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迷茫?如果沒有高得驚人的商業天賦,如果韓夏陽自己沒有強烈要求,韓家人都不願意讓韓夏陽出任韓氏天成集團總裁這一要職。職位是足夠顯赫,但工作強度卻是韓夏陽的身體不能承受的,所以時刻讓人擔心。他的親人尤其是他的長兄認為,他完全可以過那種隻要他感覺舒適就能做任何事的任**,象他的弟弟韓秋思那樣。?

看著韓夏陽就覺得上帝的確是公平的。?

上帝給了韓夏陽太多的美好,諸如如同太陽神一般耀眼的美貌,完美的才能,歎為觀止的決策力,幾乎無可挑剔的溫和性格和紳士風度等等。這些因素直接導致他在諸如聲望、地位的評價上都超過了他的大哥,在公司員工中擁有極高的關注度和不可撼動的威信,但凡那些近距離感受過他風采的看客都一致認為他是在國情之下少見的、真正的貴族,敢說他與英國的世襲貴族們相比也能毫不遜色——如果這位紳士能多讓自己的形象出現的雜誌、媒體上,他的聲名將更加隆盛。?

上帝的公平在於他讓韓夏陽獲得魅力的同時讓他付上健康做為代價。缺陷之美可能更值讚美,於是上帝將這個貴族的靈魂硬生生塞進了一個虛弱、不堪一擊的軀殼裏。那感覺就象是上帝想親身體驗一番人間五味,又不肯讓世人知曉他的身份,便隨意地想挑選了一個最不會引起懷疑的柔體托生,卻不想適得其反地讓他更受關注。?

對天成的員工尤其是女性員工而言,能在電梯裏遇到韓總裁並且看到他的溫和笑容,這一天的心情都會很好,並且會讓她們有炫耀的資本,有助於提升工作效率。韓夏陽很少搭乘為高層主管特設的電梯,所以這樣的機會其實很多。?

若以此來界定何謂幸運,那全公司除高層主管外最幸運的人莫過於總裁辦公室秘書科的屬員了,雖然他們沒有太多的機會直接向韓夏陽匯報工作,但他們每天都能見到韓夏陽。?

秘書助理男女各半,他們的工作分工細致,彼此又都合作愉快,團隊合作緊密,整個工作氛圍非常融洽。?

助理們需要在韓夏陽進入公司前就整理好各自該負責的那部分工作的大綱,交給邵一鳴裁定後才能將餘下可由韓夏陽去處理的事務通報給他。為了盡量減少增加韓夏陽身體負荷的機率,秘書助理們的前期工作要格外細致,邵一鳴才能把握好韓夏陽的工作量。韓夏陽並不必每件事都親力親為,邵一鳴可以適度地將細分後的工作交給其他可能也合適的主管們去完成。?

這個工作體係一直運轉良好,韓夏陽從未在工作之時發病就是最好的證明。?

今天的工作一如往常:韓夏陽先喝杯茶稍作休息,接著昨天沒看完的小說繼續看幾頁,隨後邵一鳴會拿著已經處理好的工作流程表來提醒他,他就可以進入正式的工作狀態了。?

邵一鳴將待處理的文件先遞給韓夏陽,韓夏陽配合默契地開始閱覽,邵一鳴則開始通報其他事務。?

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邵一鳴替韓夏陽推掉了很多不是特別重要的會見之類的活動,為他在某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預訂了一個席位,以便他邀請蔡暢共進午餐、增進感情。這樣的安排足見其用心良苦,邵一鳴希望如果氣氛足夠浪漫,韓夏陽最好能考慮一下求婚的可能性。?

韓夏陽沒有拂卻邵一鳴的好意,隻是笑著示意他繼續通報行程。?

“沒有什麽特別需要你親自去做的事,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討好蔡小姐。午餐過後你就可以不用再回公司了,去跟蔡小姐約會吧,我想蔡小姐非常期待。”?

可是他一點都不期待啊。?

不得不再自問一次:我真的愛著小暢嗎?愛,為什麽不能求婚?不愛,為什麽又能在一起五年??

“你有沒有替我準備好禮物?”韓夏陽舍去心上的迷茫,笑道,“如果我今天還是不能求婚,至少送給她的禮物要能讓她開心。”?

“你平時是怎麽討好蔡小姐的?”?

這個問題要不細想還不覺得有什麽風險,但現在忽然正麵了,韓夏陽更是心生疑惑,隻因他的記憶中缺乏與蔡暢的美好片斷:他和蔡暢真的是以情侶的關係交往了五年嗎??

“等等,我有個問題要好好想一想。”韓夏陽決定認真反省一下與蔡暢的關係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不然不應該是現在這麽奇怪的狀況。?

“好,在你思考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先給你說一下,不算是公務。”?

韓夏陽暫時分了一下心,示意邵一鳴說下去:“我決定去參加舞陽男子高校建校五十年的校慶活動。那天可能會要請一天假。”?

“有這樣的活動嗎?為什麽我沒有收到邀請?我在舞陽也讀了一個學期。”韓夏陽有些不滿地嘟噥,“況且最近這幾年我還說服大哥年年資助了他們,給他們投了那麽多錢就這麽吝嗇給我一張請柬?”?

舞陽高校是遭了連坐之災,韓夏陽因糾纏於求不求婚、結不結婚的問題而陰鬱不快的心情被發泄到了工作疏忽的舞陽高校身上,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邵一鳴歎道:“一個學期而已,你又故意把自己弄得那麽沒有存在感。你還記得你那個時候的樣子嗎?”?

“那你四年前怎麽能認出我來?就算老師同學都不記得我了,學校檔案裏總還有我的記錄吧,就算檔案不小心沒了,作為資助人,他們是不是也該發張請柬啊?”?

韓夏陽偶爾也會這樣任性,隻限於對自己信任與依賴的人。?

“也許請柬已經發到了公司也不一定呢。最有可能接到請柬的人是董事長吧?”?

“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大哥什麽也沒有說,他明知我很關注舞陽的情況。”?

這也有點奇怪,隻在舞陽讀了一個學期,為什麽這麽關注舞陽的發展??

邵一鳴沒將疑惑輕易問出來,隻道:“我的請柬也是早上剛送到我家信箱的。如果董事長那邊接到請柬一定會轉到這邊來,耐心地再等等吧。”?

“要是沒有請柬,你就把你的給我。”?

“是是是。”邵一鳴苦笑不已,起而行:“我還是先去董事長那邊問問看吧。”要是董事長那邊也沒有接到請柬,他就直接去找舞陽的校長要一張過來,好歹擺平了總裁突然爆炸的任性再說。?

韓夏陽見邵一鳴離開了,情知自己剛才是真的太過任性,悵然一笑,將思緒轉回自己的私情之上:他和蔡暢真的是情侶嗎??

認識蔡暢已經五年了,正好是蔡暢二十一歲生日——這真是個特殊的紀念日,情人的生日,情侶認識五周年紀念日,如果他們雙方都願意,這個日子還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那天本該是新婚不久的大哥受邀進行禮節性的回訪,以回謝蔡家慶賀他們爺爺八十五歲壽誕的盛情,但那晚大哥另有要務,就讓他去蔡家參加晚宴,經蔡家人介紹就認識了蔡暢。?

初見蔡暢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情知蔡家人有私心,所以他沒有興起過與這女孩繼續交往的心思,隻當之以世交之情,兄妹之義。之後蔡家人不是提議蔡韓兩家應該加強合作,就是說蔡韓兩家本是世交,後生小輩的當然應該多多交往,之類,反正是各種理由層出不窮,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他與蔡家人能更親密一些——能親如一家人更好——各種名目的午餐或是晚餐飯局都有蔡暢在場。?

行動若還不算,那明示、暗示都目標明確的話語就更讓人招架不住,什麽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一類的詞句還算稀鬆平常,而那些諸如“你們應該多多交往,同居是增加關係最好的方法,值得效仿效仿,不要因為你們都是貴族就不敢做”、“別再磨磨蹭蹭了,趕緊把婚事辦了吧,好讓我們兩家都早點添個新成員”這類的話就過於露骨,讓韓夏陽覺得飽受威脅或強迫。?

說心裏話,他對蔡家人沒有特別喜愛,也沒有討厭的理由,蔡家人除了過於熱情也的確再沒有其他弊病,況且韓蔡兩家自爺輩起就有交情,他也實在抹不開情麵直接拒絕蔡家人。想想韓蔡兩家其他事多有來往,若因為他們小輩的感情私事而讓兩家人相對成仇,似乎也沒有必要,因此他才與蔡暢情不濃但也不交惡地堅持了五年,現在想來這真是一段漫長的歲月。?

如果他能忍耐五年,那可不可以繼續忍耐五十年?當然他得先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有那麽長的壽命。?

想想這五年的交往,蔡暢在家人的催促下要比他積極得多,相處中的種種細節,與其說是他在用紳士必要的風度追求一位淑女,還不如說是蔡暢為愛瘋狂、不顧一切地奉獻自己的一切,從身體到心情,甚至思想,她恨不能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他保管。?

這樣一位淑女有什麽不好?漂亮、優雅,一心一意的忠誠以及依賴——男人求妻之準則不外乎就這幾點吧——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他應該是要有這種心情才合乎常理,可是,麵對這樣一位無可挑剔的淑女,他總是無心應付,是他不懂憐香惜玉、缺少情趣,還是真如邵一鳴的理論所說的他和蔡暢隻是彼此都迷了路之後害怕寂寞的人??

寂寞?朋友很少,這算是一種寂寞嗎?情人唯一,還總是缺少**,這也是寂寞嗎?真心沒有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與寂寞有關。?

迷路了嗎?那屬於他的那條正確的路又應該在哪裏?若不是從在此時他的腳下開始的,那又該由誰來帶他走向那個正確的方向??

若確定自己不可能忍耐如履薄冰的五十年,那就必須得在今天作出一個決定。?

韓夏陽已然作下決定,再無雜念,卓有成效地批改起文書來。?

邵一鳴悄然而入,將一個信封蓋在韓夏陽正在批改的文書上,引起他的注意後,笑道:“你要的請柬。先送到董事長那邊的。”?

韓夏陽抽出其中的請柬,細看過後,笑道:“請柬設計得很好嘛。記得回複他們,我一定會準時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