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追隨?韓秋思和段計明到底沒能私訂終身,韓家人不可能讓這麽無禮的事發生,而段為禮為了討兒子歡心也隻能作出讓步。拖到不能再拖的最後一刻——以示他有多麽心不甘情不願,固然隻是他作為父親的小小的抗議——段為禮主動邀約韓家人一起吃飯,不談訂婚之類的撓心事,晚宴的氣氛還算和睦。餐後舉行了一個簡短的儀式讓雙方見證並承認了韓秋思和段計明的關係,段為禮全程都不高興,口中仍有微辭——完全不因自己欣賞韓夏陽就對韓秋思另眼相待,因為嚴明得太過而有刁難之嫌——但也算是默認了,不過他是死也不承認韓秋思已經成為足以匹配他兒子的“媳婦”,隻是尚算勉強地認同了韓秋思的努力。?
段計明順理成章地住進了韓氏本家。?
隨後,韓秋思安心地踏上了去英國的征程。他的未來,他和段計明的未來就從這關鍵的一步開始,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最大困難的心理準備,也有為了段計明承擔更大壓力的勇氣。?
初到英國,陌生的環境,沒有上路的工作,讓韓秋思手忙腳亂了一陣子,好在他的確沒有辱沒了身上高貴的血統,優良教養所賦予他的才能也適時爆*發了出來,僅用了一個月時間他就能遊刃有餘地管理公司和處理新展開的人際關係了。為了業績,少爺的任性已經被他磨滅了,而他獨特的個性在個個方麵都顯示出了可喜的親和力,不僅公司的員工開始信任他,新交的朋友也把他放在了更為重要的地位之上加以親近。?
順心順意之間也有些小意外:突然——可能也不算是那麽突然地傳來韓夏陽病危的惡訊,已經到了不移植器官就無法再活下去的惡劣程度。就算早已做好了遲早有這麽一天的心理準備,韓秋思還是受了重創,最大的不安是他不能隨時掌握到他二哥的健康狀況,總處在焦急、惶恐之中,這簡直比讓他連續工作一百個小時都還要耗損精力。?
韓秋思不能隨意地丟下英國的工作回去陪伴病榻,他隻能是一邊工作一邊分心顧著他二哥的病情,那段時間他幾乎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苦修僧,希望通過自己柔體的苦修換取他二哥的平安一樣虔誠,一天隻睡四個小時都好象是太過奢侈的享受一樣,總覺得自己隻要稍微鬆懈就會聽到他二哥去逝的惡耗。好在他是挺了過來,跟他的二哥一起。?
有那麽一段時間不能跟戀人情深意濃的纏綿,雖然緊張衝淡了寂寞,但那種似有若無的微妙氣氛——一段感情已經到了氣若遊絲的地步那樣的氣氛——總是縈繞不去。隻待稍微穩定下來,韓秋思就翻倍兒地向段計明索要親密無間的言語和不離不棄的誓言,傲慢到現在卻原來是他放不下這段感情,那些預設好了的“無論是什麽悲慘的結局我都能以大人的姿態接受並承擔後果”之類的意識全都毫無意義。?
“我才不會離開秋思呢,我都是秋思的人了,我還要跟秋思結婚的呢。”?
“不給秋思打電話,是因為擔心會打擾秋思工作啊。反正我的工作時間每天都是固定的,不象你那麽忙,當然最好是由你打電話給我。不管多晚我都會接你的電話的,任何時候都會陪你聊天。”?
……?
他的戀人不僅從來沒有減弱過對他的關注和愛意,還意外的相當體貼。?
雖然彼此工作都很繁忙,壓力也不小,精力耗損過巨,又相隔了遙遠的距離,也沒能阻礙這對情侶情濃意濃地相思相念。有時間就傳傳電郵,寫些思念與愛慕的肉麻情話,合適的時候打個越洋電話聊上一個小時聽聽對方的聲音聊慰相思之苦,這樣也很穩定地維係了一段兩地之戀。?
大概也是這種艱難的兩地分居讓情侶格外地期待相會之期。偶爾,韓秋思也會有兩三天的假期,雖然辛苦一點,他還是會飛回來跟段計明見一麵,小別勝新婚地溫存一番後就趕回英國。短暫的密會不容置疑地加深了他們的感情聯係,除了靈肉合一的結合,他們還約會,一起規劃屬於他們的未來生活,美好的生活。?
一起計劃著未來婚禮上的細節,等待著婚期。?
韓秋思能在英國安定下來,有一個功臣,那就是普林斯頓先生。這位紳士固然從韓夏陽那裏得到了此生最大的情感挫折,但他對韓秋思從陌生到了解,漸漸地成了一對異國友人。韓秋思在英國的社交大部分時間都由普林斯頓帶領,當然之中不乏公關性質的社交活動,韓秋思獲益菲淺,不僅工作如魚得水般順利,也讓他排遣了不少寂寞。?
就象他和韓夏陽約定的那樣,普林斯頓在獨立創業,善用他人脈廣泛、善於與人溝通、洞察力強、又有很好的時尚品味等等的長處,他在嚐試經營模特經紀公司。這幾個月來,普林斯頓發掘了不少有潛質的模特,然後進行巨星式的培訓,就這樣從無到有,非常有幹勁地堅持著,相信隻要突破最初的艱難,必定能迎來美好的前景。?
成功之後,他才能用全新的精神狀態出現在他愛的那個人眼前。?
從事著光鮮亮麗的事業,與巨星名人相交,身邊圍繞著各色美女,當然是那些氣質各異的帥哥更得他青睞,但也僅限於欣賞而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再和誰固定地交往過了,當然也停止了濫*交——在他的心中,遠在中國的那個人是他一生的最愛:為了讓自己的深情更有說服力,他必須忠誠,若是需要堅持一生,他也會把自己變成一個禁欲的修士。?
“我肯定,我敢肯定,隻要你二哥說我死了就能被他抱在懷裏,我會毫不猶豫地去死。”他這樣對韓秋思說,“那個時候我的柔體失去了感覺,但我的靈魂一定在享受那種溫暖。”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他的思念與深情。?
“那個男人太遭人嫉妒了。為什麽?SUN為什麽會喜歡上那種男人呢?那個男人並不出色。”普林斯頓也仍然還在抱怨,每次和韓秋思喝酒的時候都會抱怨,戴敘恒可能至死都不能獲得他的認同吧,“雖然不是出色的人就一定會獲得更大的可能性,但我覺得SUN應該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當然,當然,我也不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至少比那個家夥要好。”?
每次韓秋思都隻能勉強安慰他,然後慣例地說服他要拿得起放得下:“那個家夥的確破綻百出,但他對二哥是全心全意的。經過了那麽多事後,他都陪在二哥身邊,也的確是因為他,二哥才能一次又一次地逃過死神的鐮刀。對我們一家人而言,隻要是能讓二哥幸福的人就是受歡迎的,當然如果二哥愛的是你,我們也會接受你,但現在二哥接受的是敘恒,我們就隻能支持他了。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也該放棄了。比二哥好的男人,還有很多呢。”?
“哪裏可能還會有?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我眼裏,SUN就是最好的,而我也至今再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普林斯頓在腦海是翻騰著漸漸遠去但一點都沒有模糊的記憶,對記憶中那個完美的人依舊神往不息,“一舉一動都那麽優雅,性格溫和,也很體貼,還有堅強不可動搖的意誌,真是太完美了。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他呢?你知道嗎?我現在就靠著那些記憶在活著,要是誰把那段記憶從我的腦海中抽走了,我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麽活下去。”?
全部是他無偽的真情,所以韓秋思很感動,但也僅止於感動而已。?
韓夏陽經過器官移植手術後,普林斯頓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覺得他之前那些輕易說出口的愛語都很膚淺,根本不及那個用自己的器官交換所愛之人更長生命、更強生命力的人——打從韓秋思那裏聽來那個故事之後,普林斯頓就再沒有抱怨過了,但他請求韓秋思將韓夏陽每天的康複情況告訴他,他甚至沒有去探望韓夏陽,隻是每天都去教堂默默地為韓夏陽祈禱。?
也許是上帝被他的虔誠感動了,他得到了一個機會。?
韓秋思即將結束他一年的任期回去述職,以便總公司考核他的業績決定他是否繼續留任,與朋友話別之時,無意之中向普斯頓透露了一個消息:“不知道二哥是怎麽想的,居然要去流浪。”韓秋思的語氣十分無奈,當然也相當的不滿,他完全不能接受韓夏陽的這個決定,“雖然移植給他的器官到現在都很健康,排斥反應也很小,但這發畢竟是換了器官的身體啊,每天吃著藥、小心照顧都還讓人不放心的身體,怎麽可能去流浪?”?
“去哪裏流浪?”普林斯頓敏銳地發現了他的一線希望,連忙問。?
“那個流浪攝影師之前流浪的路,二哥想花十年再走一次。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再看一次那個人看到過的風景,用那個人的心再體驗一次那種摻雜著痛苦與喜悅的人生,用二哥自己的方式記錄那個人還在繼續的人生。大概就是這樣。”韓秋思感傷地說,“無論那個人是生是死,二哥都沒有逃避過那個人對他的影響。”?
“這樣的二哥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但是真的很了不起。”韓秋思由衷地讚歎,“這輩子是他的弟弟真是太幸運了。”?
是啊,要是他能成為SUN的情人,他也會覺得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普林斯頓問:“SUN決定出發的時間了嗎?”?
“過了生日就會出發了吧。”?
這純然是一次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對話。之後,韓秋思就回國述職了,總公司將評估他的業績,並商議他是否繼續留任分公司,他可以在國內暫作休整。普林斯頓一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很快就轉讓了剛剛步入正軌的模特公司,帶上他的行囊和滿腔的熱情追蹤韓夏陽的足跡往非洲那片炙熱的大地而去,一去十年,期間雖然分合無定,但他也算是與韓夏陽共度了一段悠長而深具意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