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浪貓看了他一眼,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喵嗚一聲跑掉了,向遠之看向窗戶,那一點微弱的光也沒有了。

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趴在方向盤上歎了口氣,已經淩晨了,他琢磨著自己該怎麽正式地跟許執暉重新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他很想麵對麵地和許執暉說一些話,但是很顯然許執暉並不想給他一個這樣的機會。

紅酒喝沒了大半瓶,許執暉臉上已經染上了紅暈,卓翼隔著昏黃色的燈光歪著頭看他,他今天也有點醉了,看著許執暉,看著看著突然伸出了手碰了碰許執暉的側臉。

喝過酒之後臉上溫度也比平時要高得多,卓翼手涼,冷熱相撞,卓翼觸電一樣把手縮了回來,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逾矩,他道歉道:“抱歉,執暉,抱歉。”

許執暉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沒關係。”

人喝多了的時候好像就比較喜歡想一些平時不會讓自己去想的事情,比如現在的許執暉腦海裏想的都是向遠之。

關於他和向遠之。

遺憾嗎?當然遺憾。

但是會回頭嗎?當然不會。

向遠之就像他心頭的一點朱砂,難以釋懷卻又不想重來。

“卓哥我們睡吧。”

卓翼愣了一下,許執暉很快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笑著補充,“客房都是收拾過的,很晚了,明天還上班呢。”

“那桌子?”

“明天再收拾吧。”

“好。”

許執暉把卓翼帶到客房,卓翼靠在門框上看著他。

“怎麽了卓哥?”許執暉問道。

“今天喝得有點多,所以我想能不能抱你一下,酒醒了我大概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兩個人的擁抱就是朋友式擁抱,卓翼很有分寸地在環住許執暉的腰的時候攥了拳頭,幾秒鍾就鬆開了手。

許執暉和他說了晚安,習慣性去拉客廳的窗簾,他低頭看,拉著窗簾的手一滯,樓下的車他認識。

是向遠之的,他幾乎以為自己是醉了酒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確實是向遠之的車,他這個角度剛好隱隱約約可以從風擋玻璃看見一點裏麵的人。

他怎麽在這裏?

許執暉搖了搖頭,把窗簾拉上了,遮光簾一拉,就一點也看不見外麵了。

他搞不明白向遠之怎麽想的,真喜歡他的話怎麽可能一開始對他那樣呢?

他以為向遠之晚上會走,卻沒想到第二天和卓翼一下樓,向遠之的車還在,這車太顯眼了,卓翼顯然也認出來了,看了一眼許執暉的表情,更加確認這就是向遠之的車了。

向車裏瞥了一眼,沒有人,許執暉鬆了口氣,“我們走吧。”

兩個人轉身去找卓翼的車,卻沒想到正看見向遠之,他拎著一袋早餐站在那裏,比兩個人還要尷尬。

向遠之局促地搓了搓褲子,看了一眼卓翼之後把目光移開,盯著許執暉,“哥。”

許執暉沒有說話,向遠之有些無措,“早餐買了很多,你……你們吃了嗎?”

他是沒話找話,許執暉也沒心思回答,他皺著眉,“你怎麽在這兒?”

向遠之抿著唇,不知道怎麽回答,幹巴巴憋出來一句,“我,我路過。”

許執暉不想戳破他的謊言,路過難道會路過一宿?路過也不會路過到小區裏麵吧。

許執暉拉拉卓翼的胳膊,“卓哥,快遲到了。”

“好。”兩個人轉個身換了個方向,向遠之在後麵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他想問問他們是在一起了嗎,卻又想起來許執暉說和誰在一起都和他沒關係,自己確實也沒有立場去問,還是閉嘴吧。

手裏的早餐還是熱的,向遠之卻沒心思吃了,隨手扔在副駕駛上,開車出了小區。

回到家裏,他翻著手機,找到了許執暉他們公司的p圖師,糾結半天,又問了一遍許執暉和卓翼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兩個人上次的對話也結束在這個話題,向遠之問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p圖師過了十幾分鍾才回複,這十幾分鍾向遠之感覺好像過了幾個小時那麽長。

【沒有在一起吧,沒聽說。】

向遠之剛鬆了一口氣,p圖師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不過,你也知道,辦公室戀情的話,可能也不會公開,我平時不關注這些,也不清楚。】

一口氣沒出來又憋回去了,向遠之感覺自己差點心梗。

他回了一句知道了,把手機一扔,在**滾來滾去,最後扯過枕頭蓋住了臉。

昨晚在車上隻睡了一兩個小時,睡得還不安穩,向遠之補了一覺之後收拾收拾去訓練。

他這幾天都沒有訓練,所以壓縮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天快黑了才摘了頭盔走到休息台上,徐施霖給他帶了一瓶水,他仰頭喝幹淨,剛從車上下來,大腦就瞬間被許執暉占據。

他心不在焉的,徐施霖和他說了什麽話他也沒有聽清楚。

他想了這麽久怎麽向許執暉好好表白一次,然而最後隻想到了一個俗氣又笨拙的方式——錄音。

他甚至沒好意思和徐施霖說這件事兒。

向遠之鑽進他的休息室,把門關上了,怕人中途進來,還反鎖了兩道。

手機放在茶幾上,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手心都緊張地出汗了。

錄音已經打開了好幾秒,他才張開嘴,結果一張嘴就是啞音兒。

向遠之“嘖”了一聲,把錄音關了重新開了一遍,這次有進步,叫了一聲“哥”出來,然後整個房間都沉默了,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清清嗓子,錄音再次被重開,在心裏打了好多遍草稿,開口還是有些結巴。

他緊張到每一句的尾音甚至都是顫抖的。

中間暫停好多次深呼吸,一個小時才錄出來一個幾分鍾的錄音。

他保存下來,怎麽發給許執暉又變成了一個難事。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葉徐,葉徐肯定不會出差錯,但是葉徐也沒有許執暉的微信,他微信號就是手機號,許執暉如果認出來了可能也不會同意。

他想來想去把希望寄托到了p圖師的身上,雖然不熟悉,但是他和p圖師接觸過幾次,是個中規中矩的中年男人,應該還挺靠譜的。

向遠之把錄音發過去,臊得甚至有一種裸奔的感覺。

剛發過去看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會不會打擾人家休息了?他正猶豫著要撤回,p圖師的消息回複過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個“好”,讓向遠之沒那麽提心吊膽了。

他年紀大了並不八卦,但是關於許執暉和向遠之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當時辦公室裏的年輕人好像還都挺羨慕倆人那麽甜,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麽分手的。

向遠之囑咐了一句明天再給許執暉看,p圖師把這件事兒記在備忘錄裏,第二天一進公司就把錄音給許執暉轉發過去了。

許執暉有點疑惑地發過來一個問號,正要打開看見p圖師說了一句向遠之發過來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沒有按下去。

向遠之這是又來哪一套啊。

他把手機扣在桌麵上,一直到晚上下班回家才點開了錄音。

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其實我昨天不是路過,當然我猜你肯定也知道,我就是……很想你,車開著開著就到你家樓下了。

“我易感期那天麻煩你了,很抱歉,以後不會因為這種事打擾你了。

“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見麵的話你大概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我可能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所以就用這種方式吧,希望你可以聽完吧。

“我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認真對待我們的感情,後來想,其實當時我就已經愛上你了,但是當時的我不懂什麽是喜歡,所以並沒有意識到,借著你對我的愛肆意揮霍你的真心,我當時真的太不是人了。

“可能就是大家都說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等你離開我家之後,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好像已經不能沒有你了,我從早到晚都在想你,我想要見你,我怕你愛上別人。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混蛋事,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所以今天錄音裏的所有話也隻是想正經地跟你表白一次。

“我想我差你一個表白,不過我也不知道你還想不想聽,我不知道該怎麽彌補我以前犯下來的錯和對你的傷害,但是我會努力向你證明現在的我是真的愛你。

“所以我想問如果可以的話,哥……”

錄音到這裏是幾秒鍾的沉默,許執暉緊抿著唇,盯著快要到頭的進度條。

“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小許【地鐵老人看手機.jpg】:不是吧向遠之,往前數三十年都沒人用錄音追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