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酩酊大醉之後,許執暉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醒過來,孟駿已經去做早飯了。

朋友永遠是最靠譜的,許執暉算是知道了。

“我昨天是不是麻煩你了?”

“你和我說什麽麻煩不麻煩——不難受了吧。”

許執暉搖了搖頭,“不難受了。”

“給你熬了紅糖粥。”

“啊……”

椅子劃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許執暉抿著唇低著頭看著桌上熱乎乎冒著熱氣的粥,記憶回旋翻卷,想到那天向遠之發燒自己也是這樣熬了一鍋紅糖粥,他當時囑咐了許多,想著向遠之以後生病自己還可以照顧就停了嘴,現在想來自己當時下意識的叮囑也不是毫無意義。

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喝醉酒衝冷水澡,會不會不吹幹頭發就睡覺,會不會頭疼得不想吃飯,會不會照顧不好自己。

但是想來想去,好像都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了。

向遠之與他像是兩條相交線,好不容易有了個交點,但也僅僅是有了一個交點,之後是越走越遠。

“怎麽了?”孟駿聞聲回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醉,許執暉麵色發白。

“沒怎麽,想起一些事。”

他能這個反應,就一定是想起向遠之了,孟駿也不再多問,“用不用再吃一遍醒酒藥?一會兒你還得上班去呢,或者你請個假?”

許執暉搖著頭,“不了,請了太多假了,我都不好意思再請了。”

“那一會兒我送你去,要不這段時間你來我家住吧,早上我送你?”

孟駿抬眸看他的反應,他怕許執暉在家裏一個人閑下來無聊的時候更容易想起向遠之,要是喝成昨天那樣都沒個人照顧。

“好。”

“用回去收拾東西嗎?”

“不用,你這不是都有呢嗎?”

“好。”

吃過飯之後,孟駿送許執暉去上班,正好下了車看到卓翼,他硬扯出一個笑和卓翼打了個招呼,卓翼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車,從風擋玻璃能看見裏麵的人並不是向遠之,但看兩個人下車時候交流的狀態,關係肯定也不一般。

或許是他探尋的眼神有些明顯了,許執暉就隨口解釋了一句,“是我朋友。”

卓翼有些尷尬地蹭了蹭鼻梁,“好的。”

許執暉不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卓翼感覺他要不就是心情不太好,要不就是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嗎執暉?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許執暉摸了摸自己的臉,臉色好不好不知道,但是確實比平時溫度要低。

“沒有吧。”

他以往上班不會這樣喪裏喪氣,除了之前因為向遠之,不然他每天來公司都是活力滿滿的。

不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那就是心情不好了,卓翼第一反應還是因為向遠之,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訓,人家情侶之間的事情他再怎麽關心也不好多過問了。

然而事情卻好像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他承認他之後每一天都特意在門口磨蹭一會等著和許執暉一起進公司,但是接連數天許執暉都是他朋友開車送過來的,方向也和以前不同,甚至相反,向遠之沒有再和他同時出現過,無論是送他上班還是接他下班。

加上許執暉這幾天狀態確實不太對勁兒,天天來了公司就開始工作,一點都不讓自己空閑下來,連午飯都不怎麽去吃,他有幾次給許執暉帶了飯但是最後許執暉也是一口沒動。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幫同事的也做了,大家覺得不好意思想請他吃飯也被他推拒,就連領導都察覺到他有些不對,讓其他同事沒事兒多關心一下。

他這是和向遠之吵架了嗎?還是冷戰了?

許執暉這樣的性格應該不太容易吵架吧,而且情侶之間大概不會生這麽久的氣吧。

卓翼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著許執暉在鍵盤上飛速動作的手指,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他們兩個不會是分手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承認他會有點開心。

晚上下班,許執暉仍然是最後一個關上電腦的,卓翼在位置上等著他,看他站起來之後湊過去一起走。

“卓哥也才走啊。”

許執暉偏頭看了他一眼,打了個招呼。

“嗯。”

卓翼斟酌著措辭,他很想直接問,但是又怕開口太冒犯,別別扭扭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說。

許執暉看出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問道:“卓哥有什麽事嗎?”

卓翼撓了撓頭,“執暉,你和向遠之是……分手了嗎?”

許執暉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孟駿怕勾起他的傷心事,這段時間這三個字分開他都不會提起,如今聽到耳朵裏熟悉又陌生,許執暉吸了口氣。

“對不起執暉,如果冒犯的話,我……”

“沒什麽冒犯的,我倆斷了。”

他沒有像卓翼說的那樣用“分手”這個詞,因為用向遠之的話說,他們都沒有談戀愛,又哪裏談的來分手呢。

“啊……”

卓翼心情複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和以往一樣,許執暉和向遠之分手自然就代表他還可能有一個機會,但是許執暉這種狀態是他不忍心看的。

兩個人一起走到樓下,孟駿在樓下等著,許執暉和他招手,孟駿的眼神繞過他看向卓翼,問他:“這個是你同事嗎?我感覺我好像看見過他好多次了。”

“算是前輩,比我先到公司,之前是我的組長。”

“好吧,他也不錯。”

孟駿隨口評價了一句,“今天想吃什麽?”

“都行。”

向遠之在賽車場上泡了一天,賽道跑了一圈又一圈,其他隊友目瞪口呆地站在賽道旁邊看著,麵麵相覷,“隊長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這都好幾天了,賽道快被他磨出火花來了。”

“一會兒問問?”韓未提議。

徐施霖揉了揉他的頭,他一直沒說話,這會兒終於開了口,“別問了,隊長失戀了。”

“失戀?他和哪一個斷了,能難受成這樣?”

“許執暉。”

韓未撇了撇嘴,“他不是一直不承認嗎,那怎麽還……”

話沒說完,徐施霖就捂住了他的嘴,“言多必失,禍從口出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

話正說著,向遠之的車停在了賽道中央,他摘了頭盔,悶了一天,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

他隨手擦了擦,從賽道走過來,幾個人都站直了身子,異口同聲,“隊長。”

向遠之點了點頭,“走吧,收拾收拾吃飯去吧。”

幾個人跟在他身後,還在小聲討論。

向遠之這段時間心情都很差,甚至可以用糟糕來形容,他以為許執暉的離開對他的生活並不會有什麽影響,結果他卻比想象中的要無法習慣,他想不通自己是怎麽了。

許執暉走了,他反倒覺得很想見他。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也一言不發,雖然這種情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其他人還是覺得大氣不敢出,整個飯桌上都氣壓極低。

韓未話多憋不住,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隊長你要是喜歡人家你就去追回來唄,你自己在這兒鬧心也不是個事兒啊。”

他說話說得很快,趁著向遠之甩過來一記眼刀之前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本來就壓抑的安靜氛圍瞬間變得讓人窒息,大家都做好了向遠之發火的準備,徐施霖甚至還在韓未腰上掐了一把小聲說他話多。

然而向遠之隻是看著他,半晌之後叫服務生又送過來一箱酒,沒說什麽其他的。

喜歡這個詞太重了,對於他來說過於陌生。並且他對許執暉真的有這種感情存在嗎,他不懂,更想不明白。

其他人都默契地沒再碰酒,最後隻有向遠之一個人在喝,韓未他們一直陪到最後。

向遠之感覺自己喝得半醉不醉不上不下的,靠在椅子上,手裏還握著玻璃杯,他沉默地盯著杯子上模糊的影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站得太猛,一陣頭暈,眼前一黑一個趔趄,他扶住椅子站穩,徐施霖緊張地伸出手扶著他,“隊長,我送你回家。”

向遠之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要自己走,徐施霖和韓未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跟著他,生怕他摔倒。

把向遠之送回家,看著他進了家門,徐施霖和韓未才離開。

兩個人坐在車上,心情並沒有比向遠之好太多。

“我感覺啊,隊長就是上了心嘍,你看他這段時間喪氣的樣子。”

“就他自己感覺不出來,他本來對許執暉就和對別人不一樣。”

“要我說啊,隊長就是玩兒這麽久沒談過正經戀愛, 他根本就悟不明白這些事兒。”

“害,早晚能想明白的。”

“希望吧。”

兩個人像老媽子一樣為向遠之操透了心,真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都比向遠之看得清楚。

向遠之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換鞋,剛脫下一隻鞋就靠在了門板上,他閉著眼睛,喝了太多酒後知後覺有些難受。

向遠之皺著眉,幾乎是下意識道:“哥,來抱抱我。”

話一出口,酒醒了一半。

作者有話說:

小韓小徐:這段感情沒我們不行。

大家太猛了,海星已經三萬了,加更會提前通知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