滅。
“白…”留香向樹下的墨白招招手,墨白卻沒有動彈,眉峰漸漸蹙起,“大黑天的,不睡覺,爬那麽高幹什麽?”
“你不是也沒有睡覺,跑到這裏來了?”留香不甘示弱,把墨白頂了回去。
“下來,回房睡覺去。”墨白不由得語氣轉硬,對於留香小孩子似的行為,有些接受不了。
“我下不去了”夜色昏暗,留香臉上的神情墨白看不清,但他語氣裏的落寞,讓墨白不耐的心升起隱隱歉意,飛身落到留香身邊,起落間墨白利索的將留香帶回地麵。
“不會武功,還爬那麽高,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放開留香,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經被露水打濕,粘貼在身上,“你在這裏坐了多久?”
臉色沉了下來,墨白將身上的衣服脫xia,披到留香身上。
留香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墨白拉著留香往他的臥室走去,途上吩咐巡夜的家丁,端熱水到留香房間裏。
“一會兒,好好泡泡熱水澡,免得傷風著涼。”邊走邊說,墨白拉著留香回到臥室,“去把衣服換掉。”
看著留香走到屏風後麵,墨白在圓桌旁落座。
“你怎麽穿這麽少?”墨白瞪著一身薄紗的留香,眼裏的情緒讓人看不透。
“白,要我吧”低垂著頭,留香溫和的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飄**。
墨白沒有說話,雙手下意識的推開留香靠過來的身體,“白…”眼裏寫著受傷,留香忐忑的楚楚模樣,讓墨白移開目光。
“天冷了,多穿些衣服睡,不然會著涼的。”忽略掉留香眼裏的企求,墨白站起身,往門外走。
“白…”留香衝上前,抱住墨白的腰,緊緊的不肯放手。
“留香,我們談過的。”站著不動,墨白的聲音低沉。
“我不要做你沒血緣的弟弟,我不要…”後背濕潤的涼意讓墨白轉過身,扳開留香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大哥喜歡的人,我不能…”留香拚命的搖頭,淚水飛落到地麵。
“可我喜歡的是你,我和墨青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我隻想成為你的,白,你明白的。”抽噎著,留香哭得眼睛布滿紅絲。
擦掉留香的淚水,墨白笑容落寞,“我明白什麽,你們都以為我該明白,可是我真的明白嗎?你們什麽不說,什麽都要我猜,猜對了如何,猜錯了,誤會了,卻走得決絕,你們誰為我想過,我猜得好累,我也會被疲憊。”有氣無力的聲音,仿佛低低的悲鳴。
“白…”留香喚著陷入自己情緒裏的墨白。
“我真的累了,原諒我的懦弱,我沒有辦法再負擔一份愛,也給不了你要的愛,留香,不要把心放到我身上,我已經沒有了愛人的力量。”拉下留香環在腰上的手臂,墨白頭也不回,離開房間。
蕭瑟秋風,沒有安撫墨白抑鬱的心,反而更加讓他的心更加沉悶。
石燈在風中忽明忽暗的搖曳著,就像墨白的心,在靜夜中孤寂的彷徨。從來沒想過,一個人會對自己那麽重要,當他在眼前消失時,像被撕裂的痛貫穿四肢百骸,那樣的刻骨銘心。
如果沒有父親在懸崖邊舍命的拽住自己的手臂,那麽,此刻,他會在哪裏?
“墨白”蒼勁的聲音喚著矗立在院子裏人。
“爹,您怎麽下床了?”墨白越過回廊,接替下人,攙扶住墨南風。
“聽堡裏人說,你最近睡得不好,天天夜裏一個人出來吹風。”墨南風任由墨白扶著自己往回走,關心的語氣裏有著濃鬱的擔心。
“有些受天氣變化的影響,爹別擔心,過幾天就沒事了。”說得風輕雲淡,墨白卻始終不看墨南風的眼睛。
重重的歎口氣,“你還是忘不了他”墨南風怎麽會不了解墨白的心思。
“他是為了就我,才…”墨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墨南風打斷。
“人死萬事空,你就不要再直念著什麽,他殺了墨青卻救了你,從此恩怨一筆勾銷,我們與他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怎麽能互不相欠,他欠他一份情,欠他一條命,這是一筆永遠無法償還的債,而利息就是他日夜的想念、心底抹不掉的愧疚。
“爹,他不是害大哥的人。”雖知道徒勞無功,墨白還是忍不住辯解。
“你大哥就是被《六音絕曲》所害,你怎麽還為他說話。”聲音揚高,氣息紊亂的墨南風眼睛裏的恨卻依舊明顯。“當日你也看見了他的殺人手法,你居然還為他說話,枉我當初還那樣欣賞他,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一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墨白,你心裏清楚,他對你是有所圖才…”氣息不順,墨南風不由得猛力呼吸。
連命都可以失去,他圖的是什麽?生命都沒有了,他還能做什麽?
墨白想反駁,但心裏很清楚,同父親爭執這個問題根本是徒勞的,他現在被惡毒糾纏,心裏充滿惱火,哪裏還能聽得進去,他為北冥獨尊說話。
北冥獨尊,隻是想起這個名字,心便隱隱做痛。
“爹,你不要激動”yin山一役,各派高手死傷無數,身中劇毒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就連墨南風也難逃毒發的折磨,不到一年的時間,人變老許多。墨白是唯一幸免的,整個墨家堡現在都是墨白在答理。
“扶我回房休息”揮開墨白的手臂,墨南風吩咐身後的下人扶著他離開,墨白知道墨南風因為他剛剛袒護的語氣生氣,可是他真的無法聽見有人說北冥獨尊的不是。
他用他的生命詮釋了他對他的愛,他最後那無悔平靜的眼光深深刻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懷疑他是凶手。
好後悔當初對他的質問,沒有聽他解釋,其實不必他解釋,他的態度一再再回答了他,隻是,自己瞎了眼,更忘記了用心去看他,他從來都不會依賴他,不會用言語表達,他始終都在用行動向他訴說,而他卻忘記了要用用心觀察,心去體味。
為什麽不能早點省悟,為什麽要在品味到失去的痛後,才知道反省?人是很可憐的動物,從來都不知道珍惜眼前人,每每到了無可挽回,才希望上天給自己一次從來的機會。
人不是九命貓,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從來不會從來,消失了就永遠不會再出現。
嘴角下垂,墨白苦笑,他就是這樣的可憐人,遲鈍的放走了今生的愛,死掉了全部的心。
錦雞啼曉來到,一夜未眠,墨白穿戴整齊,由下人伺候梳洗完畢,邁步走出臥室。
“少堡主,堡主讓您不必去請安,他今天不見任何人。”家丁的話讓墨白停住腳步。
看來,爹還在生他的氣。
“我知道了,把早膳端到偏廳吧,我在那裏用飯。”
“是”下人離開,墨白抬頭,留香一臉憔悴的站在院門口,似乎在猶豫著,沒有跨進院子。
“留香”墨白率先開口喚他。
若是不叫他,恐怕他以後都會避著他,不會出現在他麵前,這不是他想看見的。
“白…”跨進院門,留香忐忑的望著墨白。
“用早膳了沒?”見留香搖頭,墨白閃身讓開門,“一起用吧”
餐桌上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周圍站著的下人一個個不敢動,小心的留意著就餐的兩人,不是大家敏感,墨家的餐桌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安靜過。各自吃菜喝湯,好象沒有特別,但仔細觀察就會清楚的看出,他們都隻吃自己麵前的幾樣菜,涇渭分明,不會越界。
“少堡主,少林派人送來的書信”總管拿著信邁步走進偏廳。
“信上說什麽?”留香放下碗筷,說出進門來的第一句話。
“武林大會之期有快到了,少林向各派發出英雄帖,邀請我與爹能去參加。”將信的內容簡單說了下,墨白轉頭對總管交代,“把信送到堡主那。”
“是”總管離開,墨白示意下人撤桌,起身離開偏廳。
“你打算去嗎?”留香跟在墨白身後,亦步亦趨。
“我不知道”墨白不想去參加什麽武林大會,對於名利,他向來不看重,隻是事關墨家堡的名譽,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思去決定嗎?
留香沒有再出聲,默默的跟在墨白身後。
“你認為我該去嗎?”
“盟主之位根本不是你想要的”留香的聲音肯定,“醉臥鬆山下,醒看北鬥星”
墨白聽住腳步,轉頭對上留香的黑眸,緩緩漾出笑,“你還記得”
留香點點頭,“不曾忘記”
墨白沒想到自己二十歲那年歲末,因為喝多了亂寫的,竟然被留香記住,心裏不禁感慨,那時,大哥同他,還有剛進墨家堡的留香,少年不知愁滋味,可以帥xing的做任何事,而事過境遷,大哥已經過逝兩年,而他…生命失掉一半,苟活於世上。
“少堡主…”急切的叫喚讓墨白看向迎麵而來的人。
“發生了什麽事?”見是馬棚的管事,墨白不由得上加快腳步。
“少堡主,夜星今早一動不動的趴在棚子裏,一點活潑勁兒也沒有,我們不敢靠近它,所以…”
管事還沒說完,眼前已經沒有墨白的身影,“留香公子”反映過神兒來的管事,看了眼走到身邊的人。
“走吧”聲音很輕,留香的眼始終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馬場。
“是”管事不敢多言,對於留香一樣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