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當日的離開是一種解脫,那麽隨後的明天就是永久寂寞。

簫竹筠很後悔,她本想一個人靜一靜,什麽都不管,結果演變成任性而為,走的無聲無息,現在回想都覺得自己沒臉回去

烏鎮的確是樣如其名,如果不是街上閑逛的現代人群,她一定以為自己回到古代,連垃圾桶都搞得特別有自然味道。

可是簫竹筠卻覺得不開心,這段時間的分開,反而讓她確實自己注定要回去和張執手到老。她站在窗前,聽著連綿不斷的蟬聲,腦子裏一片空白,窗外粗壯的槐樹葉茂盛,這讓她更加熱愛站在窗前,炎熱的夏季,整個人也變得慵懶嗜睡,每天晚上七八點就困了,一覺睡到七八點,醒著的時候,會偷偷問自己,他現在在幹什麽。

寂寞是一種富貴病,一般人都忙著賺錢,哪裏有時間去寂寞,頂多是感慨怎麽又是自己一個人,於是開始尋摸著找另一麵。

所以,她開始想念他了。

百無聊賴中,她打開電視,本來也沒打算真的看,隻是覺得開著電視機聽聽聲音感覺沒那麽寂靜,可是等到電視上的人出現的時候,簫竹筠整個都呆住了。

這是吳子榮生前接受電視台采訪的一期節目。

她像傻子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心想,電視上他沒怎麽變,還是那麽意氣風發,可是誰知道呢,或許他的墓地上都已經長草了。

這麽想著的時候,簫竹筠覺得自己很殘忍,可是有句話不是說嗎,越清醒的越殘忍,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著還是糊塗著。

她覺得自己理不清自己心中的結。

吳子榮說愛她,張祖蔭說愛她,楊菁華也說愛她,可是他們一個已經煙消雲散,一個是相見難別也難,還有一個更加不能提起。

她不過是一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女人,所渴望的不過是一個安定的家,一個可靠,為什麽卻要在這愛與不愛之間徘徊,不知所措?

在電視上看到嚴打的通告以後,雖然知道張祖蔭家世雄厚,未必能把他怎麽樣,到底是放心不下,偷偷打電話給羅易,結果羅易告訴他,張祖蔭早在很久以前就在準備結束黑道的事務,許多生意也都成功漂白。

雖然衛明珠跳了出來指證張祖蔭,但終於是證據不足,最終張祖蔭無罪釋放,而衛明珠卻涉嫌多宗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羅易說,她早知道自己即使指證成功也會坐牢,可是對愛情的偏執和被拒絕的仇恨,仍然使得她一頭栽了下去。五年啊。

掛了電話,簫竹筠不禁想起初次見麵,那個一身波西米亞長裙的明麗女子。

當初的譚惜惜,又何嚐不是一個明快美麗的女子?

不得不感歎世界真的很小,在烏鎮的時候,竟然碰到了一個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人邵一萍。

邵一萍是和老公來蜜月旅遊的。

據說,她離開的時候,在火車上突然病了,恰恰她的上鋪是個醫生,一路上對她噓寒問暖,百般照顧,於是,一段火車情緣便涎生了。

其實真的很快,從認識到結婚,不過二個月。

“兩個月已經足夠了。”邵一萍說:“其實每個人都害怕曾經,曾經……不經……曾經……”她低低道:“我們能夠記住的曾經,多數是美好的,而我們會想起曾經,多數是因為我們的現況是糟糕的,這場莫名其妙開始的感情糾葛裏,你其實什麽都沒有丟失,所以,我真不想看到你這個表情,你不配悲傷,一丁點兒都不配。你應該開開心心地過你自己的生活,笑容滿麵。”

簫竹筠微微苦笑:“誰想自己心裏不痛快?”

隻是悲傷的生命力強過幸福,它像是頑疾,根治不了,一直想幸福能夠驅散這些不美好。

“簫竹筠,如果一切從來,你會和吳子榮離婚嗎?你會和張祖蔭在一起嗎?”

簫竹筠想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悲傷又是為了什麽,就算回到以前,她還是會和吳子榮離婚,還是會愛上張祖蔭。

“所以,簫竹筠,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明明你的未來一片美好,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來。對張祖蔭好一點吧,你不可能更幸運地遇到比他還優秀的人了。”

簫竹筠默默低頭,半晌不言語。

她想起,吳子榮剛去世那幾天,她發燒,照顧她的是張祖蔭。迷糊中被張祖蔭拉起來吃藥,心裏難受,她像一個別扭的小孩,躲著藥,張祖蔭一直很耐心地哄著她。

半夜裏,在**休息,不停做夢,睡眠質量很差,翻來覆去,在她要滾下床的瞬間,一雙大手把她接起來。

那天晚上,她一直是在他懷裏睡覺。

很多這樣微妙的細節,當時什麽感覺都沒有,現在卻都想起來,莫名其妙地感動,一波一波地,讓她心有戚戚,擔心再也見不到他。

那天晚上,她一直站在窗前,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