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堂地域

哎,沈涼夏,你真是沒出息,那天也不過匆匆瞧了一眼,這樣也會念念不忘。

想起自己房間裏那一本厚厚的素描,涼夏認為這一副與現在的肖涇北更為神似。曾經的記憶裏,他或怒或笑,即便麵無表情時也沒有這樣拒人於千裏外之外的冰冷,總叫她覺得暖,現在……

司北,你是不是還在怨我?難道雨菲也不能掃清你心中的陰霾?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會在C市遇到你,那時候我就絕不會那樣對待他。

連著兩次都被秘書擋在門外,涼夏心裏不是不失落的。可如今能夠跟他見麵的機會,就隻有憑著這些畫稿,如果真的依言交由秘書代轉,她還有什麽理由踏入盛景?又哪裏還有機會再看看他?

前兩次都是趁著陳淩去見那位時叔叔的空當,她才偷偷溜出來。誰知道每回來了都說他在開會,秘書說會轉交,她不肯,就站在門口等著,左等右等都不見他,又怕陳淩回去發現她不在家會向鄭重告狀,隻得悻悻離開。

這一回涼夏是打定了主意要等到他不可。

上一次在這裏遇到韓雨菲,兩人都是一驚,涼夏更多一份心虛。畢竟,她來找的那個人,是屬於她的。若不是有畫稿做借口,她真不知道該怎樣掩飾自己的行為。

“我是來送畫稿,他在不,我這就走。”涼夏低了頭,那一刻隻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像是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匆匆經過雨菲身邊時,卻被她攔住,“你就這麽不待見我,這麽久沒見,都不願跟我敘敘舊。”

“……會不會影響你?”涼夏想現在該是她的工作時間。

雨菲輕笑了一聲,那笑裏的不屑連Lisa都聽得出來,“早幾年就影響了的,現在才來擔心……才出差回來,確實還有些事,就在我辦公室聊聊吧。”

就這樣進了雨菲的辦公室。

俏麗的短發,一身米色套裝,臉上妝容精致,“雨菲,你還是那樣漂亮。”涼夏淡淡的開口。

“哼。”韓雨菲輕哼一聲,“沈涼夏,隔了六年,你還是這樣。”

涼夏訥訥的低下頭,麵對她,她本就不知該說什麽。曾經,滿校園的人都瘋傳韓雨菲和司涇北是一對,兩人也都是C大BBS上,全校學生選出的頭名金童玉女,偏偏教她橫插了一杠。盡管她從沒有在人前承認過,但其實,那樣驕傲的雨菲,當時一定也是怨恨她的。

“抱歉。”涼夏低低的道。

“你這話不該對我說。”雨菲雙臂環在胸前,一雙美眸緊緊鎖著麵前的人,“他對你怎樣,大家都看得清楚,可結果呢?沈涼夏,你麵上總顯出一副柔弱,其實一貫的狠心。”

她確實狠心,不然當初也不會不假思索的拒絕的那樣幹脆利落,不顧那個人以死相逼。可他與她的結果,是司涇北和韓雨菲雙雙赴美,獨留她一人。被拋棄的人是她啊,怎麽雨菲反在這裏替他叫屈了。

他們走後的第二天,學校裏便迅速傳開了這消息。先前被多少人豔羨的沈涼夏,頃刻間就變成遭人奚落嘲笑的小醜。

“這就是美術係的沈涼夏?”

“可不,傳說是她害死司涇北的哥哥,接近司涇北還不知是什麽目的。”

“天呀,這麽可怕!”女生低呼,“看著倒不像那樣的人。”

“你能看出什麽,沒聽說嗎,會咬的狗不叫……”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哪隻眼睛瞧見涼夏害死人了!”蘇珊聞言大怒,一雙大眼瞪得溜圓,指著剛才說話那女生。

女生先是一愣,而後施施然站起身,陰陽怪氣,“我又沒說是你,你蘇珊急的什麽勁。”眼睛朝著立在一旁的涼夏瞟過去,“還敢在這裏丟人現眼,挖人牆角的下場便是如此。不是你的爭搶也沒用,以為一度抓在手中又如何。”

“嗬,好歹也曾擁有,倒是那些人家連正眼都沒瞧過的人,這是嫉妒了吧。”蘇珊挑著眉道。

“誰會嫉妒一個靠著不要臉皮和自尊,祈求別人同情的。依我看,司涇北心裏惦的一直是韓雨菲,不然怎麽兩人一起走的。”

感覺到身邊的人一顫,蘇珊心底的怒氣更盛,“剛才是誰說會咬的狗不叫,我這倒是瞧見一頭會咬又會叫的。”

“蘇珊,你罵誰是狗!”

“接茬的人便是。”

原本安靜的自習室就這樣喧鬧開來,有人議論,有人竊笑,有人看戲。然而沈涼夏仿佛事不關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瞥見涼夏轉身走了,蘇珊也顧不得再與那女生口舌之爭,追著她一起離開自習室。

“聽她那樣說,你便忍得下去。”蘇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涼夏,卻又忍不住隱隱的心疼。

涼夏搖搖頭,說:“人家說的不錯,我有什麽可辯駁的。阿珊,別再為我與誰爭吵,他們愛說就隨他們說,我沒事。”

沒事,怎麽會沒事?

從司涇北離開以後,沈涼夏便好似回到高三那年一樣,整日裏沉默不語,恍恍惚惚。不管別人的話怎樣刺耳難聽,如何在他背後指指戳戳,她都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從不見她與誰爭論,也不曾紅過臉。隻是夜深人靜時,獨自流過多少眼淚,誰又數得清。

那個隨身不離的速寫本,千篇一律的,是同一個人的麵容,她大概把這七百個日子裏的司涇北都繪進了畫紙中。或喜或怒,或嗔或怨,或柔和或冷酷,每一張都用心至極。同舍的方芳偶然間瞧見了,曾對蘇珊說,用這一本,足夠開一次畫展了。

失眠和噩夢從那時候起再度纏繞住她,夜裏時常驚醒,之後就不敢再睡,漸漸變成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精神越來越差,臉色蒼白。那時候鄭重已經畢業,離開校園,從蘇珊那裏聽說了涼夏的情況,便將她帶出學校居住,直至現在。

尷尬的沉默後,是韓雨菲先打破僵局。

“你怎麽都不問問,這六年來,他過的可好。”

“……這些年,你們怎樣?”涼夏機械的問。哪裏是她不問,從第一次見到肖涇北,他就沒有給她好好說話的機會。他冰冷的眉眼,薄涼的語氣,無一不是在拒絕她的靠近。再想到他是與韓雨菲一起,“你還好嗎”這樣的話,就更難說出口。

雨菲冷哼一聲,眸光中閃出微末痛意,語氣裏也盡是譏誚,“你當真關心他,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又怎麽舍得讓他難過。沈涼夏,是你自己逼走他的,六年來我陪在他身邊,他每一天的日子怎樣過的,我都清楚。”

“沈涼夏,你能想象的出抽煙酗酒的涇北是什麽樣子嗎?從前他都是一身清爽,拜你所賜,我也瞧見了他頹廢起來是什麽模樣,我甚至一度擔心他會去碰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