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醫者不自醫

涼夏立刻咧著嘴,得意的笑了,“我就知道我沒猜錯。”

“涼夏,我都承認了,你就跟我說說那個人是什麽樣的。”歐洋怎麽想都不認為陳淩是個會暗戀的性子,以她那脾氣哪裏受得了這份酸楚。

“不行,陳淩不喜歡我跟別人說這些。”涼夏依舊搖頭。

歐洋騰的直起身子,指著肖涇北,說:“涇北也是別人?”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對其他人的事沒什麽興趣。”肖涇北淡淡的說,歐洋卻是滿眼祈求的看著他,那份哀怨淒婉,若是盛在一個美人眼中,定是我見猶憐。所幸肖涇北不是當真那麽絕情,瞥一眼歐洋,又說:“倒是這幾年裏,你認識了很多我不了解的人。”

肖涇北這話說的很平淡,甚至沒有絲毫起伏,可涼夏就是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落寞,腦中忽兒又閃出昨晚在超市遇到齊翊鳴的情景。

“不是的,司北,我不是想瞞著你什麽……陳淩喜歡的人是在她父母離世後,照顧她的一位叔叔,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涼夏說不出陳淩是第三者這樣的話來,畢竟這不是是非題那樣的非黑即白,如果人的感情能有理智做主,便不會有那樣多的無可奈何。況且,陳淩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破壞他家庭的舉止。

見著涼夏有些急了,肖涇北安撫的握住她的手,“沒事,我知道。”

肖涇北和歐洋都是聰明人,涼夏說這些,他們也便能大致猜到幾分。

一個已至中年的男人會愛上一個妙齡女子,算不得什麽稀奇的事,而陳淩那樣性格的女子自是不會在意他人的非議,年齡的界限。但涼夏說他們不可能,想必是那人已有妻室,陳淩不願破壞,那人也不會做下拋妻棄子的事情來。

隻是這樣一來,歐洋的勝算能有幾分?

人性本就是喜好追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即便認定了是不能,不該的,卻還是抵不住**。不伸手去拿,不代表就能壓抑得了心中的**。

在這種不斷告訴自己不可能的情況下,陳淩還能把那個人埋在心裏這麽久,甚至從不接受其他男人,他在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樣的地位?

涼夏說的對,真的很難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這麽說,這個人也可以算做不存在。”肖涇北閑適的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沒有可能就是零收益,沒有任何回報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永遠追加投資。麵對一個毫無競爭力的對手,你若是拿不下來……歐洋,我倒是要好好考慮,現在這個職位是不是適合你了。”

“說我,那你呢?”歐洋不甘示弱的說,他哪裏是那麽容易被打到的。

肖涇北握著涼夏的手稍稍用力,看向身邊的人,“我全部的資本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收不回來。”也從沒想過要回收。

涼夏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烈日當頭,各個都是行色匆匆,等待的人臉上也往往透出些煩躁的情緒。

她卻很喜歡這樣燦爛的光芒,仿佛能夠直直照射進人的心裏,將每一寸黑暗的角落驅逐,人就會變得明亮許多。

齊翊鳴身後披著一束陽光走進來,無需尋找,便徑直朝著涼夏的位置走過來。

“你的某些習慣還真固執,我簡直要懷疑是不是我專業水平不夠精湛,還沒能徹底將你心裏的陰霾清除幹淨。”齊翊鳴笑著在涼夏對麵坐下來,顯出右臉頰上一個喜人的酒窩。

齊翊鳴也是試著撥了三年前涼夏的電話,沒想到還是通的。盡管知道生活已經安定的人一般都不會變換聯係方式,但穿過電波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的心裏還是湧上了一種類似於喜悅的情緒。

涼夏皺了皺鼻子,笑著說:“齊醫生,知道你是個認真負責的好醫生,但是我已經好了,拜托你不要看到誰都巴不得人家有心理問題的樣子好嗎。”涼夏說著將手邊的綠茶推到齊翊鳴麵前。

齊翊鳴看到桌上的綠茶,臉上的笑意便又深了。近三年的時間裏,他們雖然一直都是醫生與患者的關係,還是有些東西留下了痕跡。

比如,他知道她喜歡坐在後排靠窗,能夠照到太陽的位置,她知道他在這裏隻喝綠茶。

“很多人在問題解決以後都不喜歡和醫生再見麵,即使見到也要裝作不認識,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曾有心理疾病,你倒是坦**。”齊翊鳴啜一口清香的碧螺春,淡淡的說。

“心理疾病難道跟其他病不同嗎?為什麽要怕別人知道?”涼夏說的理所當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樣子。

齊翊鳴微微笑了笑,“那麽,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涼夏一怔,不是猜不到齊翊鳴已經窺得端倪,是因為他少有這樣直白犀利的一麵。從前的她能夠張口答他一句都要費好半天功夫,他也從不會這樣咄咄逼人,總是耐心誘導。也許那時她是他的病人,現在,他便沒了那樣的職責。

“嗯?為什麽不說?”齊翊鳴沒有放過這個話題的意思。

涼夏咬了咬唇,囁喏著說:“我不想告訴他。”

“為什麽?怕他難過?”齊翊鳴輕挑了眉,臉上的笑意隱了,良久等不到涼夏的回應,又不禁歎出口氣,“沈涼夏,鄭重說的一點沒錯,你真是傻的。如果他知道你因為他經受的這些,心裏必然會有歉意,對一個男人來說,對自己愛的人心存歉意,比單純的愛情來的更牢靠。”

“可是,我不希望他這樣。”涼夏清亮的眼眸看著齊翊鳴,“你知道我發病的原因,愧疚是其中一部分,帶著這樣的情緒麵對自己的愛人,在彼此的關係裏就會形成落差,接受的人也不見得喜歡。我們想要的都隻是一份純粹的感情,況且,這六年裏他也並不好過。”

齊翊鳴回想起幾年前第一次見到沈涼夏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然後才是她瘦弱的身軀。

那時候的沈涼夏一頭短發,抱膝縮在沙發的角落,垂著腦袋,鄭重喚一聲,她才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當時她的眼神和很多自閉的患者一樣,空洞,迷茫,仿佛他這個陌生人的到來對她沒有任何意義,也絲毫不能影響她什麽。唯一慶幸的是,她對自己熟悉的人還是有反應的,並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在見到涼夏之前,鄭重已經把有關她的事情對他講了一遍,對他來說,為愛癡狂不僅僅是一句歌詞,不少青年男女是真真為愛變得癡了,發了狂。在他的眼裏,涼夏也不過是其中一個,一個愛到深處,無法自拔的悲情女子。或許,她都算不上是他見到過的最嚴重的一個。

他對涼夏的治療方案不是對那些過去避而不談,而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讓她親自講述那段往事,包括她十八歲那年,一個愛而不得的少年的慘劇。

起初涼夏對那一切都很抗拒,不肯回答他的問題,甚至在他提及那兩個名字時都會顯得暴躁不安。