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吹歌變戲法一樣,從身邊拿出一瓶葡萄酒,傾在一隻高腳杯子裏,傾斜著杯子,看看色澤,再輕輕旋轉,嗅了一嗅。然後喂她喝了一口,“你嚐嚐,這是82年的拉菲。這瓶酒釀造的時候,我們還沒出生呢!”
“是哦!”佳百璃微笑。她雖然不懂紅酒,可也聽說過這種酒的名貴。
他摟著她,自己也抿了一點,然後再把酒遞到她的嘴邊,“佳百璃,一直都沒聽你提過你的父母呢!”
“你問哪個父母?我叫過很多收養人爸爸媽媽,我算算啊……”佳百璃閉上眼睛默默地想了片刻,然後睜開,“記不清了,不會少於二十個。”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在她心裏的概念就是兩個普通的稱呼,地位和張三李四阿貓阿狗也差不了多少。
商吹歌心疼地摟緊她,“那在這世界上,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如果你是指親近的人,那就沒有。如果你是指有血緣關係的人,那我也不知道。”佳百璃坦然說。
商吹歌心裏一酸,她這樣孤單,自己要是走了,誰照顧她啊?
佳百璃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摸摸他的臉,“不用為我難過,我早都習慣了!”就著他的手又喝了一大口酒。
商吹歌把自己的下巴貼在她的臉頰上,將杯中剩下的酒喝掉,又斟上半杯,“對了,咱們家這條船的所有文件,我都放在你的衣櫃裏了,就在最上麵一層的那件米色毛衫下麵。”
“嗯!”
他再喂她喝酒,“家裏以前的債務,我都還了,以後債主不敢來找麻煩了!”
怔了怔,佳百璃仍然“嗯”了一聲。
“以後你別去打工了,早上多睡一會兒,晚上也早點睡,要注意安全,睡前把船開到安全的地方,還要鎖好門。門鎖我換了新的,普通的小偷打不開的!”
“知道了!”
“還有,以後要好好吃飯,別光吃青菜,不然你也會長成豆芽……”商吹歌一邊喂她喝酒,一邊叮囑,“對了,你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吧?不和豆芽說話,不對他笑……”
“我以後永遠都不買豆芽菜吃!”佳百璃說。
“很乖哦!”商吹歌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我在船上加裝了一個風力發電設備,電力足夠用,所以又買了一些家用電器,你晚上沒事的時候可以看電視,還有手提電腦,放在內艙的書桌上了,可以無線上網的。啊,你可不許偷偷和別的男人聊天,我跟你說哦,網上的男人啊,沒有一個是好人,別被人家騙了!”
“嗬嗬,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是啊!我也常常在網上騙小姑娘的!”商吹歌為了讓她有深刻認識,不惜拿自己現身說法。
“我知道啦!”佳百璃邊笑邊拿過酒杯,自己喝。唉!這瓶酒,像這種喝法,真是蹧踏東西!
商吹歌抱著她,“你別笑啊,我是認真說的……”他絮絮叨叨地囑咐她。
這男生不假裝小孩子的時候,還真像個成熟的大人呢……雖然有點嘮叨……
佳百璃捧著酒杯,邊喝酒邊笑,漸漸地,一瓶酒有五分之三都被她喝掉了。她的眼神變得比月色還要朦朧,笑容也越來越瀲灩。
商吹歌搶下酒杯,“啊,喝這麽多,會醉的!”
“嗬嗬,我還從來沒醉過呢!”佳百璃笑著對他說,“我要是不想醉,沒有人能強迫我醉。商吹歌,你也要這樣隨著自己的心願活著哦,如果自己不想醉,那就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哦!”
“隨著自己的心願活著?”他現在,還可以這樣嗎?
商吹歌怔怔地想了半天,低下頭去看佳百璃,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呼吸細微平緩,似已睡了。
“還說沒有醉!”商吹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輕輕地抱起她,走回到艙裏,把她放到內艙的小**--這張小床,一直都被自己霸占著,現在終於可以還給她了!
他幫她脫掉鞋,拉過薄被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半跪在床邊,癡癡地凝視著她。
橙色的燈光裏,她睡得安詳而恬淡,蒼白的臉頰帶著粉色的醉意,那雙似乎能看到他心底的黑眸被掩蓋在濃密的睫毛下麵,挺秀的鼻子,淡粉色的雙唇,清純而嫵媚,像一株開放在山穀裏的百合花。
手指在她臉上輕撫著,柔滑的肌膚令他心底一陣輕顫。他伏下頭去,輕輕吻住了她。那柔軟清涼的吻,卻不如往日偷親時的甜蜜興奮,反而澀澀的令人心碎。
天空中,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聲音很近,仿佛就在頭頂。
他抬起頭,眼睛裏盛滿了痛楚。
“佳百璃,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接你啊!”
聲音沙啞,帶著無比的依戀和不舍,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他走了出去。
棉被中,佳百璃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兩粒晶瑩的水珠,悄悄地滑落。
直升飛機的聲音逐漸遠去。四周除了海水的淺吟低唱,安靜得再沒有任何聲音。天海之間,便是這一艘孤船,沒有坐標地飄浮著。
夜是如此之深,不知道何時才能天亮……
商先生送走警察局局長先生之後,便抱著頭坐在沙發上歎氣。
才一個星期的時間,這已是警察局局長第七次登門了,而且每一次都是為了同一個原因--送自己那不省心的兒子回家。
這小子自從回家之後,就沒有一天老實的時候,天天騎著機車,到處打架。
據警察局局長講,這小子太能打了,每次都是騎著機車呼嘯而至,下車就打,出手凶狠,拳拳見血,把人打個半死,看到警察也不逃,還要照著傷者的臉踹兩腳,那叫一個酷。
天天進警察局,然後被警察局局長往回送,商吹歌也不在乎,第二天照打不誤--被他找上門去打的,都是在佳百璃的案子裏做過偽證的人,有兩個人被他打得到現在還在醫院昏迷著。
商先生頭疼地訓斥他,說他要再打架,就把他押到國外去。
商吹歌隻是冷冷地告訴他:“這您就生氣了?我這才剛剛開始!欺負佳百璃的人還多著呢!大爺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跟他們玩。”
抓她審訊她的警察、收受賄賂的法官、毀壞佳百璃名譽的媒體、開除她的校長、落井下石的醫生護士,還有--米緋的媽媽……
他這麽沒完沒了地打下去,商家就算再有錢有勢,成天收拾爛攤子也頭疼!
“我知道你想替那個女孩報仇,可報仇不能光用拳頭!”商先生哄他,“老爸我教你,怎麽兵不血刃就置人於死地,完事人家還不知道是誰幹的。”
“可我就覺得用拳頭解氣!”商吹歌冷著臉說。他就是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麽挨的打!他們昩著良心欺負佳百璃,他就一個一個揍他們!
商先生苦著臉看著他,這個小子自己是管教不了了,兒子從小就和媽媽比較親,還是把夫人找回來,讓她勸他吧。
因為嶽父的身體不太好,作為唯一的女兒,商夫人最近一直在英國陪著深居簡出的父親。怕夫人擔心,所以兒子的事,商先生一直沒有對她提起。如果不是他實在沒轍了,說什麽也不會把夫人搬回來當救兵。
一邊歎氣,商先生一邊撥通了夫人的電話。
“吹歌,我們買棉花糖吧!”
天使廣場上,米緋挽著商吹歌,看著小販車上那雲朵一樣的棉花糖,臉上帶著嬌俏可愛的笑容。
商吹歌沒有說話,隻是在棉花糖的車上丟下錢,取了一支遞給她。
米緋伸著小舌頭,滿足地舔著甜甜的糖,心裏美滋滋的。她好開心,商吹歌現在對她很好很好,陪她逛街,陪她吃飯,還買棉花糖給她……
不小心,幾縷糖絲粘在臉頰上,她撒嬌地仰起臉,“吹歌,人家臉上沾了糖!”
“那邊有洗手間,去洗洗吧。”商吹歌淡淡地說。
“不嘛!人家要你幫我擦!”米緋抱著他的腰蹭啊蹭。
商吹歌伸出一個指頭,頂在她的額頭上,將她推出老遠,“五分鍾之後你不回來,我就走!”
米緋嘟起嘴跺跺腳,怏怏不樂地飛一樣衝向洗手間。
商吹歌倚在樹上,雙手插在口袋裏,望著對麵街上的一個纖細身影發呆。那個女孩,戴著一頂男式的棒球帽,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白色T恤,推著一輛腳踏車。腳踏車的車把和後座上,很技巧地綁著好幾隻大塑料桶,桶裏插滿了鮮花。
白色、紅色、粉色、黃色、橙色、紫黑色,各式各樣的百合花,象征著純潔、執著和幸福的百合花……
她果然在這裏賣花。
雪寒說,她拒絕了璀璨學府對她重新入學的邀請,決定不再上學,打工維生。可是因為有了案底,又曾經被媒體曝光,再也沒有人肯聘請她,連漁港的搬運工作都丟了。於是她每天早晨自己去湖上打些魚賣,下午的時候則到鄉下的花農那裏批發回鮮花,趁太陽下山了,在天使廣場附近賣花。
傻丫頭,我不是在你的枕下,留下一張存了不少錢的銀行卡嗎?那錢是我自己的啊,是我出賣自己賺來的,你幹嗎不舍得花?
看著她吃力地推著那輛龐大的花車,商吹歌把眼淚咽進肚子裏。他的心有多痛,她知道嗎?
他靠在樹上,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神深如海底,“等著我,佳百璃!我們今天受到的一切不公平,終有一天,我會加倍討回來的!”
攔住了從自己身邊路過的幾個女孩,“同學,可以幫我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