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親王府，夜
“今天，公主和你一起都做了些什麽？”徘閑問。
我挑眉，看向他。
看見我的表情，他又說道“是公事，關於公主在夙國的事，我一直都有派人調查。”
“她好像很期待幾天後的晚宴，一整天都在挑選禮服，從款式到禮服的顏色。”我說。
“沒有了？”
“幾乎都是在閑聊，還問了我國王和你誰比較適合做聯姻對象。我覺得那位公主會是個厲害的人物，這隻是我的感覺。”我摸著下巴說。
徘閑點頭，表示知道。
“那天晚宴，你會去嗎？”我問。
“還不確定。你似乎還沒有禮服，不管有沒有出席，我都讓人請裁縫給你做一件吧。”
我擺擺手道“不用。公主做禮服的時候也讓裁縫順便幫我做了一件，款式和顏色也都是她選的。”
“為什麽不拒絕她？”徘閑淡淡的問。
“對方畢竟是公主，拒絕好像不太好。”我說。
“男人如果送給女人衣服之內的貼身禮物，表示那個男人對女人抱有好感，是一種示愛的方式。那個國家，男女地位幾乎平等，她送你衣服，動機一點都不單純。”
唇邊浮現起一抹笑，我開口道“嗯，公主說過。”
“她問我，如果選擇殿下作為聯姻對象，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分享到你的一半。公主對我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而且毫不掩飾。”
“什麽意思？”徘閑發出疑問。
“啊，隻是單純的想說，比較起來公主選擇你的機會，要比國王大。”
“可是我從你的聲音裏聽出讚賞。”他抬眼看向我。
我攤攤手“也許有吧。”
“這算是對她有好感嗎？”
“至少不是討厭。”
“你會……喜歡上她？”
我搖頭說“現在沒有，可是這種事，誰能保證以後？”
徘閑挑眉“那你一定要小心，別讓她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你在吃醋？”我用手扶著桌沿問。
徘閑垂下眼眸避開我的目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把頭瞥向一邊“你記得你說過更加喜歡女性，身為男性的我，明知道這樣……我還可能對你投入感情嗎？何況，你是個妖魔。”
注意到他說話時有停頓，我說“為什麽我覺得你說的很違心？”
“……是你想得太多了。”
等到宴會的當天
我朝著坐在書桌上處理公文的徘閑問“今天，真的不去參加晚宴嗎？”
“嗯，不去。”他淡淡地應聲道。
“可是，公主送了我禮服，因為這樣國王特意要求我要參加。”我看了一眼被排放在一邊的禮服。
徘閑抬起頭“那就你一個人去。”
用食指摩擦自己的唇“召喚陣……最近都沒有發作，萬一是今晚，我不在你要怎麽辦？”
“不會這麽巧的。”
我輕輕的點頭，再拿起那套禮服“既然你這樣說，那今晚我就去參加宴會了。”
晚宴之前，我去了公主住的地方。
“讓你等久了吧？”她說。
“怎麽會，您今天很漂亮。”
她笑了笑“我的眼光不錯吧，禮服很適合你，墨。”
我點點頭。
“可惜今晚親王殿下沒有出席。”公主略為遺憾的說道。
“如果陛下和親王殿下同時在宴會上邀請公主共舞，您會選誰？”我問。
“……唔。”公主一時語塞，又說道“不會這麽巧吧，兩個人同時？”
“外麵的人都知道他們兩人不和，這次是陛下邀請公主，您就借著這個晚宴好好了解陛下吧。至於親王殿下，相信以後還會有機會。”
“嗯。”
“對了，宴會上每個人都會戴麵具，我也給你準備了麵具。”她將麵具遞給我。
“謝謝。”我接過麵具“不過這樣就認不出誰是誰了吧。”
“陛下和墨的衣著我都已經知道了，其他人不用在意。”公主說。
“啊，那麽出發吧，公主。”我做出請的手勢。
“好。”
宴會
我站在大殿中最角落的位子，拿起侍從托盤裏酒，晃動著酒杯。
真希望可以快一點結束，在心裏對著自己說，我其實並不喜歡出席這種大型宴會，還有……徘閑那個家夥，一個人待在親王府裏，總讓人有些不放心。
不如趁著國王和公主不注意的時候，早一點離開吧，心想著。
這時樂師開始演奏新的曲目，用指尖點著酒杯，這首歌在親王府也聽過，徘閑他似乎很喜歡。
“可以請您一起跳支舞嗎？”衣著華麗的女人走向我，邀請到。
因為戴著麵具，我看不見她的樣子，身材高挑，尤其是頸部如玉般白皙且修長，還有一頭被盤起的金發。我用指尖滑過唇，也許是個不錯的女人。
不過我開口，卻是拒絕“抱歉，我不會跳舞。”
“您一直一個人站在這裏，覺得這場宴會很無聊吧？”她沒有因為被我拒絕流露出不滿。
“啊，我其實不喜歡參加宴會，感覺……太熱鬧了。”無事可做，我開始和她閑聊。
“哦。”她發出單音，之後拉住我的手“既然不喜歡熱鬧，那就離開這裏吧。”
我被她拉著走出大殿，來到一處偏僻的中庭“小姐，你要去哪裏？”
“就是這裏。”她停下腳步，卻沒有放開我的手。“仔細聽，這裏會有音樂的聲音，現在陪我跳一支舞，如何？”
我聳聳肩道“我真的不會。”
“你可以跟著我的步子，我會很慢的，放心這裏沒有什麽人經過，不會讓你出醜的。”她邁開第一步說。
我不討厭這個女人，而且走到這裏一會要離開皇宮也不太容易被國王公主發現，不如陪著她跳完這支舞，在回親王府。
“我喜歡你。”她突然湊近我的耳邊說。
社交圈裏的確有許多人借著這些場合尋找情人，或者是一夜情對象。
我露出淡笑說“我，已經有主了。”名義上，我現在是徘閑身邊的寵侍。
“看來，女人你也不喜歡呀。”她的聲音突然改變，是男子特有的低沉。
我摘掉他的麵具“你在做什麽，徘閑？”
他扯著嘴笑了笑“你說過更加喜歡女性，我在宴會場上看了你很久，怎麽沒感覺出來？倒是讓我無聊的數了數你到底拒絕了多少個邀請你跳舞的女人。”
“這是你的惡趣味嗎？窺視？穿女裝？”我問。
他伸出手扯掉我臉上的麵具“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用單手扣住徘閑的腰，用力把他拽向自己，身體貼近，“我們之間隻是用一個契約在維係著關係，我會幫助你實現願望，你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我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協助你達成心中所願嗎？”
“……你又在回避我的問題。”
放在徘閑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你的身體被我玩弄過，尊嚴，雖然我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麽壞事，但是被一個妖魔這樣對待，對你來說是恥辱吧？因為這樣，你對我產生了興趣。還是，有了快感……從身體開始，迷戀上我，變得不能控製自己。”
徘閑用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指節泛白，他突然提高音量“被迷惑的真的隻有我一個人？”
“人類愛上妖魔，是一種墜落的行為吧，何況是你這種人。”
徘閑垂下眼簾“對我來說特別的隻是你而已，可以吸引我，讓我迷戀你……不管你是人類還是妖魔。”
“我給過你暗示？還是用了愛慕的眼神看待你？勉強要說的話，隻有我觸摸過你的身體，如果因為這樣——別搞錯了，那隻是對待床伴的一種習慣。何況我一直沒有真正擁抱過你。”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該不會是在身體上產生了依賴？你是個……** 亂的人。”這是最惡毒的話了吧。
“外貌因為是魔法師的關係所以衰老速度很慢，但我已經過了胡思亂想的年齡。在皇宮和國王之間、和大臣之間，互相爭鬥奪取權利，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十多年。”
他抬眼看向我，瞳孔中倒映出我的樣子，微微皺起眉“你是說謊高手，不過最厲害的謊言，往往不是全部的假話。假話當中帶有部分真實的東西，真真假假讓人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你的話當中，有那一部分是真的？”
突然被徘閑問到語塞，形勢轉變。
“……你問，我就要回答？”我揚起眉。
“你不回答，那就讓我猜。”他用雙手環住我的頸部，姿勢像是為了不讓我逃走。
“你知道人類世界的許多事，你曾經偽裝成人類，絲藍島就是你待過的其中一個地方。國王問你是從什麽時候和我相識，你的問答太自然了，就算國王繼續問你更加細節的東西，你也可以說得出來吧——這些，本來就是發生過的事，是真實！”徘閑一口咬定的說。
“人類很弱小，容易就被妖魔殺死。因為無法對抗，人類發明了許多能發現妖魔的道具，特別是魔法學院那種地方，聚集著覺醒者，就要更加小心。按照你的推測，我要如何讓學院的人不發現我是妖魔？”我反駁。
“那種事我怎麽會知道，你不是厲害的妖魔嗎。”徘閑完全不在意我的話，繼續說道“你和我是同屆生吧，嗬嗬……這樣，範圍又縮小了許多。喂，墨是我給你取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麽？”
看架勢，變成徘閑在對我步步緊逼，偏偏我無法回避。不回答就等於承認，說謊的話又會被他拆穿……
身體不自覺的向後退，才發現被他扣住了頸部。
注意到我的動作，他挑眉“你後退了，因為本能的想要回避我？”
“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我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問。
徘閑卻回視我道“心虛？還是根本不敢回答。”
我把頭瞥向一邊“你不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太強了嗎？”
“你不覺得自己對我隱瞞了太多事情了？”他反問。
對這個人，我其實無法表現出妖魔的樣子。最開始被吸引是因為他像一個完美的人吧，刻苦的學習魔法，待人有禮、親切，金色的頭發和俊美的外貌，那個少年像個發光體，代表了人類一切的美好，所以我才會有了憧憬。
不想獨占，隻是單純希望他好……
用手捂住自己唇，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明明是個妖魔。可是那個時候，在絲藍島我還是一個叫星名的“人類”，真的是用這樣的目光來看待他。
我抓住徘閑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自己的頸上拉開，一邊皺著眉說到“我不說，你又能拿我怎麽樣？你的推理不是很厲害嗎，那就是自己去猜。不過答案是什麽，不管是對，是錯，你問我，我都不會回答你。”說完，我退開一步距離。
“唔……”在我後退後，徘閑用手撐著身旁的石柱。
注意到他的表情，我問“你有哪裏痛？還是身體覺得不舒服？”下意識的伸出扶住他。
“……腳痛。”他說。
“去那邊坐一下，我幫你看看。”
我脫掉他腳上的那雙鞋子“鞋跟太高了，你不覺得不舒服嗎？”
“女士鞋都是這樣的吧。”
“……”我沒有回答，隻是用手附在他腳上紅腫的部位，施展治療術。
“不好看嗎？”他突然問。
“什麽？”
“我穿女裝的樣子。”
良久，我才憋出一句後“……還不錯。”
“哼。”徘閑拉長音調，“原來你說擅長輔助係魔法，也是真話。”
“……”有一種感覺，這個家夥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有些事在不經意間，也許我還沒有發現，卻被他察覺。
那個像陽光般的少年，微笑時如三月暖風，已經是很久很久的過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