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部驚悚片八十八 海難
一切都是陌生的,船房裏一把舒坦的骷髏椅,骷髏椅麵前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木製把手,正中是交叉的灰色木柵,交叉麵上,小小的骷髏頭正嘶牙裂嘴地笑。我料定這灰色木柵便是這艘小骷髏號的方向盤。
至於怎麽發動這艘小骷髏號呢?我努力搜索著記憶,製定逃跑計劃之前,我便千方百計溜到大骷髏號的駕駛室去看過,記得當時幾個侍衛合力旋轉了一根很大的木製把手,骷髏號才得以發動。
不一會,我發現方向盤左麵的把手有異於其它,它表麵塗上了閃亮的金漆,而且體積較大。
我雙手握住金漆把手,用力向下拉,可是它卻紋絲不動。我心急起來,唯恐耽擱時間太久,侍衛們會心生懷疑,於是,運用念力集中一博,金漆把手順勢滑下,滑下之時,小骷髏號微微晃**,然後是很有規律的“撲哧撲哧”聲,小骷髏號之底,有什麽物體在迅速轉動,不一會,小骷髏號終於有了行駛的趁勢,我趕緊到骷髏椅上坐穩,雙手緊握方向盤,隨時作好開船的準備。
小骷髏開始緩緩行駛,我搖下離方向盤最近的把手,“哧”的一聲,小骷髏號開始急速前進。
我的船很快消失在夜幕裏,小骷髏號上沒有燭台,光亮完全來自房船前方的透明窗。
透明窗外表光亮,觸之極軟,還有很強的彈性,它像水銀一樣環形流動,一些晶瑩剔透的細粒又在水銀之中來回竄動,像遊泳一般。當然,這透明窗的光芒普照小骷髏號前方五米之遠,完全可以分辨方向和躲避礁石之類的障礙物。
小骷髏號行駛了一陣子,我便調轉方向,朝南麵駛去……
我將速度調整到最大,因為今天晚上,是我逃跑的黃金時期,黑血遠在玉璽國,大致也要明日早晨才能返回骷髏號。
而白雪很可能整夜都會和紅棗**瘋狂,我隻有憑借今天晚上的時間,拉開我和骷髏號的距離。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黑暗中飄**的幽靈,不知道終點在何方!透明窗所釋放的光芒,永遠有衝破不完的黑暗。
天空慚亮,海的盡頭,那輪靜靜的圓物終於露出臉來,它灑下的光輝,給深遂的海麵增加了一些生氣。
我看到了希望,卻怕身後追來的“絕望”。我拚命地搖了搖頭,從魔法空間裏取出些食物和淡水,我得打得精神,充沛體力,我要盡最大的努力,不給倦怠一絲機會,隻有這樣,我才不會後悔,即使被他們抓回去。
食物才吃了一半,房船裏去莫名其妙地黑暗下來,怎麽回事?天不是亮了麽?
我調好方向,拉開船房側麵的木門,探出身體仰望天空,隻見天空烏雲滾滾,就像在執行軍事任務一樣匆忙,它們大片大片的移動,這邊還未停歇,從那邊的地心之處又冒出許多濃黑的烏雲,很快,烏雲就侵占了整個天空,那輪帶來一絲生氣的圓物也被烏雲無情地驅逐。
我回到船房的骷髏椅,定定了神氣,重新把持方向,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天氣變化?這在魔國應該算正常的吧!我不停地自問自答。
突然,透明窗麵朝船房內凸進來,我“啊”地大叫一聲,慌忙鬆開緊握住的方向盤,手死死地拽住骷髏椅的兩邊把手。
有海怪嗎?不可能,在骷髏號這些日子從未聽人提及,是他們追來了?我又一次從船房的側門裏探出身體朝後看,骷髏號理應是燭台高照,星星點點。而在黑洞之中,我未見一絲光亮。
隻是,我的長發亂得好似要脫離我的腦袋,海風在耳邊不停地呼嘯,海麵也變得不太平靜,“轟轟”聲總是一陣一陣。
我趕緊拉上木門,心稍稍放鬆,原來透明窗麵的凸進是因為海風使然。我減緩的速度,穩穩前行。
過了一陣,透明窗凸進的頻率開始變多,而且還像波浪一樣翻騰起來。波浪剛開始極有規律,後來,慢慢變得像亂石擲進水裏一般紊亂。
“砰”的一聲巨響,我連人帶椅朝右麵傾斜,我從骷髏椅上跳起來,又一次拉開木門,仔細觀察海麵的情形,巨浪就像猛獅一樣,咆哮著沉下去,又騰起來。
我回到船房,情景已經變得容不得我考慮。“砰”的一聲,左麵木牆被巨浪襲擊,不斷顫抖,而且慢慢滲進水來,我駭得麵如死灰,腳底發涼。雖然毫無航海知識,可我也知道,一艘船如果已經淪落到滲水的地步,那麽情形必定是刻不容緩了。
“砰砰”的聲音越來越頻繁,水從木牆間的縫隙裏肆意流出,透明窗麵凹凸不斷,水銀內裏的細粒,好似受了驚的小魚胡亂地竄來竄去,仿佛在爭相奔告著大災難的來臨。
我把持方向盤的手簌簌發抖,嘴巴向裏撇了撇,突然往外一張,開始“哇哇”的哭起來。
“爸爸……媽媽……”還有一些人的名字,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叫起來也依然沉重。
我的哭聲隻放肆了二十秒,便決絕地抹幹眼淚,鎮定心神,努力分析目前的情勢。
我現在是孤立無援,前有豺狼,後有追兵,惡劣的天氣就是擋道的豺狼,隻有避開它的鋒芒,我的船才不至於被大海吞噬。
上天是公平的,豺狼在阻礙我的同時,不也一樣在為難白雪的骷髏號嗎?
那麽,我此時的最佳選擇就是盡快找一個島嶼,保護小骷髏號,保護自己。
怎樣才能安全到達附近的島嶼?
我第三次拉開木門,仔細體會著此時的風向,我驚異地發現,這狂燥的海風和巨浪襲擊的方向是來自東南方向,我的房船每遭一次襲擊,船身便一麵西北方向傾斜,可是,我卻一直逆流而行,撞在風口浪尖上如履薄冰。
我拿出指南針擺弄了一陣,當即調轉方向,順流而行。
借著透明窗的光芒搜索著島嶼的影子,可是,我連半塊礁石也沒發現。白雪的骷髏號一直靠山而行,倚島而走,所以,他們想要尋找躲避的地方應該不難,隻是,逃跑之時,為了避開骷髏號,我朝東麵方向繞行了很久,現在想要尋找西北方向的島嶼,那是何其困難!
我以為順流而行就能逃避巨浪的襲擊,直到“砰”的一聲巨響才讓我清醒過來,原來,雖然躲避了風浪的銳角,卻躲不過它恣意追逐,因為它本就無處不在,浩瀚的大海,此時就像碗中的清水,牽一發而動全身,無論我的船身處何處,也逃不開它的催殘。
“砰砰”之聲已經變得毫無節製,它接二連三,環環相扣。
“轟”的一聲巨響,小骷髏號如同遭受重擊,向下沉了一截,與此同時,我被拋飛至右麵牆角,骨架“吱吱”作響。
我趕緊爬起來,想要回到方向盤前把持住方向,可是,我的腿已然不聽使喚,船開始劇烈搖晃,我縱身一撲,好不容易抓住方向盤旁邊的把手,身體去不住右滑。
“轟轟”幾聲巨響幾後,小骷髏號幾乎沒有平衡的可能,牆體到處溢出海水,嘩嘩啦啦……
我咬著嘴唇,眼淚和海水混合流淌……
有什麽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小骷髏號快速下沉,下沉……
我似乎在小骷髏號沉沒之前就已經被嚇暈了,又似乎在海水裏掙紮了好一陣子,總之,接下來的畫麵變得匪夷所思,我仿佛飄在空中,分明瞧見驚濤狂浪向我咆哮而來,當撞上我的身體時卻空無一物。
我隻覺得窒息,覺得害怕,因為在黑暗之中,總是重複著災難,重複著痛苦。我好像看到自己,在茫茫的大海中央,伸出一雙手呼喊“救命”,那個輕飄飄的我,想伸出手去營救,那個畫麵卻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救命……船……救命……”我感覺冰涼,身體奮力地向上湧,突然雙眼一睜,騰然而起。
木製的房屋,簡陋卻幹淨。
我的麵前,有一位男子的背影,黑色的布質長袍,頭戴圓形鬥笠,正中尖尖突起。
“醒了?”男子頭也不回,我卻覺得似曾相似。
“你是誰?”我打量了下木屋。“我在哪兒?”
男子終於轉身,鬥笠之下,還有黑色麵巾。在他轉身之際,我瞥見他身後是一尊紅泥砌成的壁爐,上麵葫蘆型的容器正冒著熱氣,整個房間彌漫著濃烈的中藥味。
“這是馬伊島,我上山砍柴的時候發現你和你的船。”男子簡單的回答之後,又轉過身去。
“馬伊島?”我記得小骷髏號沉沒以前,周圍並沒有島,難道是巨浪把我卷來的?“這裏是魔國的疆域嗎?”
男子的背影愣了愣,然後他緩緩轉過身子。“記住,以後不要問其它人類似的問題,你會招來殺生之禍。”
我渾身一顫,我原是想打探此地離人間的距離,卻忘記了這個問題的種種弊端。可是……眼前的男子知道我是人間的女子嗎?
我仔細觀察麵巾之下模糊的輪廓,黑衣人嗎?聲音不像!
“你是誰?”我晃著腦袋搜索記憶。
“我不喜歡告訴別人我的名字!”男子的口氣相當傲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歪了歪腦袋,嘀嘀咕咕。“總不能喂呀喂的叫你吧。”
“隨便你怎麽叫。”男子不悅地轉過身去,他從壁櫃裏取出一隻印著花紋小瓷碗,粗魯地拎起葫蘆容器倒了少許中藥,然後回過頭來。“喝了!”
“好啊……”我怯怯地從他手裏端過瓷碗,什麽也不敢問了,因為他的口氣相當不友善。
我輕輕地抿了一口,立即苦著臉喊。“好苦啊……”
“你最好把它喝完,你在水裏侵泡得太久,不喝藥會染上一身病!”
“哦……”我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苦藥在口,卻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勁,隨即“啊”的一身開始大叫起來。
“怎麽了?”
我趕緊把碗放到床榻旁邊的木桌上,包著口藥,把身上的衣服扯來扯去,原來我發現,不知何時,我已經換了一件紫紅色的沙巾裙,樣式和紅棗裙子有點相仿。
“不要大驚小怪,你以前的衣服濕透了,所以我幫你換了。”男子口吻極其平淡,好像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什麽?”我被他不知悔改的態度觸怒了。“你不懂什麽叫男女授授不親嗎?”
男子杵在我麵前,麵對我的叫嚷也不言語,他的形體動作卻並不像是無言以對,我感覺到黑色麵巾之下的撲朔迷離,捉摸不透。
“你……”我被他身上的神秘氣息攪亂了。“你看什麽?”
“姑娘早些睡下吧。”他轉身走至木屋的門邊,做出拉門的動作。
原來我已經暈迷了一天,夜幕已經降臨,透過木窗,可以窺見那輪圓物之外,還有好些眨著眼睛的星星,這些星星有的像萬裏之外的燈籠在輕輕地遊動,有的卻像懸掛於夜城的天燈,燦爛奪目!
我的心裏湧出無限的孤寂……
“你要去那裏?”我急得脫口而出,在這陌生的魔國,眼前的男子應該是我唯一值得依賴的人,他身上強烈的熟悉感,讓我覺得他原本是屬於人間。
男子的手停留於門柵上,他並不回頭。“天色已晚,我去樓上的木屋歇息。姑娘……”
“我叫桔梗!”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心慌。
男子終於緩緩回過頭來,黑色麵巾擋不住眼睛裏灼灼的光彩。“怎麽?你一個人覺得害怕?”
“啊……”男子的話讓我有些始料不及,他的口吻已經沒有了傲慢,隻是深切的溫情。我覺得太不合常理,所以一時無法言語。
慌亂了半天,含糊不清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看了我半響,我們之間,有什麽特殊的能量正在一點點融合,合二為一時,能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姓宋!”男子回過頭去。
“哦……”一切又都陌生了。“宋大哥,謝謝你救我。”
“小事一樁,何足掛齒!”男子拉開木柵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